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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公司一年一度的团建,这次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具有小资情调的清吧。

    推开门,和外面的奢华装潢不同,清吧里面格调布局温馨,灯光表现变幻莫测,红色激情、蓝色忧郁,粉色暧昧,各种颜色交织营造出纸醉金迷的室内气氛。新颖有格调的酒柜,柜头内配有灯光,周边全都是有关于清吧文化的画及图片装饰,台面用以各式各样的酒装饰,看上去简单又休闲。

    纪衡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也知道人是社会的动物,必须合群,于是从一开始就找了个角落坐下,听同事胡吹乱侃,或是虚假的迎合,偶而搭两句话。

    清吧中央坐着一位驻场歌手,纪衡在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是个女生,坐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清汤挂面的长相,衣服也素净得很,清了清嗓子就开始拨弄吉他弦唱民谣。

    没意思,太没意思,清吧无聊,民谣也太小清新,软绵绵的没有劲,纪衡觉得这里面闷热,将领带松了松。

    “太无聊了,不如玩个游戏如何?”看来有人和自己心有灵犀,办公室里最能活跃气氛的同事提出了建议,得到了众人的拥护,同事拿过眼前的一瓶啤酒,咕噜噜喝完,把黄澄澄的啤酒瓶倒在光滑的桌面上,“都玩过折手指的游戏吧,这次呢做了个综合,其实说来也简单,瓶子口转到那个人面前,就说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如果其余的和他不一样,就必须罚酒一杯。”

    对大多数人而言,无聊的学习、工作,生活里做出“考试作弊”“暗恋某某”的事情都算出格的了,几轮游戏玩下来,喝酒的人极少。

    “一定有人没说真话,纪衡你来,就差你没被瓶子之神选中了。”一旁同事拍了拍纪衡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说话。

    纪衡轻轻摇晃着酒杯中的液体,“我高中毕业偷了家里三万块。”

    “来来来,这个事你们谁做过?”同事端起酒杯,环视一周,其余的人纷纷认命,满上啤酒后一干而尽。

    “我高中的时候喜欢听摇滚重金属。”纪衡低垂着眼,不动声色点燃了一支薄荷烟,听摇滚这件事真没几人知道,连他妈都不知道。

    瓶子又转到了纪衡面前,“我高中毕业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还有谁?都喝吧喝吧。纪衡啊,高中毕业才几个月,又是偷钱听摇滚又是离家出走,可够你狂的。”

    “谁年轻的时候没点苦闷情绪要抒发啊,就你贫。”公司的前辈一向护着纪衡,护犊子之余,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纪衡一直都是严格自律的人,就像规矩驾驶的列车,从不脱离轨道。

    纪衡笑笑不说话,夹着烟默默地吸一口,又吐出细细的烟圈,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纪衡的目光转而看向外面。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雨滴落在玻璃上,形成一条条类似蚯蚓爬过的痕迹,瞬间又渗入缝隙里,纪衡抬起头,眼神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远了,远了,远到让人回忆起高中毕业那个炎热的暑假,那日在暴雨中,由废弃足球场改造的小型音乐会现场,还未除尽的杂草恣意生长,一群年轻人将其踩在脚下,随着鼓噪的音乐跳得老高,泥水四溅,模糊了几欲落泪的眼眶。

    纪衡这辈子的疯狂像一团火焰,在那个暑假燃烧殆尽了,他想,后面几十年再也不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

    如果非要用一种事物来形容高中时期的自己的话,纪衡可能会说是囚笼里饿了许多天的困兽,也会说是一座积攒了万千情绪的死火山,随时准备等一颗火星点燃,喷发出名为郁闷的缓缓流动的岩浆。

    都说少年人强说愁,可是少年时期确实要有一个抒发情绪的出口,来自学业和未来生活的双重压力,有的人选择沉迷学习,有的人希望游走于各大网吧,纪衡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喜欢收集黑胶唱片,尤其是摇滚

    喜欢摇滚最初的原因是摇滚声音大,能盖得过锅碗瓢盆打架,回到家,名为父母的两个人总是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有时候激动了还会动手,不过都是假把式而已。

