第三十四章 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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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芙蓉 至正二十年的新正,是在一片惨淡之中度过的,前方战局一直胶着不下,红巾军气势汹汹,势头很猛,仿佛随时都可能进攻到开京,于是宫中便有所准备。 这一天傍晚,朴承基来到活人署,询问青霉素的产能,柳生真辉深有感触地说:“青霉素倒不是最为难的,现在的瓶颈卡在输液针,高丽能过打制出这种针头的工匠,不过寥寥三个人,虽然全力赶制,但是每天所能造出来的也只有四五枚针头,本来这样的针头应该是一次用过后就丢掉的,避免交叉感染,但是现在只能重复使用,虽然是在每次使用过后,不待血液凝固,立刻用开水长时间煮沸消毒,但是终究会有潜藏的威胁。” 朴承基马上想到:要留出一些全新的空心钢针,妥善保存,不能生锈,以备万一殿下有所需求。 又说道高希玉和孙得球马上就要离开京都,奔赴前方,柳生真辉很有些眷恋:“希望他们都能够平安。” 朴承基:虽然只是两个人,但是带了相当多的青霉素,这边后面会持续不断地供给药品,两名医官又可以培训其他医师,这一场战争,高丽死在破伤风上面的兵士会减少许多,这便能够补充相当多的兵员,而且还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 “活人署里的重要资料以及用品,开列一个明细,需要的时候赶快整理完备,以便携带。” 柳生真辉楞了一下:“不是说还在僵持吗?” “或许有意外。宫中也是这样准备的。” 而且还准备得更进一步,已经打好包了,自己的父亲朴洙奎,和柳生真辉的父亲洪彦博,从今天起搬到满月台去住,随时准备护送离京。 “这么说,殿下已经准备随时撤离开京?” “是的。” “那为什么还要我们告诉大家不要担忧?” 之前明明说的是誓死保卫开京啊,与社稷共存亡。 “殿下只是以防万一,况且城中确实不能混乱。” 鼓舞决心是一回事,但是在真正的危险关头,倘若真的爆发英豪气概,固守危城,以至于弄到殿下殉难或者被俘,对高丽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许多人并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发生事情,她们会准备不及的。” 朴承基望着柳生真辉:“并没有阻止人们出城,如果她们要离开,是可以走的,但是现在不能引发乱局,否则你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柳生真辉默默地望着烛光,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 就好像前世在争论地震的预测一样,地震总是测不准,便有一种观点,说即使测得准,在那样短暂的时间内发布消息,又该引起怎样的混乱呢?但凡国家隐瞒重大消息,总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朴承基追问道:“你要怎样做?” 不会去劝说活人署的病人痊愈后马上逃亡吧?倘若消息传开来,必然引发更大的sao乱,而柳生真辉作为信息的发布人,一定会受到追究,即使他是洪麟的弟弟,又新近制造出青霉素如此重要的药物,也不太可能轻松无事,当然他这样做,也会累及自己,毕竟是自己将宫中的变动告诉了给他。 “作为医官,总应该坚持到最后的。” 到了二月,战局终于有所转机,在咸从斩杀红巾军两万,或许这个战绩有所夸大,但无论如何也说明是大胜了,下旬的时候李芳实传来战报,在古宣州斩红巾数百级,其余三百多人渡过鸭绿江逃命去了,到了这个时候,高丽境内的红巾军基本上肃清。 于是开京的氛围便缓和了下来,满月台之前的准备现在开始解除,并且邀请贵族重臣进宫赏花饮酒,除了洪彦博、朴洙奎、金镛这些老一辈,还有朴承基、金兴庆这样年轻的一代,柳生真辉作为洪家的次子,也在其中,就坐在太安公旁边,梅花树下。 