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归来2
永延殿以往是后宫，现在已经彻底的空置下来了，只有前朝姬郑的一些后妃还住在这里，颐养天年。 唯一的小王子姬咏还没有断奶，一群小公主们还没有长大成人，离不开自己的母妃。 姬千夜下令让她们也要好好读书，宫殿里面时常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这些小孩子都盼着姬千夜时不时去太子学考察他们的知识，听他们背书，姬千夜总是会奖励表现得比较好的学生。 太妃们都盼望着自家小公主能在皇帝面前表现的突出，得到皇帝的偏爱。 既然姬千夜开了女子做皇帝打理朝政的先河，太妃和民间许多有见识的门第自然希望自家的女儿以后也像姬千夜一样在朝廷里有所作为，所以太妃们自然是铆足了劲培养自家的孩子。 和常宇一路步行来到了怀玉宫前，守门的丫鬟赶忙去通报丽太妃，姬千夜则是站在怀玉宫的门前，抬起头看着头顶这棵，九月初依旧在盛开着花朵的合欢树。 “陛下。” 就在姬千夜出神看着眼前合欢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丽太妃温柔低缓的声音。 姬千夜转过头，看见丽太妃正在给自己磕头，姬千夜赶忙弯腰把丽太妃扶了起来。 “母妃，快快起身。” “这些日子，陛下受苦了。” 丽太妃是个极度温柔的女人，从姬千夜记事开始，姬千夜就知道，这后宫里面各宫各院的王子公主们，没有不喜欢丽太妃的，就算是向来嚣张跋扈的前太子姬仁也对丽太妃非常恭敬。 也甚少有妃子们回来找她的麻烦，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温柔的大家闺秀，没有人能真的忍心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伸手把姬千夜散落在鬓角的一缕发丝别在耳朵后面，就像小时候姬千夜调皮摔倒了那样安慰自己一样，丽太妃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除了她变得很瘦很瘦，丧子之痛的重创之后，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神采，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但是她从没有失去笑容，只是这笑容里面，常常都带着苦涩。 姬康长得很像丽太妃，眉目清秀，温润如水，姬千夜此刻看着丽太妃的脸孔，她长期念佛，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禅香。 这就是在凡间养育自己心爱之人长大的女人。 姬千夜端详着这个仁慈的母亲，无时无刻不在回想起，那位把身心，荣誉，自尊和生命，一个人能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少年，心里面不由产生了无限的温柔。 “这棵合欢树长势很不错。” 姬千夜转头看向身后的合欢树，合欢树盛夏时节粉色的茂密的花朵已经开始慢慢凋零，但是仍然看得出它非常的茁壮健康。 姬千夜只是奇怪，为何自己以往也时常经过永延殿，却从未注意过这棵合欢树。 丽太妃似乎是露出了羞赧的神情。 “陛下，若是臣妾说了这棵合欢树的缘由。只怕又要惹得陛下心中烦闷了。” 丽太妃轻声说。 姬千夜赶忙回答，“母妃，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孩儿对母妃和六弟的事情，是从不会觉得烦闷的。” 丽太妃见姬千夜神情坦然，便就放宽了心，抬头看着高耸的合欢树，眉眼舒展。 “元晦很小的时候，便就倾慕陛下，只觉得陛下与世间一般的女子都不一样。” 丽太妃回忆起来自己的儿子，忍不住露出笑靥，两人一同转身朝着宫殿内走去。 “元晦年岁不大的时候，有什么心事都还会与臣妾诉说，有一日，元晦从太子学读书回来，十分开心的对我说，‘母妃，儿臣觉得，大姐与世间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与其他皇女公主们也不一样。’ 臣妾便问他，‘哦？那你觉得，长公主与世间其他女子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呢？说来与母妃听听。’” “然后呢。” 姬千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这么问她，丽太妃见姬千夜询问自己，便就接着继续说。 “他说，‘大姐骑射读书样样精通。比太子哥哥还要出类拔萃不说，而且为人仗义豪爽，心地善良。 今日孩儿在假山下面不慎摔倒了，那些与孩儿一道下学的皇宫贵族的男学生女学生都惊叫着避开了，还有更过分的，嘲笑孩儿愚笨瘦弱。 只有大姐走过来抱着孩儿坐到一边休息，还把孩儿腿上擦伤的地方涂了药用她自己的手绢替孩儿扎起来了。’” 姬千夜恍惚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时间久远，她确实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从小就乐于助人，也见不得别人受罪，丽太妃所言，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臣妾当时便笑话他，一个男孩子却让女孩子抱起来休息，确实太过瘦弱不说，也显得没有男子气概。 