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他惦记上了神明
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夏叶柏再没了看剧本的心思。仰面躺倒在床上,看着装饰精美的吊顶,他说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时间点点流逝而过,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夏叶柏一晃神,发觉自己的双腿被什么抓着。 心中一个激灵,他忙从床上蹦起来,然后对那个擒住自己的人狠狠踢了一脚。 那人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夏叶柏腿部肌rou紧绷的那一刻就有所察觉,如今看着他的袭击,忙往后退了一步,侧身,伸手抓住了夏叶柏的腿。 粗糙的手掌拍击上自己的皮肤,夏叶柏心头一凛,抬眸望去,只见廉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夏叶柏:“……”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视线左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问:“我刚才睡着了?” 廉竟放开了他的腿,让他能够站稳:“嗯。”顿了顿他又问,“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夏叶柏闻言笑了笑,坐回到床上抬头看着廉竟:“坐。” 廉竟紧跟着坐下了。 夏叶柏有些犯懒,他难得有这么清闲到什么都不用想,就跟人天南地北的聊天的时候:“老了,以前几十个小时不睡都神采奕奕,现在不行了,没休息好就总是走神。” 廉竟抿了抿唇,看了看他又坐下去抬起他的腿搭到自己大腿上,给他慢慢的按摩:“你的工作太辛苦了。” 夏叶柏对他这么乖顺的样子很喜欢,也就随他去了:“挣得钱多啊。普通人一年都不一定能挣到的数字。”他话压的很低,显得神秘兮兮的。 廉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很缺钱吗?” “不啊。”夏叶柏摇头,“但我喜欢钱啊。手里头有了那个东西,我就开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越多越好。” 廉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 倒是夏叶柏笑了,他动着自己的小腿轻轻踢了踢夏叶柏:“等我攒够了我退休的钱,我就不拼命了。” 廉竟问他:“那你还缺多少?” 夏叶柏拿过手机打开计算机,写了一个数。 廉竟看着那串数字失语了一秒,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噗。”他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样子实在好笑,夏叶柏没忍住笑倒在床上,“哈哈哈哈骗你的,那么多钱要挣到何年何月去?” 提着的那口气放下,廉竟看着恶作剧成功的人有点无奈。 “你老了。”他思索半天,突然用这么一句话止住了夏叶柏的幸灾乐祸。 笑声戛然而止,夏叶柏没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廉竟指着自己,道,“今年二十二。” “所以呢?”几乎立马就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夏叶柏问得咬牙切齿。 “你都三十四了,放到古代都能当爷爷的年纪了。再不注意身体,以后什么毛病就都会找上门来。” “有你这么换算的吗?我现在又不是生活在古代!”夏叶柏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而且别说当爷爷了,我连个对象都没有,人生真是很寂寞了啊。”他感叹着感叹着忽然想起什么来,问廉竟道,“对了,你谈对象了吗?” 廉竟看着他,很认真的点头:“没有。” “二十二年来都没谈过?”夏叶柏觉得不可思议,“你都没有冲动吗?” 廉竟:“……” “没有。” 看他说得肯定,夏叶柏的挑了挑眉,目光慢慢的往他身下看过去。 反射性的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廉竟语含无奈:“不要瞎看。” 无趣的收回视线,夏叶柏感受着廉竟一下一下捏着自己小腿的力度,道:“我想谈恋爱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廉竟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怎么忽然想谈恋爱了?” 夏叶柏说的诚实:“寂寞了。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还做春梦…嗷!”疼的几乎是跳起来,夏叶柏反射性收回自己的腿,抱着揉,质问廉竟道:“你那手!是钢筋铁泥做的吧!疼死了。” 廉竟跟着站了起来,看了眼疼的眼眶泛红的夏叶柏,他抿紧唇没有说话。 “廉竟……” 在夏叶柏疑惑的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转身就走:“我想起来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录节目之前最好把肌rou活动开,比较不容易受伤。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不等夏叶柏接话,干脆利落的只留了个背影。 