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见面
杨澜坐在咖啡厅里摸了摸自己从美容院出来光滑了的脸，然后手不停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边搅拌还一边不停的看手机，现在是四点半。 杨澜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跳加速，因为他知道，临沭有提前半小时到约定地点的习惯，只是不知道这个习惯会不会继续用在他身上。 杨澜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开始专注的看着咖啡厅的门口，期待着将会踏进这里的那个人影，而他搅拌咖啡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勺子碰在咖啡杯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在咖啡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杨澜放下了勺子，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咖啡渍，懊恼的皱起了眉头。 他刚想拿过旁边的抽纸擦一下，就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临沭，临沭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上衣，下面穿着同样宽松的裤子，整个人都显得安静文艺，白色上衣上还有些颜料的痕迹，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让人感觉不适，只觉得这样让临沭显得更加有气质。 杨澜死死的看着临沭，不舍的眨眼睛，他看着临沭环顾四周，然后与他的视线对上。那一瞬间，杨澜只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他与临沭二人，还有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杨澜看着临沭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就如当初那个下雪天，也是这般向着自己走过来。 说一样也一样，说不同也不同。 杨澜等到临沭坐在自己对面，才反应过来一般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袖子，然后有些拘束的问“小沭你要喝些什么？” 临沭看了看旁边的服务员，说“来杯摩卡，谢谢。” “请稍后，先生。”服务员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临沭与杨澜两人。 服务员走后，杨澜贪婪的看着临沭的样子，这一个星期他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临沭的背影，就算是正脸也有些模糊。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临沭了，杨澜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但是他很快压下情绪，笑着问临沭“小沭你吃过饭了吗？” “不用，我一会儿回家吃。”临沭有些冷淡的说着，然后打开手里的文件袋拿出文件递给杨澜“这是协议，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字，今天周末，明天再去民政局办手续。” “啊，好。”杨澜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离婚协议，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从临沭手上接过协议，然后摸了摸口袋，最后低着头闷闷的说“小沭你有笔吗，我没带笔。” “有。”杨澜听见了临沭冷淡的声音，然后面前出现了一支笔，杨澜看着眼前的笔，颤抖的从临沭手中接过。 杨澜打开协议，他想要看看里面的内容，但是却发现上面的字自己都知道，但是合在一起却怎么都都不明白，他的脑子似乎有些迟钝，怎么也看不明白协议里写了什么。 杨澜有些急切地翻页，等到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看见了那页纸上临沭的名字，他伸手摸了摸临沭的签名，鼻子发酸。 他打开了笔盖将笔尖对着自己签字的位置，但是怎么也落不下去，他的手抖得厉害，笔尖也颤抖着落不稳。 杨澜就这样看着临沭的名字，慢慢的，那个名字慢慢的模糊了，下一瞬间却又清晰起来，不过是纸上多了一滴水的痕迹。 那滴水在滴在纸上的那一刹那，就在杨澜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融入纸张，只留下一点带着褶皱的潮湿。杨澜慌乱的用手抹掉了多余的水迹，他想自己的丑态都被临沭看见了，于是也不敢抬头看临沭的表情，只敢低着头说“对不起。” “没什么，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临沭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那个声音明明灭灭，到最后就只剩下“签字”二字。 那两个字砸在杨澜的心里，让他痛得厉害，杨澜知道自己不该多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可不可以不离婚啊，小沭。” 临沭听到杨澜的回答皱起了眉头，但是看到杨澜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时候服务生端着咖啡来了“先生，您的摩卡。” “谢谢。”临沭转头对服务生笑了笑，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将心中多余的情绪压下，然后慢慢的说“杨澜，希望你记得你今天是来干什么得。” 