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番外九)三胎双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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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篱生了王安靖后,赵福跟他商议以后不要孩子了。 王东篱扶着她的腰,喘息道:“好。两个男孩子长大之后就够我们头疼的了,以后不要了。一会儿,你给我端一碗避子汤。” “好。你慢点,小心着腰。” 他狠狠往赵福的身体里顶撞,他都生完两个月了,这才又开荤,浑身都是力气,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他也不再说话,咬着下唇迅疾摆腰,将子孙液一股一股地都射到了赵福的体内。 * 但赵福,却应验了丞相给她取的名字,多子多福。 虽然每次都喝了避子汤,但还是有顽强的生命扎根在王东篱腹中,等两人发觉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来了。 * 王东篱看着快爬到榻边的小儿子,却提不起劲儿管,于是指使大儿子道:“清儿,把你弟弟拉回来。” 清和两岁多了,点点头应下爹爹的话,身体往前一扑便抓住了王安靖壮实的小腿,将王安靖拉回来后,他拍了拍弟弟厚墩墩的屁股,就继续摆弄自己的小木刀了。 王安靖抬头看了看哥哥,又流着口水,冲王东篱爬去。 王东篱伸出胳膊,将他拉了过来,一把放到自己肚子上。 王安靖趴在他身上,高兴地蹬了蹬腿,王东篱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伸出手托住儿子的脚,苦笑道:“你这小子,吃得也太胖了吧。” 王安靖一听吃,就扒拉他的衣领,王东篱赶紧卡着他的胳膊,让他站着,“馋猫儿,你娘快回来了,再等会儿。” 但是,王安靖一直扭身体,壮实的小腿在王东篱的腹部一蹬一蹬地,王东篱都被他踢疼了,他还在兴奋地摇动身体。 王东篱有些受不住rou蛋攻击,赶紧让他坐在自己的肚子上,曲起双腿,用大腿支着他的背部,抓住他两只腿轻轻屈伸,“腿上这么有劲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似是知道爹爹在夸他,王安靖冲他咧开嘴笑,两腿被钳制了,敦实的屁股还是一扭一扭的,王东篱觉得还能受得住,就故意鼓起肚子又缩回,将他的身体弄得一仰一仰的,逗得他咯咯直笑。 见他高兴得口水都流下来了,王东篱笑着戳上他的脸颊,顺手给他揩掉下巴上的口水。 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儿子,赵清和坐在一堆木制的兵器里,正乐不思蜀。 王东篱笑了笑,转头又开始逗弄王安靖,“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和哥哥玩儿了,到时候你们兄弟俩还能一起习武,开不开心啊?” 王安靖冲他“呜啊”叫着,口水又流了下来,王东篱见他脖子下的口水巾都湿透了,无奈地将他放到榻上,起身给他换了条新的口水巾。 * 赵福进来的时候,就见大儿子在一旁安静地玩小木剑,小儿子趴在王东篱身上,已经睡着了,而王东篱的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 赵福伸手将小儿子抱起来,王东篱就醒了。 赵福说:“你直接睡吧,一会儿我让杏儿过来帮忙。” 王东篱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别了。河生身上重了,现在反应还很严重,别去打扰他俩了。” 赵福笑了笑,“好吧,你管清和,我管这个小的。” * 终于把两个孩子安置好之后,赵福拉上床帏,躺到了王东篱的怀里,顺手给他拉了拉被子,“盖好,晚上还是挺凉的。” “有点儿热,等会儿睡觉的时候再盖。”他说着话,将被子掀开,半边身子都露在外边。 赵福摸了摸他身上,确实热,起身捞了件披风回来,盖到他身上,“搭着点儿吧。” “嗯。” “对了,河生怀孕都快怀孕八个月了,怎么还在吐啊?” 王东篱很困,却还是用力睁开眼睛,回道:“体质原因。我听人说,有的孕夫会一直吐到生。” “哈?那多受罪啊!” “是啊!” “幸好,你再也不用受这种罪了。” “我天天都喝避子汤,比吃饭都上心,想受这罪也没机会了。” 赵福笑了笑,摸上他的腹部,说道:“没机会才最好!生孩子太辛苦了,你看你现在都没恢复好。” 王东篱有些发愁地摸上肚子,这都大半年了,腹部的rou还没完全消下去,他故意吸紧肚皮,说:“你摸摸,还有没有肌rou?” 赵福笑嘻嘻地戳了戳他的肚子,硬邦邦的,“有!” 被他一戳,他就松了力道,也笑了起来,“嗯,反正现在靖儿也断奶了,我们也该继续练起来了。” 