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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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寺跟着staff低调溜出会场,甘露寺对陌生人的视线再敏感不过,他能感觉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不多,几乎所有的粉丝都被台上那个正在唱的男人吸走全部的注意力。 都说男人认真的模样最好看,甘露寺最后看了眼台上那个从远距离看过去极小的那个人,然后很快钻出门。 “请这边走。”staff面带微笑,示意甘露寺跟随。“长谷川桑之前吩咐我如果您来了那么在节目设定的最后一首曲子中把您叫到休息室F。” “谢谢,辛苦了。”甘露寺也笑着回,把胸牌翻了个面儿。 staff的任务只到休息室门口为止,F室很小,里面也没有人,甘露寺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心想如果自己现在去酒店定个房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会场的气氛被推向高潮,甘露寺侧耳听了听,嗯,差不多已经是结束的时候,之后有之后的任务,第二天也有第二天的任务,甘露寺实在想不通这家伙非要在这个时间把自己叫到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打搅啦——” 长谷川推门而入,汗津津的一张脸上大大的写着很开心几个大字。 “哟,辛苦了,长谷川君今天很帅的。”甘露寺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长谷川双手分别抓住甘露寺肩膀两边认真的看过来:“作为你的恋人的长谷川景光特别想在一切都结束之后见甘露寺桑一面,但是作为声优的长谷川景光只能把时间空余出三十秒,他可以消失三十秒,三十秒之后就不得不回到他该回的位置上去。” “……哦。”甘露寺点头,不咸不淡的与那双热切的双眼对视。“然后呢?” 长谷川没再说话,还微微有些喘,缩回手伸进口袋里,站直的身体稍稍下移,甘露寺平视对方的那双眼,那双比自己大得多的眼睛里还带着睡眠不足的血丝,不过依旧神采奕奕,里面的情绪又炽热又浓烈。 甘露寺从很久以前便get了看长谷川眼睛读情绪的技能,他很好懂,也很喜欢隐瞒不开心的事情,甘露寺只是瞟他的眼神一眼便可以领会到他此时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兴奋还是喜悦,就算他正在独自承受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甘露寺也可以从他的神色判断出他需要的是自己的刨根问底还是默默陪伴。 而现在长谷川的眼睛里什么都有。 甘露寺看得出他正因为得到与他的付出相匹配的回报而感动着,看得出他正因为发觉自己被种种人所喜爱着而快乐着,也看得出他正期盼着自己的褒奖,同时也似乎满意的在甘露寺这边收到了想要的褒奖,哪怕甘露寺还什么都没有说。 甘露寺也明白长谷川为什么会突然沉默。他只不过是他私人生活中的一个不那么起眼的恋人,而现在是工作时间,他能挤出这三十秒已着实不易,他只是想在疯狂前行的途中稍微喘口气,然后转头看一眼身边会伴他始终的自己。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他知道他懂,他也知道他知道他懂。 三十秒钟有多短?还不够唱半首歌的时间,长谷川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顺手把什么东西塞进甘露寺裤子的口袋里。 “我得走了……甘露寺桑。”长谷川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到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依依不舍的拉开门,最后看了眼甘露寺,然后匆匆忙离开。 甘露寺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的是个很眼熟的房卡,上次fcm的时候两个人便住在这里,这次还是这里,房间与上次只差了两个号码。 ……大概是让我去这里等他的意思吧……甘露寺猜。 房卡就一张,给了甘露寺长谷川就不能再用,现在这家伙又不知道已经溜到哪里去,想还给他都没有办法还,只得重新戴上口罩,走偏门出后台,踏上前往酒店的路。 