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见，垃圾星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皮肤黝黑的老男人破口大骂。他脸上的褶子像是发怒的树的枝干一般颤抖起来。事实也确实如此，刺青样的纹路在他皮肤底下明明灭灭。

    “等下、等下。你们秩序侧就不要乱生气了好不好。”宁叶时举起手作投降状。只是懒洋洋的表情昭示着她并没有把老人的怒气放在心上。

    老人狠狠瞪她几眼，又深呼吸了几下，明暗不断的纹路最终黯淡了下去。“说吧，这次又想用这、这……这堆‘货物’换些什么？”他的面皮抽搐了半天，才把“垃圾”二字咽下去，转而换成了更妥当的“货物”。

    这和他打不过宁叶时当然有着卓然的联系。在这个五等星上，B级精神力的宁叶时基本算是顶天的存在。况且她还是个守护侧人类，即使只是B等级……但以联邦对于精神力优异者的保护程度，伤了她倒是无妨，要是真的要了她的命，明天自己就能去蹲大牢。

    事实上，即使他此时杀了宁叶时，也并不会有官方人员发现。因为宁叶时根本不是联邦人。或者说，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宁叶时来这里之前还在写自己的论文。作为一名理论物理专业的大四生，她来之前正在赶自己的毕业论文。只是小睡一会儿，就来到了这个星际时代的未来。

    是不是自己所处世界线的未来宁叶时也管不着。她没有亲人，倒无所谓突然到了这个地方。只是要养活自己就得去“置货”。这个五等星算是个垃圾星，一些废弃物会被运输到这里进行再加工，他们生活在这里的人所作的就是在垃圾前往分拣站之前找些价值更大的，自己拿着或是卖给非官方人员。

    老头算是“非官方人员”中的一员。他脸上的刺青昭然若是他的“秩序侧”身份。秩序侧的民众体表都有不同的图腾印记，是群落聚居的个体。老头不知为何独自来到这个五等星，但他谨小慎微，是宁叶时经过数月观察看见的最好的坑蒙拐骗对象。

    她作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黑户，自然没有登记过自己的联邦身份。但依靠这一伪装狐假虎威，还是避过了许多横祸。

    星际时代，类人的多，是人的少。据宁叶时观察，她所在的这个小星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异于普通人类的肢体器官。由此，星际智慧生命体基本分为三个势力：

    联邦官方所处的守护侧，基本都是由正统人类构成。以中央星球“古罗”为中心成放射状分布。像是这个五等星球，基本没有几个秩序侧的人在。但即便如此，作为联邦垃圾处理站，官方的势力依然在这里有所分布。

    老头这种的秩序侧，是和图腾共生的人类。秩序侧除了不同图腾的族群自己抱团，整个秩序侧也有抱团的倾向，若于外人起了争端，同是秩序侧的人就可能帮忙。

    混沌侧。这就要说起星际历史。辐射倾泻出时，守护侧的人类撑起穹顶，而混沌侧的人类被排挤出去（也可能是捣乱被赶走）。总之，在辐射废土中生活许久，到了辐射消失的今天，混沌侧的人类有些寿命很短，有些奇长，且依旧有许多不同于普通人类的身体构造。

    宁叶时所在的这个星球实际上的老大，鲨鱼比尔就是混沌侧的类人。他柔软的肚皮上总是镶嵌着一个盾牌。而他的攻击手段，据见过的人所说，是使用盾牌底下布满利齿的大口撕咬吞噬敌人。因此他有着“鲨鱼比尔”的名号。混沌侧的人不能没有自己的名号，可能是他们的一种时尚。

    “真不识货。”宁叶时嗤笑。她用脚尖在这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货物底下勾出一个闪耀着粉色光芒的碎钻。“这个，算是承蒙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老头变了脸色，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依旧骂骂咧咧：“行了，进来吧，小兔崽子，我真是欠了你的，也不知道你一个守护侧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他打开自己的货舱门，手一挥就有数根枝条将这堆杂货卷入。

    直到门彻底关严关死，老头才眉开眼笑，巴巴地问：“这粉品脱石也是你从垃圾场那边找到的？厉害啊小叶，我就说你一看就不简单，B级精神力到底是好用……”

    他变脸如翻书，宁叶时摆摆手，不受他见钱眼开的吹捧。“得了，少装模作样了，我是换东西来的。”

    这东西价值不小。可以说，整个垃圾星最追捧的就是这些小小碎钻。品脱石是联邦重要能源，按等级劣到优排序为红橙黄绿蓝靛紫。即使这粉色的品脱石还不到红色，也能供给一个小型火炮点轰炸小半个月。

    无论垃圾星哪个势力得到了这个，只要能立刻开始使用而不被抢走，保准能让自己的地位和地盘大小上升不少。“有这东西，你就能回家了？”宁叶时问老头。

    “诶呀，你怎么知……算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被看出来，老头也大大方方承认了。秩序侧的人很少离开聚居区，即使出行也该是许多人一起。他来到此处是意外，但回去却太过于困难。星际顶尖的科技掌握在守护侧手中，即使作为盟友的秩序侧也不多，这也是他们能以孱弱的人类躯体作为联邦主导者的原因。

    这些年东拼西凑他也搞到了一些零件，修了一艘小飞船。品脱石已经攒了两颗，但都是颜色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那种。有了这颗粉色品脱石，飞船才能够跃迁到家园附近，才可能联系上族人。

    “说吧，你想干什么？走之前我一定争取给你办了。”老头说不激动是假的，以最大的理智加上了争取二字。他的目的是回家，可不是送命，要是宁叶时提出太过非分的要求，他也只能忍痛放弃这颗品脱石。总归他们族命长，这种东西总有攒够的一天。

    “可简单了。”宁叶时抿嘴状似羞涩，此时她倒装的像是个纯良的小姑娘。“走得时候把我也捎上吧，我要去古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