懈怠了大半年,赵福早已从侠女梦中醒来,她一点都不想练功,所以连忙又戳上他的肚子,说道:“嗯~我觉得你现在保持得不错啊,虽然小腹有些鼓,但是全都是肌rou,还是很硬的!我们……” 她的声音突然停了,手掌开始微微施力压上他的肚子,王东篱有些诧异,问道:“我们怎么了?” 赵福颤着嗓子说:“你摸摸~” 王东篱皱眉问:“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怎么摸着你的肚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没恢复好吧。你别担心,我们从明天起,好好练练……” 赵福拉着他的手,摸上他脐下三寸处,“你仔细摸摸……” 她被他生产的事情吓坏了,现在总是杯弓蛇影的,他笑着按了按肚子,然后就不说话了。 肚子里不是软的,中间有硬块,跟怀安靖时的手感一模一样。而且,今晚安靖踢到他肚子的时候,他腹中很疼。 赵福见他不说话了,就握住他的手,问道:“是不是?” “你把灯点上,我再看看。” 灯点上之后,更明显了,即使有一层松弛的皮肤和微厚的脂肪挡着,也能看出王东篱小腹处有一掌心厚的浅弧,躺着不会变平摊开,按上去不会柔软塌陷。 王东篱看着赵福蓄满泪水的双眼,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要他怎么告诉她,他好像真的又怀孕了? 两人谁都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悄悄去了医馆把脉。 确实又有了。 “老爷身体康健,但两胎间隔太短,对身体损伤还是很大的,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了,以后怕是会非常辛苦,如果……” 大夫委婉地表达了让他们堕胎的意思。 大夫离开之后,王东篱拉着赵福的手,问:“你怎么想的?” “为什么会怀上?每次都喝了药的。” 王东篱费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他每次都喝药,就是不想面临现在这种情况,怀上了孩子又堕掉,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这是他跟赵福的骨rou,他并不想舍去,但是,很危险,他不能为了这么一块刚凝了精血的rou而赔上命,丢下赵福母子三人。 赵福抱住他,啜泣道:“对不起。” 王东篱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别说对不起,我也选你和孩子们。就当我们跟它没缘分吧,你出去让大夫开药吧,我想歇会儿。” 赵福出去让大夫开药。王东篱躺在医馆的床上看着自己的腹部愣神,手伸过去了,却不敢摸上肚子。 对不起,别怪爹心狠。 他咬了咬牙,握紧拳头放到心口敲了两下,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连忙闭上眼睛,轻轻抚了一下眼尾。 * 将两个孩子交给杏儿,赵福端了一碗药,稳住手端给王东篱。 王东篱心里颤了一下接过来,很烫手,“你去看着他们两个吧。” “我陪着你。” “不必了。” “我陪着你。”赵福又说了一次,声音已经发抖了。 她垂着头不敢看他,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何必非要留下来受煎熬? 他开口:“你别太难过了,今日大夫不是说了,现在不流,我也不一定怀得住,真等孩子长大了再堕胎,更伤身体。而且,我也不想要它,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准备再生孩子了。” 赵福心里快难受死了,今日在医馆里,她看见了他捶胸口的动作,也看到了他发红的眼圈,却没办法让他不难过。 他给她怀的孩子,她并非不想要,只是她更想要他。 她要跟他白头偕老,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吸了吸鼻子,她抬头道:“嗯,我知道。” 然后,她就盯着那碗药不说话了。 王东篱看了她一眼,端着药直接喝了下去。 两人都在等待酷刑来临,但一个时辰过去了,王东篱肚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赵福急得出了一头汗,又问了一回,“疼不疼?疼了,你别忍着。” 王东篱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她躺下来,“别走了,我头晕。你看我像忍着疼的样子吗?” “真不疼吗?”赵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气色很好。 王东篱这时候还开起了玩笑,“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堕胎,所以让大夫开的假药啊?” 