    后来纪衡渐渐喜欢上黑胶唱片放出来与mp3不同的音乐质感,还有它上面的深深浅浅刻印,摸上去一圈又一圈,像树的年轮。

    放学回家,纪衡对客厅吵架的两人熟视无睹,换好鞋子轻手轻脚地上楼,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挑上一张喜欢的唱片,把声音调到最大,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小世界就这样形成了。

    “纪先生,最近店里又进了一批新唱片,有空的时候可以来看看。”纪衡是唱片店的常客,老板只要一进新货就会打电话通知他。

    “好。”纪衡关掉唱片机,到浴室冲了个澡,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恤出了门。

    唱片店在郊区,阳光像不要钱似的,肆意洒在各处,纪衡骑着山地自行车,在繁忙的城市里犹如沙丁鱼,穿过迷宫一样复杂的巷子,在一棵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榕树前停下,纪衡在生物书上学过,榕树的根是气生根,盘根错节插入地下,老板是个有着啤酒肚的普通中年人,外号“聪哥”,搬了张竹椅子坐在树下乘凉,手上摇着把大蒲扇,生活惬意得很。

    纪衡跟老板打过招呼后,进去挑选,这家唱片店算得上是全城收藏最丰富,音乐流派最多样的,门口悬挂着旗帜,天花板垂下一根根麻线,将破损的cd串起来作装饰用,足有一面墙的唱片排开,按照类型排序则有流行、重金属、摇滚、嘻哈和民乐。另一面墙则符合普罗大众的音乐审美,展出所有经典作品和精选时下流行音乐,墙上挂着中国乐队签名短袖、马克杯、国外经典的摇滚乐唱片。

    纪衡的手指略过朋克、新浪潮、jazz,在碰到一张新唱片时停留了下来,封面一下子就吸引了纪衡的注意力,上面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满眼的绿色,下面是暗涌的湖水,用隶书大字书写着“片刻安宁”,标注着乐队的名字”moment peace“。

    啧,搞乐队的文化水平真是不忍直视,英语语法都错了。

    “聪哥,这张我之前怎么没见过。”纪衡拿着那张,走到店外询问老板。

    聪哥拿下了大蒲扇,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封面,“这个乐队是国内的,之前解散过一次,最近好像又重新组合了,赶巧我也是在外面淘的,一百五十块你要就拿去。”

    纪衡不假思索地付了钱,走出店外没多久,老板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他,手里攥着一片纸,“这是熟人送我的那个乐队的票,我没时间去,这次就当vip客户回馈了,给你。“

    高中学业繁重,纪衡去唱片店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高三下学期,整个班上更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天都在考试,课间时光也被用来对答案。

    同桌是个瘦小的男生,戴着厚厚的啤酒瓶眼镜,从早到晚埋在习题和教科书堆里,极少和纪衡交谈,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纪衡觉得同桌身体仿佛被什么掏空了,原本属于少年壮实的血rou,变成一张皮,吸附在骨头上。

    每当纪衡上课出神,看到同桌严肃的侧脸以及抿成一条线的唇,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总有些不自觉的空虚,还有巨大的恐慌。好像这间教室的所有人都在为高考奋斗,除了自己。

    高考第二天的午后,同桌终于因为长期劳累以及紧张,呼吸过度晕了过去,班主任用哪两个人挨的近,这两人关系就最好的判定标准,让纪衡送他去了医院。

    其余的同学短暂地关注了这起事件,默不作声地又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争分夺秒才是高中的准则,乐于助人并不是,也不会给成绩单添上更漂亮的数字。

    纪衡从书包里拿了本国外摇滚发展史,安静地等着同桌醒来。

    “我很羡慕你。”一道声音在午后的阳光里泛起浅浅的涟漪。

    纪衡合上书,“你醒了,那我完成任务了。”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在听‘moment peace’乐队,那次你的耳机漏音我听到了,要知道,班主任是不允许最后一个学期听歌的。”同桌的脸上掀起古怪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纪衡关上门,将疯狂的心跳也隔绝在了那间病房,靠着墙慢慢蹲下来,缓了很久才离开医院。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了,却没有一个人问他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到外面做了些什么,“妈,我们班的同学因为过度呼吸晕过去了。”纪衡捏着书包带子,想了想,在上楼梯时说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宝贝儿子,mama正在跟王阿姨打电话说很重要的事情,等会儿再跟你说啊......”