甘露寺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背包里除了换洗衣物之外还带了台本,不管今晚是住在长谷川的房间还是自己额外订一个房间都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时间的浪费。 长谷川回来的时间很不固定,甘露寺先去泡了个澡,手机就放在手边,不过长谷川显然不可能回来得太早,甘露寺连头发都懒得吹干,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抱膝坐在沙发上。独处时的时间过得很慢,窗帘正拉着看不到天,不过就算能看到也没什么用,早在几个小时前天色便已经全黑,甘露寺舒展开身体,手背盖在额头上,有气无力的念出刚刚看的那两句台词,想想换种语气又念了一遍,总觉得这两种念法监督可能都会收录到。 门被当当敲了两下,声音很轻,甘露寺摸来手机没看到上面有长谷川的消息,不过还是穿上鞋过去拧开门,长谷川笑眯眯的站在门口,随身只有一个双肩背,进屋关上门,把甘露寺抱了个满怀。 “我回来啦!”说着还在甘露寺脖颈上用力的嗅了嗅。“甘露寺桑好香。” 甘露寺一身鸡皮疙瘩哗啦啦掉一地,急忙把长谷川推开沾了一手发泥。“发什么疯,快去洗澡。” 当年fcm时两人睡的是双人间,两张单人床一边一个,甘露寺头疼的看着这间单人间的单人床发呆,床是很大没错,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不过为了第二天能有一个好状态,甘露寺总觉得应该让长谷川一个人睡一张床更好一点。两个人交往同居这么多年,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频率实在算不上高,如果…… 没有如果,长谷川淋浴的速度极快,就这么湿漉漉光溜溜的从浴室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你是笨蛋吗!就不知道擦干了穿好衣服再出来!感冒了怎么办!” 长谷川眼巴巴的瞅着甘露寺:“浴袍被甘露寺桑穿走了,我只能光着出来了。” 甘露寺:“……” “甘露寺桑……脱给我看?” 甘露寺刷刷刷解腰带,当着长谷川的面干净利落的脱掉浴袍丢到长谷川脸上,又从背包里找出自己的睡衣匆匆套好。 长谷川嘿嘿嘿地笑,套上甘露寺穿过的浴袍,也不系带子,就那么露着中间那一条。 甘露寺这边抱膝坐在沙发上,长谷川那边抱膝坐在床上,甘露寺专心把台本这页最后一段看完,抬头看长谷川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傻笑。 似乎是注意到了甘露寺的目光,长谷川的目光凝过来:“我绝对不会忘记今天的。” 甘露寺把台本一摔。“你不想忘的日子多了去了。” 甘露寺没有去看时间,也不想知道现在是几点,原本走到床边想把男人按进被子里,结果却被男人搂住了腰。 “甘露寺桑……”男人呢喃道。“我现在想上你,想和你做,怎么办……” 这句话只是一个通知而不是询问,证据是男人从床上爬起来,捞过站在床边的甘露寺的腰,就着半跪在床上的姿势亲吻他的唇,只是亲吻还不够,还要加上舔弄,还要加上撕咬,甘露寺不敢回敬他,他明天还要上镜头,只能尽力温柔的安抚对方的唇齿。 舌头还在不停的翻搅,长谷川一颗一颗解开甘露寺睡衣的扣子,里面温热肌肤是最好的催情剂,长谷川放开甘露寺的嘴巴,一路向下啃,细细密密的轻咬他,沐浴后的味道里没有香水味,而是完完全全他的体味,长谷川感觉到自己已经硬了,不过不急,叼住他的乳尖又嘬又吸。甘露寺显然是一副放弃的姿态,手搭着长谷川的肩让他啃,随着长谷川的动作轻声喘息。 长谷川左左右右啃了个遍,示意甘露寺上床,甘露寺以为下一步长谷川会示意自己躺下或者转过去趴好,却没想到长谷川还是没松手,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把甘露寺拱到床头,甘露寺背对着长谷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显然他想要的就是现在的姿势。 “长谷川君……”甘露寺小声叫他的名字。 没有收到想象中的反抗,长谷川有些亢奋,之前站在台上最后一秒时的那种眩晕感又重新回到体内,被甘露寺纵容的感觉太好,长谷川看着眼前被剥开一半的干净的rou体,感到好一阵的口干舌燥。类似工作后小酌时的兴奋情绪浮上来,但是现在比那个时候还要更兴奋一点,还没有进入到面前这具身体里,还没看到他沉浸在欲望里的样子,不过已经开始有快感泛上来,精神上的快感比身体上的更甚。 刚刚检视过的床头柜里有润滑剂和套子,长谷川只选了其中一个,润滑剂咕啾咕啾涂满性器,又用沾满润滑剂的手探到甘露寺的前边taonong,甘露寺的身体稍向后倾微微颤抖,长谷川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他的身体,一手扶着他的性器固定他的身体,一手扶住自己的,一点一点顶入。 