朴承基一看这样的座位安排,真的是很贴心了,柳生真辉配太安公,都是贵族中的另类。 对于太安公,朴承基从前以为这个人没有什么值得评价的,他是知道有一些人,虽然外表很粗豪的样子,显得一派爽朗,仿佛是一个很坦白直率的人,然而其实内心很是精细,豪爽只为塑造形象,让人以为是可以坦诚相交的人,其实就是这样的人,相当不可信赖,不过经过他多年的观察,太安公不是这样的深刻,他是真的有一点天真。 说是有些天真,不过是相对而言,其实太安公也是有头脑的,所以在高丽,虽然没有实际的权力,却很受到尊崇,人缘非常好,各家的宴会多有他,宫中有什么赏花会之类,也是一定要邀请他的,但凡提起太安公,大家虽然没有太多可说,却多是要说上一句:“太安公啊,是一个很热闹的人,只要有他在,宴会就很欢快了!” 太安公的最大特点,一是性情开朗,总是乐呵呵的,二是说话漫无边际,爱讲一些新鲜离奇的事,又或者满口笑话,总之是不讲正经事。 太安公说话,朴承基一直是不很在意的,反正没有什么重要话题,只不过有时枯坐无聊,偶尔听上两句,倒是也能解闷,总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好,对于朴承基而言,太安公不论身份地位,单纯这个人,是可有可无的,不过今天朴承基忽然发现,将太安公和柳生真辉安排在一起蛮好,这两个人在一起,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事端。 虽然从去年七月里,柳生真辉就作为洪家的嫡子,回归了两班的身份,可是对于贵族生活,他一直是不能适应的,两班世家的严密规则,对于朴承基是如同鱼在水中,已经成为自然,但是柳生真辉这种浪人性格,要适应起来就很为难,简直是硬生生要塞进一个铁框子里面去,难免有些觉得苦,所以柳生真辉自愿去活人署,除了喜欢救治病人,在朴承基看来,也是有一点自我放逐的意味,在边疆总该不需要恪守那么多的礼仪规则。 果然那两个人坐在一起,很快便热络起来,太安公一条手臂就搭在柳生真辉肩膀上,特别亲密的样子,两个人凑在一处,很高兴地不住说着话,太安公四十岁的年纪,还满脸的胡子,此时那神情却仿佛二十几岁一般,好像一个老少年,与柳生真辉俨然没有年龄隔阂,虽然相识不久,却已经好像一对挚友。 朴承基忽然发觉,太安公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太过出众的才能,在此高丽“去蒙古化”的时期,身份又比较敏感,因此索性便效仿了蜀国的刘禅,只顾及时行乐。 他倒是也不荒yin,比起那些总是想着把漂亮女人弄回家里来的贵族,品行上居然好得多了,太安公只是喜欢吃喝,贪恋口腹之欲,他家里厨师的技艺,在松都是响当当的,号称是满月台的御厨是第一,他家里就是第二,有时候其她的贵族家中要举行宴会,为了宴席的精美丰盛,竟然要倒他家里去借厨师。 又爱游艺,那些歌舞啦,戏法儿啦,杂耍啦,但凡是有新鲜的,到了太安公那里,都很能得到赏赐,只不过不通文学。 虽然是蒙古人,然而如今蒙古汉化也相当深,殿下有的时候回忆当年在元国,于端本堂服侍元国的太子读书,王子爱猷识理达腊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汉学水平相当高,对、都非常精熟,曾经做过一首新月诗,“昨夜严陵失钓钩,何人移上碧云头。虽然未得团圆相,也有清光遍九州”,格调很高的了,又精于书法,还曾经学习过琴瑟,只是据说不像殿下那样喜爱音律,所以虽然少年时候学习过,现在已经不能够再弹成曲。 此时再提到玄鹤琴,朴承基想的已经不是寿昌宫中,殿下与洪麟合奏的旖旎场景,而是柳生真辉初次进宫,之后自己问他:“和筝与玄琴有何不同?” 柳生真辉回想着王祺与洪麟一起弹奏的玄琴,说道:“玄鹤琴似乎是更加硬朗深沉一些,和筝柔和清亮许多,虽然如此,比起玄鹤琴的慷慨有力,和筝倒是更显得婉转深长。” 