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是夜，雷利早早在庭院内布置好一切等待卡尔的光临。

    被视作贵宾的精灵王所居住的场所是整座皇宫中最奢华的地方，据说连暗之女王的寝宫都无法比拟。

    只可惜，再华美的修饰在精灵王看来都比不上充满生气和绿意的自然之林，之所以他同意住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这座宫殿的庭院与自己精灵界的寝宫十分相似，尤其是那永不枯萎的美丽紫藤。

    身处树下，欣赏着时不时飘落的美丽花朵，再回忆起当初与卡尔相见时的种种，雷利的表情下意识地柔和起来。

    “陛下。”走进庭院，印入鲁希斯眼帘的便是雷利慵懒地斜靠在靠枕上，边品茗，边微笑的模样。此时此刻，雷利的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道不尽的性感，就算是早已见惯各种美貌的鲁希斯也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但回过神，想到能让陛下露出如此表情的唯有那个人时，鲁希斯脸上的痴迷立刻被阴沉所取代。

    “鲁希斯？你怎么来了？”意料之外的人让雷利才放到唇边正欲饮茶的手指一顿，微皱眉头，他将杯子放回矮桌。

    “我似乎……并未召见你吧……”

    王的这句话让鲁希斯的脸色愈加难看。

    “陛下，臣是来请罪的。”垂下眼，将所有表情都隐藏在阴影之下，鲁希斯单膝跪倒在雷利面前。

    “请罪？”听到这两个字，雷利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笑意渐深，只可惜这份笑意却并未到达他眼底，“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向我来请罪。”

    “陛下，都是臣的错。臣不该擅自带安洁进入陛下的结界内；更不该放任安洁刺杀卡尔殿下却不加阻止；更不该让她冒犯到您的威严……都是臣的错，请陛下下令责罚。”

    “鲁希斯，你真觉得自己做错了吗？”鲁希斯郑重其事的道歉让雷利唇角的嘲意更浓。

    “是的，陛下。”

    “那么……如果说，我罚你前往精灵界与人界交汇的边境，一百年不得回主城，你觉得这个处罚如何？是重了呢？还是……太轻？”

    “不、不要！”鲁希斯脸色大变，猛抬起头，向来宁静柔和的金眸中充斥着慌乱和不知所措。本以为只要自己承认错误并当面道歉，陛下一定会看在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份上轻饶自己，可让鲁希斯万万没想到的是，雷利竟会用远离作为处罚！

    远离精灵王，就意味着不再受到陛下信任，身为光精灵一族的族长，这是何等的耻辱！

    所以他不要！绝对不要！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留在陛下身边！

    “陛下，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好不好？只要能留在您身边。不管什么样的责罚我都愿意领受！只求您别赶我走！”不顾一切地，鲁希斯扑倒在雷利身侧，死死拉着他的手，拼命哀求。

    与鲁希斯的激动相比，雷利却是一脸淡漠。

    “去边境一百年或者永远都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自己选吧。”轻轻丢下这句话，雷利看似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拉扯开鲁希斯紧拽自己不放的双手。

    “雷利哥哥，你真的好残忍……”伴随着豆大的泪珠缓缓自眼眶滑落，鲁希斯绝望地闭上眼，“你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着你，都只看着你，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可你却总用兄弟之情来搪塞我！”

    “不是搪塞。”

    “什么？”睁开眼，鲁希斯怔怔地望着雷利，苍白地蠕动着唇瓣。

    用指腹轻轻抹去鲁希斯眼角流下的泪水，雷利摇摇头，“我对你从来就只有兄弟之情，再无其他，所以我从未搪塞过你，不是吗？”

    感受着脸庞上传来的、属于雷利的温柔擦拭，聆听着他那比死亡宣言还要残忍的语言，鲁希斯只觉重重绝望铺天盖地涌来，把自己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扭曲着脸，鲁希斯露出一个比哭泣还要难看的笑容，“那么，就算做弟弟的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身边，可以吗？我会安分守己做个好弟弟，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好不好？”

    “如果你今天只是惹我生气，我可以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宽恕你。但是，你伤害了我只想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爱的那个人……所以，我绝对不会原谅！”说到最后一个字，雷利脸上的淡漠已然被冰冷所取代。凝视着指尖上那一滴透明的水珠，雷利重重地来回揉搓着手指，直至残留的水渍半点不剩地消失殆尽。

    雷利那种仿佛指腹间沾染的是什么脏东西般的厌恶神情让早已失魂落魄的鲁希斯更是绝望。他就这么讨厌自己？讨厌到只要是自己的东西，什么都不愿留下吗？

    “我没有！伤害卡尔皇子的是安洁，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你要把错都怪在我身上？我最多……最多就是见死不救！”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更是深陷掌心，鲁希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继续编造着谎言。

    就算结界内是雷利哥哥的掌控范围，可当时他本人并不在结界内，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其中的细节，只要卡尔不说……难不成卡尔罔顾自己的警告，向雷利哥哥打小报告，所以雷利哥哥才会……如此对待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鲁希斯心头闪过浓烈的杀意。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卡尔的错！如果他不出现在雷利哥哥面前，如果雷利哥哥没有喜欢上他的话，那么此时此刻陪伴在雷利哥哥身边的人就只会是自己！

    “鲁希斯，直到现在你还如此执迷不悟？”看出鲁希斯眼底的杀意，雷利冷笑，“你真以为只要我本人不在结界内就不可能知道里面发生过些什么事？”

    “我没有对卡尔皇子动手，真的没有……”面无表情地回望着雷利，鲁希斯口中低喃。

    “真的没有？”雷利意味不明地反问。

    “绝对没有！”鲁希斯回得坚决。

    “没有……吗？”轻笑几声，雷利手指一翻，忽然他的指尖多了几个绿色的光点。

    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美丽光点欢快地绕着雷利转了几圈，最后停驻在他身边。

    “这是……母树的……”看清光点中央正在飞快扇动翅膀的小妖精，鲁希斯脸色渐变。

    “没错，这是母树的使者们。”右手托着一只小妖精，用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雷利笑得温柔。

    “难道说……”想到某种可能，鲁希斯的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