这进度太快了,甘露寺仰起脖子大口的喘,尽可能的放松身体,窄xue艰难吞入前端粗大的部分,之后好过了许多,上一次被开发的时间距离现在不是很久,所以感觉还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却没有预想中的冲撞。 天知道长谷川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在那个不停吸吮着自己的湿热柔软的甬道里停下动作,被一寸一寸裹紧的感觉再好不过,长谷川整个上半身都尽可能的贴在甘露寺身上,长谷川咬他的耳朵,把他的耳朵啃弄得通红,甘露寺不耐痒缩起脖子,长谷川一只手还握着甘露寺的性器不让他动,还有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索性把手指塞进甘露寺的嘴里捉他的舌头,滑溜溜咽不下的口水顺着指跟流向手掌。 “想让我动一动吗?”长谷川低喘着,声音几乎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甘露寺桑……求我我就动……甘露寺桑?” 想看他眼角泛红弦然欲泣的样子,想看他只对自己一个人露出的这种表情,想看到他被占有时那种无奈又纵容的模样。 甘露寺知道他在想什么。 面前是墙,背后是与自己同样guntang的rou体,腰被半搂着,性器被握住,嘴里还含着不属于自己的手指,后xue里还被塞进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铺天盖地都是长谷川的气息,逃不掉,无论躲到哪里都逃不掉,甘露寺努力扭头,看到长谷川那明明写满欲望却偏偏依旧清亮的一双眼。 “长谷川君……”甘露寺咬着他的手指叫男人的名字。 男人笑了,是那种被鼓励之后满足的笑,他选了最能让他舒服的角度开始律动,甘露寺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吞回肚子里,以尽量不留下痕迹的程度咬他的手指,除非被顶得狠了,想拉开他的手,他却不拿出来,勾着甘露寺的舌头不停的搅。 “舒不舒服……甘露寺桑……” 舒服啊,舒服啊,当然舒服啊,他知道他的敏感点在哪里,他知道怎么样最能取悦他,他们彼此都比起自己的身体更了解对方的身体,甘露寺撑着腰,维持着这个姿势,让这个明明第二天还要早起忙碌却依旧于深夜发疯的男人随意地予取予求。 给你,都给你,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都给你,你的快乐所有人都可以给你,但是只有自己可以与他一同分享,我们在一起居然已经那么久,我居然那么喜欢你。 长谷川第二次射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甘露寺的液体都射在了长谷川手里,整个幻境第二次坍塌,甘露寺没能有力气把长谷川推开,只做到转了个身面对面看着他。 他铁了心要瞒的事情甘露寺无论再怎么威逼利诱也套不出话来,古老阴阳师世家的秘密太多,甘露寺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狐妖,如果他不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不会懂。 “你太沉迷了。”甘露寺把下巴搭在长谷川肩上。“就算是阴阳师也承受不起这种反噬啊……” “没事。”长谷川轻笑。“没关系。” 甘露寺没忽略他最后的那一句叹息。 -October 随着天气逐渐转凉,小狐狸越发喜欢原型窝在被子里,不管长谷川怎么把它拽出来它都不情不愿的咬着被子。小狐狸没有夏天脱毛冬天长毛的这种动物习性,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毛茸茸一团,最后长谷川想出一个还不坏的主意……就是两个人一起钻进被炉里打牌。 前阵子长谷川接到哥哥的信息,长谷川家神社的入口很快要再一次开启。这一次维持的时间有一整天,上次哥哥在中元节那天从家里出来,现在他要回家去继承家业,正巧长谷川带着小狐狸在附近刚好完成了一个委托,于是索性在原地等哥哥找上门来再一起回家一趟。 之前长谷川曾担心过甘露寺会不会不愿意同自己一同回神社,结果小狐狸答应得极爽快,长谷川围着他转了整整三圈儿也没看出他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被炉是个好东西,早晨和傍晚天气最寒冷的时候(长谷川觉得十月的天气根本不冷啊?!为什么甘露寺会觉得冷?)长谷川把小狐狸塞到被炉旁边放好,不一会儿蜷在那里的就是一个穿着武士服的人类,然后……嗯,不提也罢。 