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戒不掉的瘾
自从那夜从虎妖和伥鬼手里逃脱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时间，叶苍云和乐烟儿瞒着尹邹，两人在背地里偷偷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尹邹忙着找解开手上红线的方法，无心去追问他们。 也许是上天在惩罚他，做出了背叛朋友这种事——把红郎的消息出卖给吴跃。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红郎。如果不是红郎故意躲着他，那就是他已经回去天上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见到这个正太神仙？ 尹邹想着这个问题，几乎愁白了头发。红郎啊红郎，你到底在哪里？就算是想着自己喜欢的人，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魂牵梦绕的、无法自拔地深深惦记着。 最近，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很有可能是因为红线的关系。 这一个月以来，他和吴跃经常以各种诡异的巧合偶遇到，各种他想都没想过的诡异方式偶遇到，偏偏发生的一切又很符合常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如果他看不到红线的存在，都要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就算这样的巧合发生的概率接近零。 偶遇的次数多了，他们的关系就变得熟稔起来。最近，每次遇到后，吴跃看着他都会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奇妙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他隐约产生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是不是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他一定要赶快想出办法解开这条红线，不然，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因为手上多了条红线，他一到晚上就难以入眠，总不能夜夜都跑去外面抓妖，来消耗精力助眠？ 话又说回来，最近遇到的妖怪都开始绕着他走了，估计他的恶名已经在妖怪之间远扬，再过个几天，他恐怕就找不到妖出气，只能去找乐烟儿学抓鬼来助眠了。 “其实，你知道该找谁。”这天，乐烟儿少有的不躲着他，认真地劝说道，“我们都知道，当你需要买某个消息的时候，就应该去找白先生。他跟天地人三界都有联系，肯定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无论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只要不脱离六道轮回，一切真相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我就不明白了。”尹邹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乐烟儿摇头：“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到这里她，突然笑道，“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厉害妖怪，像是幽冥界里的神兽谛听，又或者遁入河图中的白泽先生。” 谛听吗？想象着长出老虎头的白圆华，尹邹总觉得有些违和感。或者白泽？再想象着长出山羊胡子的白圆华，他又觉得跟那个人的气质不太相符。尹邹十分怀疑这两个可能性。“也许吧……”他换了个话题问，“说起来，你们最近在做什么？” 一听这句话，乐烟儿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反应表现跟叶苍云一模一样，然后，很快她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尹邹为红线所困扰，实在抽不出精力去管他们两个在干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的感情一日千里，让他不由得自嘲：“所以说，当初为什么我要掺和进来，不是说他们之间没有缘分吗？我怎么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 秋高气爽，朗朗晴空。 这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吴雅站在庭院里扫落叶。 她始终不能心无旁骛，专心地看着匍匐在地面上的落叶堆，因为外面有个人已经从他们家门前路过十二次了！ 当那个人路过第十三次时，吴雅放弃心中的挣扎，拿过扫帚走了出去，问道： “你要找我的主人吗？” 尹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站在铁门前，正一脸丧气地瞪着他。他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是一张熟面孔，是乌鸦妖的其中一个。乌鸦妖为什么会站在那里？她刚刚说什么，主人？难道说，这里是清水居？ “不是。”尹邹面色尴尬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可如果这样说就显得他太蠢了，可是，要他承认来找白圆华，那就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上次他可是言之凿凿地说，再也不会来这里，再也不会找他。 所以，尹邹思量了片刻，在乌鸦妖变得不耐烦之前，他勉强挤出一个像样的借口说：“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吴雅一脸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另一只乌鸦妖。”尹邹勉强说。 “好吧。”