对于日本的筝,柳生真辉本来所听的不多,然而那一首“中空砧”,给他的印象还是蛮深刻,nongnong的大和风味,虽然有一些段落的节奏相当快,似乎很是活泼的了,然而总是有一点点幽幽的情怀在其中,或许岛国本身的风情,便少有毫无保留的快活吧。 这个时候,太安公的大嗓门飘到周边:“洪益啊,为什么罂粟不好多吃?我家里的厨师可是把那个当做秘法哩,煮了牛rou锅,如果不放那个,总好像少了一点味道,加了罂粟壳的烧牛rou,味道特别的鲜美,rou汤泡饭能够多吃两碗。” 太安公的话题总归是离不开吃,不过既然是秘法,这样公开说出来真的好吗? 柳生真辉笑嘻嘻地说:“因为里面有外源性阿片样物质,作用于人体内的阿片受体,让人产生愉悦感,长期服用,抑制内源性阿片肽的形成,只能依靠外来输入,就产生了成瘾性,现在只是将罂粟壳煮汤,依赖性还不是很大,容易戒断,不过,能够不用还是不用的最好,这种东西长期食用,是对身体有害的。” 太安公显然沉吟起来:“‘只是将罂粟壳煮汤’,这么说还有更带劲的法子咯?到底是怎样,是怎样,你和我说说啊!” 朴承基:居然很是敏锐,察觉到应该还有效力更大的方法。 柳生真辉冲着他一乐:“这个还是不说了吧。” 太安公拍着大腿:“啊呀,你这个人啊,怎么忽然间这样谨慎?平时看你很是洒脱的啊,不像朴中郎,那两片嘴唇总是闭起来的,好像蚌壳一样,掰都掰不开的,你可是很喜欢说话的啊!你快说说,快说说!” 朴承基:太安公倒是看人看得清楚,自己虽然与他并不接近,却也看出了自己的性格。 柳生真辉抿嘴笑着,道:“唯独这件事不能说。” 好家伙,我哪敢讲这个,罂粟其实从中国的唐代就已经出现,高希玉给自己讲,里面就已经提到了罂粟,说是产自西域,也不知是波斯商人还是阿拉伯商人带来的,花朵非常灿烂,又叫做阿芙蓉,是一种名贵的观赏植物,满月台一直有种植,医师们则将它当做药物来使用,罂粟也确实有一定的镇痛效果,比如果壳里面的生物碱可以降低麻辣的刺激程度,因此就好像太安公说的,加入rou汤之中,味道格外鲜美,仿佛加了味素一样,很能够给人开胃,所以本草里面“罂粟可以养胃”的说法,或许是源于此。 然而罂粟的威胁性实在太大了,元国传来的医书,有一个叫做朱震亨的便说道:“今人虚劳咳嗽,多用粟壳止勤;湿热泄沥者,用之止涩。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虽然一直以为罂粟可以治疗支气管炎还有痢疾之类的疾病,然而罂粟的潜在威胁特别大,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有所认识,这还是在没有提炼出膏剂的情况下,罂粟的汁液如果加热提纯,那就叫做鸦片,发明了吸食鸦片膏的方法之后,鸦片的危害呈鼠算的级别上升,后来的清国一定程度上,就是倒在鸦片上面,为了鸦片进行了两次战争,都失败了。 所以虽然在之前给前线苦于冻伤的战士提出用鸦片汤的方法,利用里面的罂粟碱减轻血管痉挛,促进血液循环,然而柳生真辉对于罂粟,那可是如同面对鬼魂一般,相当的谨慎,决不能像二战中的德国一样,为了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广泛使用毒品,从而写成了一部。 金兴庆坐在对面,看着柳生真辉与太安公如此亲密,不由得暗暗的一阵怨恨生发出来,这个洪益真的很可以,居然一见面就与中殿的兄长如此亲热,虽然太安公那个没心没肺的人对谁都好像是一样,不过他对于洪益,似乎是真的喜欢,看他搂着洪益笑得那么灿烂,虽然太安公笑起来一向是这个样子,眼睛乐到看不见,只见一口明晃晃的白牙,不过金兴庆本能地感觉,太安公与洪益秉性相投。 这可是很麻烦了啊,本以为洪益这个野人一般的家伙,在贵族圈子里是不会找到同道的,大概除了他自己的亲人,还有朴承基吧,朴承基也是奇怪,为什么对他那样在意?哪知他今天竟然搭上了太安公,太安公虽然不掌握实际权力,然而毕竟是翁主的舅舅,地位崇高,他如果真的喜欢洪益,那可就有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