甘露寺委婉的问过长谷川为什么最近会这么沉迷于甘露寺的幻境,吸毒一般一次一次的钻进去,光是钻进去还不够,还要一遍一遍拖着甘露寺滚床单,各种地点各种体位都试了个遍,某一次甘露寺脱光光站在落地镜子前转了一整圈,嘟嘟囔囔的抱怨说现在又不是春天,你怎么像是发情似的,换得饱餐后的长谷川懒洋洋得意的笑。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长谷川想。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爱上了这种在对方身体上留痕迹的感觉,幻境也好现实也罢,都各自有各自的玩法,幻境可以稍微玩得大一点,毕竟不会受伤也不会被人发现,现实这边可以玩一些奇怪的py,长谷川总觉得甘露寺人形加上狐耳狐尾的时候要比普通人形敏感得多…… “来,照照镜子。”甘露寺一脸嫌弃的蔑视长谷川。“看看你的表情有多下流。” 长谷川:“……” 长谷川这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如鱼得水,那边哥哥D的生活过得不差,但是也不够好。 想要成为下一任家主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所有的家主在当家的期间其实都不是阴阳师,虽然拥有着阴阳师正统的血脉,但是等到他到了差不多可以当家主的年纪时通常……通常都已经法力全失。 阴阳师在成年后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沿着阴阳师的方向一路走下去一直到死,二是选择放弃阴阳师的力量,作为一个普通人接管家主的位置。 也许还有第三条路,但是都不如这两条路更完满。 哥哥D从一开始便选择了第二条路,这一代长谷川家只有两个孩子,他想让自己的笨蛋弟弟的选择更多一点。 中元节那天哥哥D趁着入口开启带着式神离开长谷川神社去完成家主的考验,阴阳师失去能力并不代表从此在这一行业里一无是处,身为家主有时比身为阴阳师所需要的智慧更多。对付人类比对付妖类更难,大部分良善的妖类都是单纯的,不良善的妖类势必都是对人类有所威胁需要被消灭的,所以比起让自家笨蛋弟弟去面对那么多不够友善的人类还不如让他每天与妖类为伴,起码这样的话他可以活得很开心。 家主的考验对于能力尽失的阴阳师来说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哥哥D还是顽强的撑了下来,能力被用来置换成了寿命,哥哥D剩下的只有一双可以看见属于自己的妖物的眼,除了式神外其他的妖物都不再能看得见,试炼的大部分也都由自己的那几只式神来完成……这里考验的是身为家主的个人凝聚力,哥哥D猜。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哥哥D跌跌撞撞的从试炼之地爬出来,在得知自家弟弟就在附近刚刚完成一个委托之后给他传讯,让他同自己回家一趟。神社的入口可以维持一天,第二天天亮之前长谷川必须从家里出去,不然就要在神社里发霉整整三个月,除非再走一次神社的封印之门。可惜成年之后的阴阳师通常经历的东西太多太杂,越复杂的人越容易陷进封印,极有可能沉溺于里面,然后再也出不来。 哥哥D赶到长谷川落脚处的时候正赶上长谷川和甘露寺分别窝在被炉面对面的位置在打牌,哥哥D亲眼看着自家弟弟脸上都是墨汁在和一个穿着武士服明显不像普通人类的男人用那副阴阳师珍之重之视为生命完全不被允许被外人触碰的相当于阴阳师一半灵魂的花牌……在打扑克。 哥哥D当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每个阴阳师都知道花牌有多重要,花牌被外人触摸的感觉颇等同于光着身子被丢到满员电车,结果自家弟弟居然随随便便就把花牌删删减减再复制,拿出来与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打扑克?!自家弟弟究竟有多信任对面那个男人?! 长谷川当然完全不清楚自家哥哥进门后的怒气来源。 所有的游戏都要有所惩罚才有趣,长谷川调了一大盘墨水放在花牌幻化的扑克旁边,扑克用的是长谷川的花牌,幻化用的是甘露寺的幻术,两个人都在作弊都在出老千,就看谁能赢得过谁。长谷川输了就要任凭甘露寺沾着墨水在脸上乱涂乱画,甘露寺输了长谷川便会要求他换装。自家哥哥进门的时候长谷川才只看到甘露寺的中世纪魔法少年装,而自己脸上已经被糊满黑乎乎一片。 ……大概是自己输得太多惹哥哥生气了……吧? “哥你先坐。”长谷川嘿嘿笑,顺手把花牌一收。“我去洗把脸。” 在哥哥D推门的前一秒甘露寺已经变回穿武士服的样子,长谷川边重新脑补他带着那个棕色小帽子的模样——还是挺萌的,下次还想看他穿勇士装——边去洗脸,回来把毛巾随意搭在脖子上。哥哥D正坐在长谷川刚刚离开的位置,长谷川想了想,果断坐在甘露寺旁边腿贴着腿挤进被炉里。 