夏叶柏:“……” “看来是刻不容缓的事了。” 出了总统套房,疾步走在光可鉴人的走廊里,离开夏叶柏的视线,廉竟的脚步凌乱又急躁。 在终于踏进电梯的那一刻,按下按钮,看着电梯门关上,他才像是终于忍不住,靠着电梯壁微弯了腰。 差一点。 在夏叶柏说出他想谈恋爱了那句话之后,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接一句:“跟我谈。” 可他知道不能说,所以只能狼狈的离开。 可是下一次呢? 再见到夏叶柏,看到他对着自己毫不设防的样子,自己真的还能忍得住吗? 没有见面的时候抱着那样大逆不道的幻想不放,觉得心中有着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就够了。 可是见面了就开始变得贪婪。想得到他,想听他说“爱”,想把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从里到外。 想到这儿,廉竟惨然的笑了笑:“你可真悲哀。” 低低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轻不可闻。头顶的玻璃诚实的倒映那个佝偻着背的人,镜里镜外,他都是一个胆小鬼。 节目组也给廉竟安排了房间,跟瘦黑个易正乾一起。 看到他回来的这么晚,易正乾有些好奇,但明白跟自己无关,所以只是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 廉竟这会儿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待着,所以回了招呼后径直去了阳台,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他这么多年,抽烟喝酒赌博什么毛病都添了。不知道夏叶柏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自嘲的笑笑,廉竟看着外头万家灯火,思绪飘远。 正伤春悲秋着,电话响了。 段嘉打来的。 “喂?” 段嘉是看中他,带他进了俱乐部做了教练的人。对当初流浪的他有大恩,所以相处起来没有顾忌,他的很多事,也都跟对方说过。 “今天怎么样啊?适不适应镜头?还有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见到了吗?你们叙旧了没有?”果然一开口,段嘉问的就是这些事。 段嘉并不知道廉竟惦念了十年之久的人是夏叶柏,廉竟也从来没说过。这次廉竟接了节目组的邀请出镜,段嘉一直以为廉竟的心上人在节目组工作,所以才会那么积极。 对于现在的廉竟来说,跟信得过的人诉说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还好,不在意有没有人拍你就会好很多。我见到他了,我们有聊天。” “是吗。”段嘉很为他高兴,“没有隔阂吧,你们聊的还好吗?” “他很好。”低头看着自己指尖夹的烟,廉竟的目光直愣愣的,“聊的很好。” “他有对象了吗?你有试探一下你有机会吗?”段嘉是真的关心他。 “我不知道。” “……”段嘉有些无语,“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你都惦念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就应该旁敲侧击的问问你的概率有多大啊。你这样不行啊廉竟,追不到人怎么办?” 廉竟没有回答。 “你不是不喜欢他了吧?”听他那边长时间没有声音,段嘉想到另外的可能。 “没有。”廉竟否认的很快。 “我就说嘛,你都喜欢了人家多长时间了。”段嘉也觉得不可能,“那就加油啊,我还是觉得你该打听一下,只要对方没有对象,你就有机会。” 廉竟吸了一口烟,叫他的名字:“段嘉。” “嗯?” “你有遇见过那种,特别优秀,优秀到你不敢碰触,但又不甘心把对方让出去的人吗?” 段嘉愣了愣:“廉竟……” “今天见他之前我是很忐忑的,害怕对方见到我会露出陌生的神情。但是没有,他几乎是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冲我露出熟悉的笑脸。我一直都知道他很好,但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的知道他到底能有多好。后来我们聊天,他的表现像是我们从来没有分别过那十年,我的那些担忧甚至没有冒头的机会,就在他的话语中消失了个干净。” “我以前想,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是见到他了,我才发现一个人不行,我不想只让他是一个暗恋对象,我喜欢他,我想拥抱他。” “可是段嘉,他太耀眼了。高高在上俯瞰着我微笑,我想要抓住他,可没勇气去抓住。”说着廉竟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声音一瞬间喑哑的不行,“我该怎么办?” 他爱上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可是星星那么闪耀,他是远处山野上生长的最野蛮的一棵树,要想让星星挂在他的枝头,是怎样的痴心妄想? “廉竟……”段嘉知道廉竟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十年。在他灰暗又艰难的人生里,对方是心底唯存的一丝美好,他把对方当成神明。 当有一天开始肖想神明,得到的结果也只能是这样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