赵福身体瞬间僵硬了,“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让他伤心了。 王东篱拍了拍她的背,“好了,逗你玩儿呢。不过,现在肚子都不疼,应该不是堕胎药了。” “我看见大夫开了方子的。” 王东篱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有些庆幸,也许……也许这是天意呢? 他摸了摸那抹脆弱的隆起,心说,爹爹会说服你娘的,他下定了决心,伸手去拉赵福的手,想让她摸摸孩子,借此来攻破她的心防。 像是避洪水猛兽一样,在他刚碰上她的手时,赵福猛然就缩回了手臂,然后迅速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明天我再去抓药,好吗?” 两人对视着,眼睛里都盛满了乞求。 赵福求王东篱答应堕胎。 王东篱求赵福留下孩子。 很久之后,赵福眼里泪珠晃动,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 王东篱合上双眸,不愿再看她。 但是,却能听到她泪水砸落和她睫毛被泪珠压弯又复原的声音,他翻身躺平,说道:“好。我有些困,先睡会儿。” “好。”赵福擦了擦眼泪,给他掖好被子,打开门出去了。 王东篱睁开眼睛,开始盯着帐顶出神。 * 这次的堕胎药是真的,王东篱一闻到气儿,就把刚吃的晚饭吐了出来。等到吐完之后,他避开赵福的手,用袖口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然后伸手端药。 赵福拉着他说:“胃里都吐干净了,我给你拿点儿东西垫垫。” “不用。”他拂掉赵福的手。 赵福夺过药碗,“伤了胃就不好了。” 他很想问问她,孩子都要被两人杀死了,她怎么还担心他会伤了胃?转念一想,也对,就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才不要这个孩子的。 所以,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看着那碗药不动了。 * 赵福再进屋的时候,打眼就见他跪在地上,旁边是那个药碗,已经空了。 手中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得稀碎,她连忙过去扶着他起来,“喝了多久了?” 王东篱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笑了笑说道:“你站在外边多久,我就喝了多久了。” 那就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赵福心里苦涩非常,她刚才迟迟不敢进来,就是不敢再面对他,一想到要逼他喝堕胎药,她就难过得无法呼吸。 没想到,他自己喝了。 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她说:“大夫说,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起效。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肚子里有些闷。” “嗯,这是正常的。凉不凉?” “有点儿,不过还好。” “我给你揉揉吧,大夫说可以轻轻地揉揉,能够缓解你的痛苦。” 王东篱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因为疼痛已经加剧了,他的肚子里仿佛有一把翻滚的刀,在绞刺他的rou。 赵福沉默地将手伸到他的腹部,他的小腹很硬,偶尔还会痉挛着颤动一下,她不敢动,王东篱就把她的手拿开了,将拳头怼在腹部狠压。 血很快就流了出来,王东篱疼得浑身打摆子,咬牙说:“你给我端碗参汤来。” 赵福走后,他立马将门绊上了。 赵福回来的时候,打不开门,任她如何哭喊,他都没有开门。她实在没有办法,说他再不开门,就要人来砸门了。 屋内就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那晚,赵福跌坐在门边,一直到天明。 * 流产过后,两人的关系有些别扭。 王东篱虽然还是很包容赵福,但是赵福总觉得他在回避她。 这天晚上,赵福伸出手要给他揉肚子,他再次拒绝道:“别了,都不疼了。” 赵福这次没有退让,“多揉揉比较好。大夫说流产后会腹痛,这才过去了十天。” “那一天你都不敢摸我的肚子,现在孩子没有了,你就敢了?” 赵福知道他说的是堕胎那天的事情,她忍下心痛,开口道:“对不起。但是不能再拖了。求你了,让我给你揉揉吧。” 王东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躺平了。 赵福就沉默地摸上了他的肚子。 手底下的腹部,怎么更凸起了?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流产后的身体是什么样的?