甘露寺:“……” 哥哥D:“……” 甘露寺认真思考自己是应该立刻拧他大腿扯他脸还是应该低调赔笑退出来蹲墙角做出乖宠物乖式神的模样然后秋后算账。 倒是长谷川在被炉下偷偷摸了摸甘露寺的大腿。 “哥,你知道我月亮与潮汐的课程一直没学好。”长谷川说道。“下一次神社开放是哪天?” “……日曜日。” 哥哥D还是一副怒气难平的样子,不过倒是对甘露寺没什么太大的敌意,长谷川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向来好脾气的哥哥会表露出这种略带愤懑的情绪。 算了,那就转移话题试试看吧。 “哥哥这次回家……就是家主了吧?” “嗯。”哥哥D漫不经心的点头。“比起这个,你不介绍一下旁边的人吗?” “哦。”长谷川这才后知后觉,看了眼甘露寺。“这位叫甘露寺花怜,是我的……” 长谷川挠挠头。 “恋人。” 身体被笼到幻境里,长谷川缓慢放松,把所有挣扎的情绪都抛到脑后。 “你是笨蛋吗!”甘露寺抬脚踹长谷川。“你不主动向哥哥介绍我也就算了,还总打断我不让我自我介绍!还有后面那个恋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哥哥的脸色发青了吗!” 还是客厅的房间还是客厅的被炉,长谷川盘腿坐在这边,甘露寺坐在那边,记忆没有被封印的条件下幻境的感觉很明晰。哥哥D睡在二人的隔壁,房间又过于不隔音。甘露寺不知道在神社里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总觉得想要殴打长谷川最好趁着两个人还没回长谷川神社的时候,所以一入睡立刻把长谷川拽进幻境里。 长谷川哼哼唧唧的躲,一脸委屈道:“哥哥又不是外人,再说你就是我的恋人呀……哥哥能看得出来我们没订契约,你不是我的式神,但是你还是一直跟在我身边,那当然就是我的恋人啦,未来你还要成为我们长谷川神社的新……” “凭什么是我当新娘?!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回森林里做甘露寺森林的新娘?!” 甘露寺绝望的看到长谷川眼前一亮。 长谷川:“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回去!我其实从很久之前就想把甘露寺桑带回家一趟,也是从很久以前就想去甘露寺桑的家一趟……除了最开始在封印之门里模拟出甘露寺桑的家的场景以外我还没看到过甘露寺桑的家是什么样子呢,超期待的啊,会不会有很多很多只狐狸?都是公的?” 其实挺想打人的…… “甘露寺桑……”长谷川偷偷摸摸勾住甘露寺的小指。“哥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不用怕他,不止不用怕他,其他人也都不用怕。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也都会喜欢,所以他们也一定都会喜欢我喜欢的你。” 甘露寺本想说没了能力的阴阳师我为什么要怕他,听到后半句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好。 就因为你喜欢,所以才可怕。 你的执拗你的家人也一定都懂,你可以接受有一个跨越物种跨越性别甚至跨越寿命的恋人,但是你的家人未必能够接受。 不管甘露寺有多担心,日子还是照旧一分一秒的流淌,这周日一转眼就到,甘露寺想,古往今来能大摇大摆踏进长谷川神社的妖物不过寥寥数只,而自己居然要成为其中一个。 “甘露寺桑很担心?”坐在新干线上时长谷川轻声问。 甘露寺摇摇头。 为了照顾到已经失去能力看不到除自己的式神以外所有妖物原型的哥哥D甘露寺从见到长谷川的家人后便一直保持着人形。私下里无论怎么闹都无所谓,甘露寺不想在长谷川家人的面前依旧像二人独处时那样肆无忌惮。 “甘露寺桑乖得吓人……”长谷川偷偷摸摸用手指在甘露寺大腿上滑来滑去,说悄悄话时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咬耳朵。 咬。耳朵。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长谷川表现出一副很明显的‘啊这样捉弄甘露寺桑好有趣’的模样,甘露寺攥住他的手指不让他乱动,心想自己在哥哥D面前的形象大概已经毁了个一干二净。 列车在某一站停靠,三个人起身下车,迈最后一步的前一秒甘露寺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似乎在这一站除了自己三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不,不只是不下车,其他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列车已然停靠。 “甘露寺桑?”