    纪衡不想再听那些敷衍至极的话,快速上楼,进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从抽屉里取出那张,买回来就听过一次。

    打开唱片机,放下指针,音乐开始在房间冲撞,这一刻,纪衡有了与初次听不同的体验。

    前奏是长长的吉他过渡,前面偏流行,主唱的声音低沉有力,还夹杂几分着清亮的少年音,中途换成了黑嗓,伴着鼓声喧嚣,最后在一顿狂风暴雨中寻找到了片刻安宁。

    纪衡把那张票舒展开,紧紧地贴在胸口,做了一个异常大胆的决定。

    高考终于结束了,纪衡拿走了父亲藏在花瓶里的三万块私房钱,带着那张唱片和门票,奔向了未知的有乐队在的北方,想在十八岁这年完成一场华丽的逃亡。

    当坐上火车的那一刻,纪衡才真正有了远离故乡的实感,从南疆到北边,一路的跨度很大,完成了亚热带气候与温带气候的转换,火车穿过崇山峻岭下的条条隧道,来到了更加广阔的北方土地。

    火车上鱼龙混杂,纪衡从不敢进入深度睡眠,困极了也是小睡一会儿,紧紧抱住自己的背包,偷拿出来的三万块钱为了防止丢失,被分成十份,藏在身上和背包各处。

    “卖瓜子花生糖果嘞!”乘务员推着一车食品叫卖着,纪衡拿了一桶泡面,撕开准备就车上的开水冲泡了吃。

    三天两夜的旅程下来,纪衡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坐出褥子了,天亮没多久,火车终于来到门票上说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纪衡用三块钱在车站买了份景区地图,配合着手机导航一路寻找开音乐节的位置。

    空气是干燥的,还带着尘土的味道,完全是个陌生的环境,纪衡询问了当地人,要想去音乐节场地,还得和别人拼个面包车一起去。不过还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纪衡找了家青年旅馆,在柜台处付完钱,找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会倒床就睡,实在是累极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纪衡找青年旅馆老板要了租车行的电话号码,没过多久,一辆糊着黄泥的面包车停到了旅馆门口。

    “你们是去看音乐节的是不?” 热情的司机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问车里的乘客,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奔着音乐节去的。

    一个性格开朗的女生扒着椅背,凑脑袋过去问,“大叔,你带过好多批像我们这样的乘客吧,说一说玩音乐的男孩子都喜欢女生什么样装扮?”

    司机慢悠悠地回答道,“这可不好说,不过你只要穿香奶奶挎驴袋子往前排那么一凑,保证有乐队成员找你搭讪。”

    “我不信,别丑化我们男神,他可不是那么庸俗的人。”女生不大乐意了,坐回位置上

    “再怎么爱音乐,也是要吃饭的啊meimei。”

    司机说的倒是实话,乐队确实比较穷,除了正儿八经和公司签约,一年到头巡演几次,演出费和公司抽成,大部分人都是把玩音乐当成业余爱好,甚至有一边上班一边抽时间搞乐队的。

    纪衡一行人来到音乐节现场,据说这地儿原来是某房地产商出钱买下来打算盖商品房的,结果后期资金短缺,房地产商卷款逃到了国外,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政府出钱把打的地基推倒重新修了个足球场,呼吁青少年踢足球,更是没人光顾,于是就被租来开音乐节了。

    只见工作人员已经搭好了舞台的雏形,两边都是大屏幕,音响和灯光都在调试。

    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好了,夏季炎热,纪衡在周边小摊买了一碗红豆沙冰,一边吃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乐队迷,有穿印着自己喜欢的乐队小meimei,也有打扮得十分清凉的美女,化着夸张的妆容走来走去,一些山东大汉手里拿着泡泡机,玩得不亦乐乎。