跟他说,又怕惹他不开心,所以她没说话,稍微用了些力,揉上他的小腹。 很疼,王东篱咬紧牙关忍耐着。 没想到,随着她的动作,肚子越来越疼,他有些忍不住,遂开口制止道:“别揉了,疼!” 一般的疼,他都能忍受,这时候竟然会喊疼,赵福连忙收回手,问道:“怎么个疼法?” 腹中很难受,他喘了会气,说道:“有些坠,还嘶……还绞着疼。” 坠着疼是正常的,怎么还会绞着疼啊? 大夫说流产时才会绞着爆炸性的疼,流产后只会沉坠着闷痛,赵福问道:“现在还绞着疼吗?” “嗯。” 赵福将手又放到了他的小腹上,轻轻按了按,她惊诧地看向王东篱。 王东篱见她这副神情,问道:“怎么了?” “孩~孩子,会不会没流掉?” “不可能。”王东篱回答道。 那天晚上,把赵福支走后,他流了很多血,他以为自己也要死了,于是赶紧扒拉出来岳灵修给的九转还魂丹,血才止住。 “你摸摸~真的,孩子好像还在。”赵福颤抖着拉过他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 自从流产那天狠压了腹部一通后,他就再也没碰过自己的肚子,现在一摸上去,手指就颤了一下,赵福稳住他的手,使他的掌心实实贴上腹部。 肚皮下一筋脉猛然搏动了两下,王东篱瞬间就觉得孩子还在。 虽然他们不要它,但它好像仍固执地没有离开。 赵福贴着他的手背,说:“还在,是不是?” “明日,让大夫来一趟吧。” 赵福抱住他不停地道歉,“对不起。” 王东篱也在内心不停地道歉,是他太狠心了,他舔了舔嘴唇,开口:“要是孩子还在……” 赵福立马说:“我们留下它!” 王东篱这才抱紧她,“好。” * 孩子没流掉,王东篱的身体却亏了不少。 突然要照顾一个孱弱的孕夫和两个孩子,赵福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只得跟王东篱商议,暂时将清和送回丞相府,等他身体好些之后,再把清和接回来。 王东篱摸了摸整日闷痛的肚子,点头同意。 因为他气虚血弱,腹痛连绵,赵福看他看得很紧,平日里再也不敢让他抱王安靖,他跟孩子玩儿的时候,一定要在他肚子上放个软枕,防止孩子踢到他,每日都要吃药,动辄就让他躺在床上别动。 好在他这次孕吐只持续了几天,没有虚耗他的身体,提心吊胆地过了段时间,他的身体终于补回来一些。 此时,他怀孕三个月多一点儿,但肚子已经长出规模了,又因为处于暑期,穿的衣服薄,所以身形很明显。 本来两人要去接清和的,但丞相说想给他们送些东西,让他们在家等着,他今天亲自将清和送回来。 所以,他们早早就备好了饭食。 “等会儿你爹来了,先别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 赵福正给他穿衣服,闻言看了看他的肚子,说:“你肚子都这么明显了,他又不瞎。” 王东篱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道:“那就说我中年发福了。” 赵福笑道:“不是吧?你确定?” 他的下腹凸起,身上虽说胖了些,但却一点不像发福之人。 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自我怀疑,他问:“真的很明显吗?” “那是相当明显了,跟怀靖儿四个月似的。” 王东篱狐疑地照了照铜镜,因为近来一直养着,确实长胖了不少,不看肚子的话,真的很像发福之人。 但他的肚子的确太明显了。 他忧愁地盯着铜镜,扯了扯衣服,肚子还是大。又稍微驼了下背,肚子这才小了一些,说是将军肚,勉强能糊弄过去,至于坐着,丞相应该不会盯着他的肚子看。 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驼背后的身形,说道:“丞相问起的话,你就说我胖了,没问的话,你别说就行。他应该发现不了,你之前回京,不是跟他说我在养身体嘛,他肯定会认为我身体浮肿了。” 赵福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的肚子,说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非要瞒着啊?” “阿福,你爹三十八岁就当了祖父,我四十三岁了,还要生孩子。他知道了,要笑话我的。” 赵福瞬间就心疼得想飙泪,她连忙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要真不想见他的话,躺着就是了,我给他说你身上不舒爽,他不会说什么的。” “不用了。他是长辈……而且,我躺的够久了。” “好吧,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说。” “嗯。” * 两人算是白cao心了。 丞相的注意力就不在王东篱身上,他一直拉着赵福在看,生怕女儿瘦了。 王东篱牵着很久没见的大儿子,在后边走。 “爹爹,清儿是不是又要当哥哥了?” 王东篱有些惊奇,问道:“清儿怎么知道的?” 