长谷川很快注意到甘露寺的异常,立刻牵住甘露寺的手把他带出来。 下一秒列车疾驰而去,似乎从来都没有停过的迹象。 “这……” “我们只是搭了个顺风车而已。”倒是哥哥D把话接了过去。“长谷川神社是阴阳师所在的最大的集合所之一,所以进来的方式也比较特殊。从这里下车只是因为比较方便。” 甘露寺还是没太懂,不过这是阴阳师的能力范围,甘露寺觉得自己不应该多问。 新干线能到达的最远处只有这里,接下来的路程需要步行,长谷川死死牵着甘露寺的手不松开。三人并肩而行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妥了,甘露寺咬牙暗地里挣扎,长谷川却还是不松手,最后只能任凭长谷川一路牵回家。 长谷川神社无论是布局还是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与甘露寺想象得不大一样。甘露寺以为里面至少会有巫女穿梭其中,结果所有的staff都是现代装,甚至还有无数游客前来参拜,几乎算得上是人声鼎沸。 三人从偏门进神社,哥哥D率先告辞消失于人群之中,只剩下长谷川牵着甘露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眺望。 “甘露寺桑有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长谷川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好多年没回来了,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呀。” 甘露寺偏头。神社里能感觉到巨大的力量在期间游荡,不过却找不出力量的源头。 “这里……”甘露寺远远望到鸟居那一道界限外郁郁葱葱的树木。“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好像没有别人的存在。” “对哦,这里暂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长谷川伸手拍旁边过路人的肩膀,甘露寺眼睁睁看到那只手拍了个空。“不过倒也不算是幻境,毕竟这些人都是真实的存在,如果非要强调的话,我们看到的大概算是真实世界的投影。” “没什么用。”长谷川说。“走吧,我带你去我的卧室。” 神社里供奉着什么力量很强大的东西,甘露寺可以笃定这一点,不过长谷川明显表现出了不想多答的表情。既然来到了别人的地盘上,甘露寺总觉得自己身为一只没被收为式神的妖物还是稍微安分一点比较好。 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长谷川穿梭与神社各处交接这些年所完成的任务。 离家的时间是真的太久了,这些年来完成的任务数不胜数,阴阳师完成过的所有任务都需要备案,在神社留个底子。好在天命牌会把这些年完成过的所有任务记录,不然以自己的笔与脑子来看肯定会忘记写什么东西。 阴阳师吃的住的一切花销都由神社出钱,长谷川去领了必要物资,把一整副花牌里所有东西全部倒出来替换成新品,终于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长谷川没忘记甘露寺还被自己留在卧室里。一年几度的神社开放日,物资房这边来来往往的阴阳师太多,长谷川又没与甘露寺签契约订式神,狐妖虽然不少见,但是能安安分分修炼几百年妖力纯正的狐妖却不多,长谷川不想让他沾上阴阳师圈子里的麻烦,所以只能委屈他先在卧室里等,然而没想到替换物资花费的时间太长,等到长谷川回来时已经是日向西沉。 长谷川拉开门的时候甘露寺正背靠着柜子坐在那里打游戏,看到长谷川回来连一个白眼都没飞过来。 “甘露寺桑。”长谷川讨好的在甘露寺旁边坐好。“今天是我不好……回来之后一直都没吃东西对吧,我也没吃,我们去后山,后山有个隐秘的地方我超喜欢,我们去那里吃饭好不好?” 甘露寺依旧噼里啪啦的按键,玩得不亦乐乎,随意用鼻音哼了声。 这大概是生气了。长谷川摸摸鼻子。今天把他晾在屋子里一整天的确是自己不对,可惜自己嘴巴笨,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样说话才能讨他欢心。给小狐狸顺毛其实很容易,但是脑子里弹出的补偿方式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没什么诚意。 长谷川倏地站起身,一把抽出甘露寺手里的游戏机扔到旁边,俯身一把把甘露寺公主抱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在甘露寺还没反应过来时破窗而出。在神社使用能力不消耗自己体内储藏的能力而是使用神社周遭源源不断所提供的,所以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喂!”