他当时急得红了脸，便发誓以后要事事向陛下学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自那以后他便事事学陛下。 这怀玉宫门前的合欢树也是有一日，元晦见陛下在紫宸殿前面的合欢树下仰头欣赏合欢，才执意种下的。说是要以后和大姐一样，可以欣赏合欢花。” 姬千夜沉吟了一会儿，直到走进姬康的寝殿，才开口说话。 “元晦性格虽温柔沉静，但他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姬千夜细细看姬康的寝殿，以往没有认真看过，现在细看，确实与在北屿时是没什么差别。 性子倒是变了一些，只是习惯确实一模一样，容不得一丝杂乱。 “母妃，孩儿想独自一人在元晦的寝殿里面看一看，母妃您就不需要陪着孩儿了，母妃现在身体岑弱，应该多休息休息才是。” “那臣妾就退下了，陛下。” 姬千夜点点头，看着宫女扶着丽太妃离开了视线，她独自一人站在寝殿内。 每一处细细看去，寝殿外室是书房，书房摆放了一张红木的书桌，笔墨纸砚摆放十分整齐，一丝不苟，书桌的后面是一排书架。 姬千夜走到书桌后面的书架前面去仔细看，书架上一般的书都是山水花鸟鉴赏之类的书籍，剩下就是一些治国法典。 不像姬婉儿，她的书架上都是民间的一些杂书，姬康的书架上面，甚至连一本杂书都没有。 姬千夜往后退了一步，碰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别致的竹筒，里面大概就是放了一些画卷之类的。 姬千夜下意识弯下腰，伸手从竹筒里面拿出一卷，拿到手上才发现这一卷并不是画画常用的宣纸，而是丝帛。 姬千夜展开这个丝帛，自己十来岁少女时期的姿态活灵活现的呈现在丝帛上。 姬千夜伸手抚摸一下，这些都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姬千夜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姬康虽然是男子，少年时期性格比较平和，但是总的来说，兄弟姐妹们都不太和他相处，因为他总是冷冷清清的。 总的来说，是一位性格比较冷漠的少年人，就是这么个冷清的性子，竟然就很擅长刺绣，姬千夜也时常会觉得匪夷所思。 现在细细的想想，他倒确实是个十分有趣，只是自己以往痴心错付，倒是从没有留意过。 姬千夜并不因此自责，她明白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人总是对自己喜欢的在意的人事，才会上心一些。 姬千夜展开所有的丝帛上面的刺绣，竟然都是自己，有些是前几年少女时期，近一两年的更多一些，而且近一两年的丝帛上面，都会附上一些诗句，以往都是没有的。 这么一想，姬千夜也忍不住佩服自己观察的竟然如此仔细。 她放下手上的丝帛画卷，卷好了放回竹筒里面，踱着步子，慢条斯理的朝着室内走去。 待她走到姬康寝殿的床铺前面，撩开月白色窗幔和里面淡青色的薄纱，姬千夜拢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在姬康生前常用的枕头上躺了下来。 姬千夜离开怀玉宫的时候，丽太妃执意让姬千夜留下来在怀玉宫一起用午膳，姬千夜不想徒增伤感，便还是和常宇一道离开了。 回到紫宸殿的时候，新来的几个宫女正在紫宸殿大殿外面迎着姬千夜。 “陛下今日想在哪里用膳？” 新来的几个小宫女年纪都不大，十来岁就进宫伺候皇帝了，她们的发髻都一丝不苟梳的整整齐齐，脖颈修长洁白，腰肢是少女特有的纤细。 姬千夜看着她们，想起总在自己身边闹腾，此刻却不知所踪的姬婉儿，免不了心生怜惜，只看着四个小丫头说，“以后莫要抬那厚重的餐桌了，你们几个小丫头搬来搬去也吃力，去吩咐内务府给紫宸殿收拾个专门吃饭的地方出来，免得以后麻烦。今日天气晴好，朕今日就在清风小筑的石桌上吃点就是。”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对了，安排个公公过来到朕身边伺候，催一催，抓紧熟悉朕的脾性，人明天就得安排过来。” “奴婢知道了。” 几个小丫头福了福身子，退下去张罗午膳去了，姬千夜转身走到紫宸殿的外面，忍不住盯着大殿外面的合欢树，出神起来。 “还在想呢？” 神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姬千夜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今天在哪儿呢？” 姬千夜一愣，转身看着神屠。 “这偌大的皇宫空置的宫殿实在是太多了，我今天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姬千夜无奈的摇摇头，因为自己法力大增，所以神屠只要在有自己气息的范围内，都能很好的活动，这让她感到欣慰，同时也觉得这个家伙冷不丁的会出来吓自己一跳。实在是头疼。 “今晚就在朕的紫宸殿和朕一起睡吧，莫要到处乱跑了。” 姬千夜瞥了神屠一眼，“要是到处乱窜，不知道在哪儿又被什么捆龙索给捆住了，再遇到个法力高强的，朕可没办法救你。” 说完，姬千夜转身朝着清风小筑走去，她感觉自己着实饿了，要好好吃点东西才行。 “喂，姬千夜，你把我神屠当什么龙了，本龙可不会再掉入什么阴谋陷阱中去。” 嘴上这么说，神屠看了看四周，还是跟着姬千夜走了过去，瞬间消失在了明亮的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