清和笑嘻嘻地说:“弟弟meimei告诉我的。” 王东篱惊讶道:“弟弟meimei?” “嗯,一个弟弟,一个meimei。” “他们怎么告诉你的?” “梦里告诉我的。” 肚子大得确实太快了,王东篱也在怀疑是不是双胞胎,此时听了儿子的话,心中疑惑更重。老人们都说小孩子的感觉准,也许真如清和所说,腹中是对龙凤胎。 就像……就像安宁和雨婷一样。 看了一眼前边的两个人,他笑着摸上儿子的头发,蹲下身体说:“清儿,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秘密?”清和的小手摸上他的肚子,疑惑地问道。 王东篱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大掌盖上他柔软的小手,说道:“就是只有爹爹和清儿才知道的事情。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祖父祖母,也不要告诉你娘。” “为什么?” 王东篱不想让丞相那么快知道他怀孕的事情,也不想在大夫把出双胎脉息前,让赵福心里存着这句童语,担忧他的身体倒也罢了,他怕最后不是双胎,让赵福失落。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好大了,要是只有一个孩子,那还挺吓人的。 不过,是不是双胎,大夫说了才算数。 他的这些想法跟清和可扯不明白,王东篱又编不出来哄骗儿子的话,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是男子汉的秘密,你敢不敢和爹爹打赌?” 清和眼睛亮晶晶的,他用力点了点头,“敢!爹爹,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肯定不会告诉祖父祖母和娘亲的。” “好,清儿是男子汉了!” 小孩子果然好骗! 王东篱高兴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一抬眼,就看到赵福刚巧转过头来,见她眉心微蹙,他连忙摆手,掐灭她回身的意图。 用指尖撑了一下地,慢慢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肚子,向她示意没事,又指了指丞相,让赵福别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赵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连忙拉住想回身询问王东篱身体状况的丞相,继续往前走。 * 落座之后,丞相抱起王安靖不停地逗弄,间或看上两眼坐在王东篱身边的清和,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问道:“东篱,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了,感谢丞相挂怀。” “那就好。我这次给你带了些滋补的药材,都是皇上刚赏下来的,你多补补。不够了,我下次再给你带。” 赵福在一旁轻笑,丞相现在对王东篱非常上心,总说他生了安靖后,亏了身体,所以一直给他们送东西。 王东篱看着丞相说:“谢丞相。” “嗨,一家人,说什么谢字?” 刚吃过饭,丞相就要走了,王东篱坐得腰酸,于是就扶住了赵福伸过来的胳膊,慢慢站起来。丞相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哪里不对劲儿?” 王东篱稍微驼了下背,轻拍上自己的肚子,说道:“最近惫懒,长胖了吧。” “哈哈哈,是有点儿胖了。长胖了好啊,你可得好好补补,接连生了两个孩子,身体可受不了的。好了,你们别送了。我看你还没好完全,让赵福扶你回去休息吧。” * 丞相看着王东篱鼓出来的肚子,心里酸溜溜得想,这罗刹,杀了那么多人,孩子还是一个接一个从他肚里蹦出来。 自己咋没这命啊? 王东篱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战场上的敌人,帐内的叛贼,朝堂上的不轨之人,他杀敌是出于保家卫国,一派正气。 他身上确实檀香围绕,整日里虔心礼佛,每年也在贫苦地区自掏腰包以皇帝的名义施粥布善,但在朝堂中或出于自保或受命于皇家,大大小小折在他手上的人命可也不少。他损的是阴德,所以十八上得了个女儿后就再无所出,随他在床上怎么折腾,那块肥沃土壤就是出不了芽。 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还栽在他手里,丞相心里更郁卒了。 但抬眼看到他两人举止亲密无间,心下叹一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按道理王东篱还得叫他一声父亲。只不过两人同朝为官二十多年,金銮殿上都相伴了十二载,他不想让王东篱过于为难,他肚子里可是自己外孙。 