甘露寺手忙脚乱搂住长谷川的脖子,又立刻意识到这个姿势太奇怪了,呯的化回毛茸茸的小狐狸挂在长谷川怀里。 小狐狸的毛发又软又稀松,长谷川搂着小狐狸跳上树,在枝桠中飞速前进,几分钟后跳下来,面前是极密集的紫色藤蔓。长谷川松开手让小狐狸跳到地上变成人形。 “但愿还来得及……”长谷川嘟囔道。“如果太阳没落山就好了。” 二人所处的地方大概是森林的最深处,甘露寺还能听得到长谷川疾跑之后的喘息。头顶黑压压一片被树叶挡得严严实实,只有自己脖颈上长谷川花牌幻化的项链薄薄散发着荧光。 甘露寺不清楚长谷川的意思,转头看长谷川,却看到长谷川一脸神神秘秘的小孩子表情,从后面搂住甘露寺,双手在甘露寺面前的藤蔓上摸索,然后用力向两边拉开。 “锵锵锵——欢迎来到长谷川的秘密花园——” 突如其来的光线太过刺眼,甘露寺下意识的用手背挡住眼睛,然后才缓缓眯缝着眼睁开一点。 面前是一个不算小的山洼,侧面正对着夕阳,山洼里乱七八糟的长满金灿灿的大波斯菊,远远望去就像一整片金色的海洋。 “怎么样?怎么样?”长谷川脸上写满了开心,迫不及待的追问甘露寺的评价。“是不是很壮观?” “嗯……” “对吧?我小的时候和哥哥的式神玩的时候发现的这里,那时候我还以为世界上所有的花都在这个时间开放呢,真奇怪,对吧,我还没见过其他地方有一模一样的景象呢。” “……” 震撼只有初见时的那一瞬间,那种颇类似圣光笼罩的感觉炫目而又耀眼,多看看之后只觉得还好,只是一片很普通很漂亮的花海。 “从别的地方也能绕过来,但是感觉就不一样了。”长谷川让甘露寺先钻过去,然后自己也从藤蔓的缝隙中钻过来,把藤蔓理回原来的模样。“突兀的黑暗与突兀的光明,我小的时候超喜欢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有明显的隔断,大概这里住着的几只妖是贪玩的妖也说不定。” 甘露寺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生长规律太不寻常。空气里弥漫着的确实有妖的味道,那是比自己还要年长得多的,对人类没什么恶意的妖,甘露寺低声说了句冒犯,然后席地而坐。 “我的晚饭呢?” 长谷川:“……” 长谷川随身花牌里刚好换上不少新鲜食物,甘露寺随便吃了点便不再动,倒是长谷川狼吞虎咽吃了不少,一副饿鬼样,看起来确实饿了很久的样子。吃过晚饭后二人这才回转,从另外一边很轻易的便可以绕回神社,当然道路并不好走,似乎很少有人通过的样子。不过对比另外一面那种极亮极暗的反差,从这边走过去的话的确看起来平淡无奇。 那边大概是留给神社里喜欢探险的小孩子的小彩蛋也说不定。甘露寺这样想。 天色已晚,长谷川十指相扣牵着甘露寺的手一路哼着歌往回走,长谷川身上穿的是一套运动装,甘露寺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棕色武士服,这样走在夜色中有种微妙的穿越时空的错觉。 武士服不是不需要换洗,只是因为其实这件衣服本身便不存在,靠幻觉的方式挂在幻觉一般身体上的名为衣服的东西根本不存在,所以也没有替换的必要,眼睛会欺骗自己,所真实看到的东西实际上未必真实存在。 就像现在我们的手正在牵着,你是这样的感觉,我也是这样的感觉,但是你所牵着的不过是一个幻象,只要我没有想到,我连脚印都不会留下。 “甘露寺桑,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长谷川小声问,却没有回头。“你想要多久呢?” “……” 狐族的寿命靠修炼最长不过三千年,人类的寿命最长不过百年,阴阳师…… “不管你想要多久,反正我是赖上你了。”长谷川在神社门口站住脚步,一双眼被烛火映得闪闪发亮。“你逃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是命运啊。” ……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会逃啊。甘露寺想这样吐槽他。但是甘露寺也知道如果这样吐槽的话收到的会是一大筐的情话,为了让彼此都不那么尴尬,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甘露寺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长谷川带着甘露寺轻车熟路的回到卧室时已经入夜,长谷川说他刚刚还顺手骗来了点其他的食物,逼着甘露寺闭上眼睛,对面好一阵窸窸窣窣后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啊——” 甘露寺刚想说这是什么东西,结果长谷川趁着甘露寺松开牙关立刻把那玩意送进甘露寺嘴里。 嚼嚼嚼…… “螃蟹?”甘露寺睁开眼,面前长谷川在发觉甘露寺睁开眼后一脸失望。 “还有一种螃蟹……本来想让甘露寺桑猜一猜哪种是从北边神社运过来的……” 甘露寺看他失望的模样很好笑,顺手敲他的头。“我对海鲜这类的东西没什么感觉,你自己吃吧。” 长谷川一脸怀疑:“哥哥的确说过他的犬类式神不能吃海鲜,但没说狐狸不能吃啊。” 甘露寺:“……” 于是一切又都回归正轨,被炉被从花牌中召唤出来,甘露寺窝在这边打游戏,长谷川坐在旁边认真剥螃蟹壳,间或喂甘露寺一口,剩下的自己吭哧吭哧吃。 之前为了限制长谷川不停的予取予求,甘露寺给长谷川订下一条规定:动口时不许动手,动手时不许动口。这样有效防止了长谷川的随时随地发情。别家妖都恨不得天天吸取人类的精气天天缠绵,轮到自己居然沦落到给人类立规矩的地步。 所以就算长谷川吃完了螃蟹想再吃点别的餐后甜点把魔爪伸向甘露寺,甘露寺一瞪他他也只得败下阵来,摆出一副我只想讨个吻别的都无所谓的样子来。动口不能动手,长谷川把整具身体都倾向甘露寺那边,甘露寺为了打完最后一个怪不得不努力后仰后仰,直到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停留在门口为止。 甘露寺匆匆亲了亲长谷川的额头把他推开正襟危坐,下一秒有女声从门口传来。 “景光?” “啊!mama!”长谷川立刻从被炉里窜出来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端庄贤淑的女人,甘露寺也站起来行礼示意。 “这位就是景光带回来的人吧?”mamaD的笑容温和又得体。“不好意思,要稍微借用景光一会儿,希望甘露寺桑能原谅。” “我叫甘露寺花怜。”甘露寺谨慎的鞠躬。“请多多关照。” 长谷川被mamaD带出去的时间不算长,甘露寺坐在原地,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焦灼。 难以名状的紧张感遍布全身,甘露寺大口吸气,明明想着要继续打游戏,手指却颤抖着不停话,原本该躲过的技能一个不落的都砸在角色的头顶。 在恐慌什么呢。甘露寺自己嘲笑自己。这是一个再和平不过的年代,没有人的生命会受到威胁,这世界上对于自己来说最可怕的也不过是神社深处正在受到供奉的那个东西,而那个东西又对自己并无恶意。 甘露寺知道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应该再与长谷川这样纠缠下去。 对于阴阳师来说很容易与自己的式神彼此产生好感,长时间的相处过程中两方经常会遇到不可避免的战斗,想要战斗那么便不得不彼此心灵相通,这一切都是契约所造成的必然结果。但是自己与长谷川从来没有缔结过契约,两个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自己脖颈上挂着的这个长谷川的灵魂碎片,如果摘掉这个长谷川甚至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位置。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交往……可以被家里人所认同么。 就算不被认同其实也无所谓,但是甘露寺还是想,如果两个人的交往可以被期许,如果自己的存在被mamaD所接纳,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甘露寺还在胡思乱想,长谷川已经推门而入,又毫不客气的钻回被炉。 “又有新任务!”长谷川把一叠资料都放到桌上。“喏,甘露寺桑来看,明天早上日出前我们就要离开啦,不然等下一次入口开启是明年二月的事情了,我虽然也想留在家里过新年,不过还是得工作啊,更何况我还想去甘露寺桑的家里看看呢,等这次任务解决了就去吧?” “……哈?”mamaD找这家伙只是为了给他分配新任务? “这次是黑道老大家的独子被妖缠身希望我们去解救……”长谷川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甘露寺的僵硬。“怎么了?” “不……什么都没有。” 只可惜这个任务长谷川没能做成,因为长谷川突兀的病倒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还是甘露寺努力把熟睡的长谷川拽起来。没有人前来送别,也没有人表示挽留,似乎几年只能回来一次这种事情无比稀疏平常。 没有多少要收拾的行李,甘露寺把布团塞回柜子里。“长谷川君?” “走吧,快点走,不然一会儿日出之后就走不了了。”长谷川迷迷糊糊的笑。 离开神社的范围后长谷川很快力竭倒地,天色大亮,太阳从东方升起,甘露寺看了眼身后已经没有神社伫立的山坡,化回大一些的狐型让长谷川边搂边躺。 “让我歇一会儿……歇一歇就好啦……”长谷川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