    很快就有人来和纪衡搭讪,来人是个长相很邻家的少年,笑起来露出右下角一颗小虎牙,穿着沙滩短袖和长裤,热情地向纪衡科普今天会表演的乐队相关成员和历史。

    “你了解‘moment peace’这个乐队吗?”纪衡坐在栏杆上,拨弄着额头前的刘海,好像长得太长了。

    仿佛触到了少年身上的某种开关,他开始哇啦哇啦地讲述该乐队的那些奇闻逸事,“这个乐队是1997年成立,这之前都是玩朋克,穷得叮当响,北京‘叶村’你知道吧,乐队四个人在那里租了一间小房子,在中间2005年的时候,主唱因为乐队今后的发展问题和成员吵了一架,就离开了乐队,乐队散了大概有四年吧,剩下三个人又商量着重组,找了个新主唱,一直到现在。”

    “如果你看到一个脸型倒三角,头发全都梳上去捆成个小啾啾的,那就是吉他手贝贝,还有个无论天晴还是下雨都戴着墨镜,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就是贝斯手原力,还有鼓手封昀,他……”

    纪衡正听得津津有味,一只纤巧白净的手把面前的少年拖了过去,“就说怎么到处见不着你,原来是在这里编排我们呢?”

    纪衡转过去一看,是一个面相生得极好看的青年,约莫二十几岁,看向纪衡时桃花眼微眯,脸颊旁点缀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封昀哥,我这不也是积极推销我们乐队嘛,我马上就去排练。”少年似乎很怕来人,往后缩了缩。

    封昀?原来眼前的青年就是moment peace的鼓手。纪衡脸上瞬间变得通红,从栏杆上跳下来,“我听过你们乐队的同名专辑,鼓声很好听,简直是那张唱片里的精髓。”

    “不会吧,是我唱得不好吗?”

    “叫你快去排练,妈的怎么废话那么多?”封昀很快把少年赶走了。

    “该走了,七点钟就要开始入场了。”封昀拿出纯银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刚刚那个是我们队里的主唱林立,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希望你待会玩得开心。”说完就走了。

    纪衡嗅到了烟味,带着些许薄荷的清凉香气,沁入肺腑,回想起刚刚鼓手封昀熟练的点烟姿势,居然有人抽烟还那么好看,还有夹着烟,是怎么夹的呢?纪衡伸出手,极力模仿着封昀的吸烟手势。

    封昀想到这小孩应该是自己的粉丝,按理说该给他签个名再走,于是又倒回来,发现纪衡还在原地,笨拙地抖动着手指,貌似是在学他抽烟?

    真是好奇心强的小朋友,封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天边的晚霞已经变幻得多姿多彩,夜风带着凉意,抚慰着人们躁动不安的心灵。

    纪衡和其他乐迷进了内场,两米多高的舞台前面设置了栏杆,还有保安巡逻,防止内场的乐迷过于激动冲上台。

    音乐节开始了,前面以重金属摇滚开场,纪衡很快被现场气氛感染,跟着前排的一起蹦起来,之前看到的山东壮汉在前面摇得起劲,仿佛要把栏杆揪掉。

    当然最值得期待的是“moment peace”的表演,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纪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封昀的身上,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人,打起鼓来毫不留情,他的头随着音乐摇摆,鼓棒在他的手上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乐队一共表演了六首歌,下场时汗水已经打湿了头发。

    却看到封昀和乐队的人在台上商量了一会儿,贝斯手、吉他手还有主唱三人把他抛到了纪衡的不远处,俗称“跳水”,台下的乐迷更加激动了,许多双手把封昀接过,稳稳当当地放到地上。

    纪衡看到封昀被扔下台时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不知何时,青年笑着向纪衡走来,“小孩儿,看得开心吗?”

    台上正好唱的是纪衡喜欢的曲目,纪衡高兴地一把揽过封昀的肩膀,大声在封昀耳边说道,”开心啊!”