吴雅深深看他一眼，然后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桀桀！” “主人，你来看我吗？”很快，吴娅从门里走了出来，她也是一脸丧气，但表情之中显露出来的喜悦还是能看得出的。 吴娅邀请他进入清水居，尹邹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可不是来找那个人的，我是来看我自己的仆人，乌鸦妖的。 几分钟后，尹邹坐在客厅里喝着茶。他偶尔看一眼对面的乌鸦妖，又时不时抬头，透过窗户去看在庭院里打扫的另一个乌鸦妖，心里想道：真是奇怪得很，几日不见，这两个的样貌是越发相似了。 吴娅一脸丧气说：“白先生刚刚回来……”这句话的语气，配合她的面部表情更像是在说“欢迎你来参加丧礼”。 尹邹坚持自己原先的说辞：“不，我不是来找他的，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不见他。” 那你为什么一直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吴娅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用看透一切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他离开了一个月，现在才回来？”尹邹忍不住问。 吴娅端着茶杯，用那种特有的幽怨目光看着他，突然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我，我不问……”尹邹支吾起来。语毕，他开始坐立不定。然后，他突然起身说，“我还是走吧。” 吴娅看着尹邹离开的背影，在他即将走出客厅的那瞬间，再次开口，表情有些忧心说：“白先生他……受伤了，伤得很重。” “那跟我无关。”尹邹停住脚步，嘴上依然无比倔强。 “主人，请让我说句实话吧。”吴娅声音幽幽地说，“白先生他为了你做了很多事，甚至不惜冒着得罪鬼王的危险，把你们从幽冥界带出来，实在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呢？连探望一下他都不肯吗？实在是太铁石心肠了。” 他铁心心肠？尹邹感到有被冒犯到，他心想：别人这么说情有可原，你可是知道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不是白圆华，他们会被幽冥界那两个“大王小王”（扑克牌里有两张王牌，他们三个私下都这么叫鬼王和他的鬼妻）给盯上！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见他的。”尹邹想罢，坚持说。 吴娅不再说话，大概是有些生气，她悄无声息地飘进了厨房里，连送尹邹离开都不愿意。 剩下尹邹一个人待在走廊上，迈开脚步，表情僵硬地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走廊的一端通往大门，通往外面的光明世界，走廊的另一端通往各个房间，通往诡香弥漫的阴暗空间。 尹邹手快要触碰到门的瞬间，身体停住了。像是受到诱惑一般，他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往后看。 他期待看到那个人像从前一样，笑吟吟地倚在客厅的门侧，望着他说：“听说，你要见我。” “我……”尹邹张口说出第一个字，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原来一切不过只是他的想象。 “碰！”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从玄关处响起，一直传入到清水居的最深处，那间光线阴暗的主卧房间里。 白圆华一脸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瞪着墙纸上的花纹发呆。 尹邹来清水居他知道，尹邹和吴娅说了什么他也知道。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后，他开始努力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可是怎么想，白圆华始终觉得，在尹邹面前他已经是十分收敛了。于是，他浑身散发的气息越发死气沉沉。 “咔嚓！”房门被打开了。 白圆华头也不回，不高兴说：“都说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赶紧出去吧，让我一个在这里安静地腐烂掉就好了。”这个时候，不论是哪个乌鸦妖他都不想见，一脸被抛弃的惨样，实在是太丢人了，完全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听说你受伤了。”一个微弱而迟疑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白圆华马上扭过头去看，他眼睛亮亮的，伸手把半张脸藏起被子里，不想让来人看到他克制不住的笑容，声音含糊说：“也，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看到白圆华不像受伤的样子，整个人在被子里愉快地扭来扭去。尹邹感到有被欺骗到，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多事，一脸敷衍说：“既然受伤了，那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尹邹双脚像生根一样站在门前，没有进去房间里的打算，他过来只是为了看一眼白圆华。确定他一时半刻不会挂掉后，就拉过房门想离开了。 白圆华急得坐了起来，冷着声音质问说：“我是洪浪巨兽吗？你到底在怕什么？” 尹邹背对着他，双眼望着虚空，就是不说话。 “怕我跟你要什么代价吗？”他又问。 尹邹忍了忍，没忍住，回头看他，声音嘶哑说：“不，我怕我过于依赖你，我怕我会上瘾。” 白圆华裹在被子里坐着，像一个巨大的饭团。房间里光线很暗，他们相互对视，却始终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突然，白圆华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唐突地笑了起来：“哈，上瘾吗？哈哈……也许，也许，他犹豫了很久才说，“这就是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