这句话是提醒杨澜，也是提醒他自己，他需要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得，自己是要来结束这些年的感情，需要摆脱这些日子的噩梦，需要放过杨澜也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临沭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有问题可以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看着修改。” 杨澜听到临沭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颤抖的手不再抖了，激烈跳动的心脏也不再那么激烈，只是他的肩膀微微的塌了，不再是之前挺拔的模样。 杨澜看着纸张上属于自己的那块地方，慢慢的笑了“好。” 杨澜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那块地方，他看见自己的字迹，突然想起他给临沭写的那些情书，他都会在结尾写下自己的名字，那是他最甜蜜的回忆。 如今，他在他们的离婚协议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这算是有始有终吗？ 杨澜想到这里握紧了手里的笔，等到中指处传来疼痛他才回过神来一般放松了力道，然后拿起旁边的笔盖盖好，然后将协议书和笔一起递给了临沭。 临沭接过没有立刻放进文件袋里，而是用下巴指了指杨澜面前的那份“还有一份。” “啊，”杨澜看了看自己面前属于自己的这一份协议，想了想说“把拿份给我吧，刚刚签字的时候被我弄脏了。” 临沭看着杨澜的表情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里刚刚接过的协议递给了杨澜。 杨澜这次很快的翻到最后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再次连同笔一起递给了临沭“好了。” “嗯。”临沭将协议放进来袋子里，最终还是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看着杨澜说“不管怎么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你，也很谢谢你，杨澜。” 杨澜看着临沭，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谢谢你，小沭。”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年我还曾经让你开心过。 不过这也再提醒他，他到底弄丢了什么。 “嗯。” 杨澜看着喝咖啡的临沭，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无形的隔阂，但是他不舍得，不舍得就这样让临沭离开，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找话题。 “你最近过得好吗，还习惯吗？” “还好。” “还好就行，旬旬最近怎么样，淘气吗？” “还好，旬旬一直都挺乖的。” “那就好，哥，”杨澜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改口道“临慕最近怎么样。” “哥最近公司挺忙的。” “嗯，那你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 杨澜到最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对不起，小沭。” “嗯。”临沭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原谅，曾经，杨澜是他除了临慕以外最亲近的人，他当时是开心的，是快乐的。他也想过以后他们会怎么样，他也想过他们老了要养几只猫，也想过他们死后要葬在一起，甚至认真想过是自己先去世还是杨澜先走，但是这些想过都成为了过去。 他最亲近的人让他失望了，在看见视频的那一天，对于他的打击，就和母亲一次次在他耳边控诉为了他放弃了什么一样，让他那么受伤。 他的爱人，让他失望了，所以他不再是他的爱人了，他不需要这样的爱人。 临沭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然后说“我要走了。” 他不等再待下去了，不然他看着杨澜那张明显带着憔悴的脸，一定会控制不住情绪说些什么伤人的话，机然已经好聚好散了，他不想自己变成那副样子。 “好。”杨澜看着临沭的脸色，无措的抚摸着桌面“再见，小沭。” “再见。”临沭看了一眼杨澜，还是忍不住说“我曾经认真地想过我和你的一辈子。” 说完之后临沭就起身离开，留下杨澜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杨澜在临沭走后再也忍不住，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脑子里想的都是临沭走前的那句话。 “我曾经认真地想过我和你的一辈子。” 临沭有多冷淡他知道，他横冲直撞的进入了临沭的世界，占据了临沭心里重要的位置，重要到考虑过一辈子的事情，然后他给临沭的回报，是那昏暗灯光下一句句伤人的话，是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是临沭抛开自己一直受到的教育狠狠的砸在他头上的花瓶。 当时狼狈的何止是他一人，悬崖上的花朵被他摘下，却因为他变得如此狼狈，他有什么资格问可不可以不离婚？ 杨澜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仿佛一只困兽，无处逃，也无处发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澜慢慢的松开了手，他红着眼睛拿过了临沭之前点的摩卡，将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下肚中，然后撑着桌子起身去结账。 他走出咖啡厅，带着凉意的风吹过他的脸，让他的唇色更苍白了一分。 杨澜慢慢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曾经的家，还是去临沭旁边的房子，或者说露宿街头？ 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杨澜一个人走着，不知道走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