    音乐作为八大极乐之一,是催发情感的良药,兴之所至,周围的人不管是认不认识,搂过身边的人都开始接吻,大屏幕上是一对对男女拥吻的。

    “我们也要来吗?”纪衡看向同样在身边的封昀,却看到封昀笑着摇了摇头。

    在现场,有男人向女朋友求婚,抱着大束玫瑰花,拿着喇叭喊着女朋友的名字,女生在众多人的包围下惊喜落泪还有人摇动着乐队的旗帜,更有甚者在演出达到高潮时将冷焰火抛向空中,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最后还开来了一辆洒水车,当液体洒到脸上时,纪衡才意识到那不是水,而是啤酒。

    两个多小时的音乐节结束,纪衡全身都湿透了,鞋子也被踩掉了一只,狼狈地不行。

    “封昀,今天演得不错,我们去撸串,喝夜啤酒。”吉他手贝贝隔老远喊了声,中气十足。

    “一起吗?这边的烧烤还挺好吃的。”封昀嘴边叼着细长的烟,要掉不掉的,双手插着裤兜,一步步倒退着走,留下素描绘出的浅灰色阴影。

    纪衡看着夜色下的青年,被啤酒浸湿的衬衫领口大大敞开着,露出白皙的胸膛和锁骨,格外动人,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追上去问道,“真的好吃吗?”

    “骗你的,我也没吃过,小孩真是说什么就信。”封昀听着哈哈大笑,眼睛眯成了条缝,教人想溺死在那对酒窝里。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像商量好了一样,相对无言,封昀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空气里烟雾缭绕不绝,突然开口了,“学生?”

    啤酒淋在身上黏糊糊的,怪不舒服,同样的,封昀的问题也让人不舒服,纪衡从背包里翻出身份证给自己的偶像看,“十八岁了。”

    “纪衡是吧,那就好,那就好。”封昀接连说了两遍,然后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行至一个小巷,里面路灯也没有,黑黢黢的,封昀把烟头掐灭了扔到地上,停住了脚步,“等等,我系个鞋带,你也来。”然后拐进了小巷。

    那一簇小火星在黑暗中弹跳了几次,很快就黯淡了下去,纪衡心如擂鼓,紧跟在封昀身后。

    封昀弯下腰,蹲下身系右脚上的鞋带,还打了个好看的结,一抬头,没注意磕到了纪衡的下巴,痛呼了一声。原来是纪衡挨得比较近,认认真真地在看他的动作。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痛死老子了。”封昀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看到纪衡眼睛亮亮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封昀靠在墙上,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手指莹白如玉,“你不是想学抽烟吗,哥哥教你,像这样,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微微弯曲成自然弧度,然后烟嘴这头送到嘴边。“

    可是小孩像块木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封昀有点生气,“这可是来自专业人士的免费教学,不学就拉倒。”

    纪衡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男人,胆从心生,把封昀按在墙上,挑衅地用舌尖一卷,掳走了他口中叼着的女士薄荷烟,还在唇上舔了一下。

    封昀蓦地回过神来,低低地笑了声,“你这个高中生还真挺有意思。”说完伸手捧住纪衡的下巴,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两只柔软的嘴唇贴在一起,纪衡随后搂住青年瘦削的肩膀,主动的把舌头伸了出来,嘴唇冷不丁的被滑腻柔软的舌尖舔了一下,气息先是有些不稳,而后很快掌握了节奏,仔细的品尝起来。

    亲吻发出的水渍声时不时的在小巷响起,封昀吻起来很温柔,轻轻的舔过纪衡的唇角,随即又挑逗着他的舌头,令纪衡的脸颊开始有些泛红。

    纪衡的唇和封昀的唇相触相接,宛似通了电一般,心跳砰然加快,浑身的神经都颤栗起来。

    封昀继续探入,深入,在碰到了纪衡的牙齿之后,细细地从左到右舔舐着,然后顺着那上下齿间露出的细缝。

    纪衡吻得忘情,把封昀整个人圈在怀中,身体抬高,膝盖用力抵在封昀双腿中间,手从衣服下摆一路往下探索。

    “等等。”封昀感受到小孩的急切,在纪衡脖颈间留下一个安抚意味的吻,“再忍忍。”

    纪衡脑袋晕乎乎的,应了声“好。”

    从小巷里出来,封昀扣好扣子,提了提着垮到肩膀的衣领,它们都说明了刚才战况是有多激烈,纪衡根本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