又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衣服都被顶得走形了,看样子怀得不错,上次他去送清儿的时候,王东篱肚子还小着呢,这才两个月,就长这么大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郁闷,这俩人那时候骗他说王东篱发福了,他还真就信了。 并且,知道王东篱终于步入了中年发福的阶段,他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 现在看来,人家肚子里是孩子,他肚子里是油脂。 看了一眼自己也顶出来的腹部,丞相瞬时就蔫了,人比人气死人,他很受伤害,于是白胖的脸颊顿时就耷拉了下来,霜打茄子一样从一旁的婢女怀中抱过小外孙,本不欲理人,可做人长辈得周全礼数,遂强逼自己开口,声音却有气无力的,“又怀上了?甚好。” 可是对子嗣的渴望,还是不免就要酸他,“这么接连着生,身体可真‘好’啊!” 王东篱到底要脸面,对着昔日同僚和亲家没办法说什么,丞相还小他两岁呢。 清儿不到三岁,靖儿未满周岁,他的肚子就又鼓得这么高了,这实在是不能与人说的事情。 不想说话,他推开赵福护在腰上的手,竟要对丞相弯腰施礼。 赵福如今宝贝他跟宝贝眼珠子似的,连孩子都不让久抱,可不会让他挺着肚子弯腰。 一手环上他腰际,一手摸上他腹侧,制止了他的动作,她悄声说:“你别理他,我帮你讨回来。” 赵福松开王东篱,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丞相,笑道:“爹,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又胖了不少?” 丞相是个美男子。 近年来朝堂上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加上赵清和这么个乖孙时不时承欢膝下,有孙万事足,不知不觉就富态了,虽说还是很好看,但早已不复昔日潘安之名。 闺女外向。 丞相听得明白,瞥了她一眼后,他用下巴点了点正跟清和玩耍的王东篱,问道:“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赵福也扭头看向身后。 王东篱左膝点地跪在地上,清和坐在他的左侧大腿上,一只小手扶着他顶起的右膝,另一只小手在他腹部轻摸,兴奋地连连说道:“爹爹,又动了,meimei又动了!” 被孩子闹得有些不舒服,王东篱眉头微皱,却温声道:“meimei喜欢你呢。” 赵福回头见到这幅场景,连忙将清和拉起来,“清儿快起来,爹爹身体不好,不能蹲着。” 孩子站好之后,她又伸手拉他,小声说:“你别太惯着他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子?我扶着你,慢慢地~” “没事,孩子动了,清和想摸摸而已。” 他稍微托着肚子,扶住赵福的胳膊站直身体,清和又伸出手,摸上他圆隆的肚子。王东篱腹中动静已经平息,看他有些失落,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伸出食指,让他握住,柔声道:“meimei累了,正在休息。等下次meimei动的时候,爹爹再叫你跟她玩。” 清和这才又高兴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的肚子,点了点头。 丞相见他们一家几口和乐融融,心里也很高兴,听清和的意思,王东篱肚子里是个女儿,他要有外孙女了? 外孙女好啊,肯定长得像赵福,他这样一想,就兴奋地问道:“是女儿吗?” 王东篱听到他迫切的问话,抬头见他的眼神还在自己肚子上黏着,他轻咳一声,低声说:“是个女儿。” 赵福闻言轻笑,王东篱抓住她托在他腹底的手放到腹侧,松手前捏了捏。 见他神色疲累,赵福便扶好他慢慢往前走,经过丞相身边的时候,又顺道揶揄了丞相一句,“爹,快走吧,你抱着靖儿不累吗?我都看累了。” * 到了正殿,看见王东篱扶着赵福的胳膊慢慢坐下来,丞相问:“身体这么笨?” 就是记仇,赵福挤兑他,他就挤兑王东篱。 赵福看王东篱敛着眼不吭声,却也知道他有些不开心,她现在不比从前,已经能从他冷淡的神情中看出他的喜怒,让下人拿一个靠垫儿来,她抬头看着丞相,开心地说:“大夫说了是龙凤双生儿,所以肚子比较大。” “啊?”丞相脸上浮现出似喜非喜,想哭不哭的神情,看着赵福怀中肖似他的清和,又看了一眼他过分巨大的肚子,认命般开口:“不愧我给你起名为福,多子多福啊。” 到了这时,还嘴硬着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嗯,都是您把我的名字起得好,所以还是您最有福气!爹,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再过一段时间,他身上沉了,就管不了这两个孩子了,到时候,我们想把清儿和靖儿都给您送来,您觉得怎么样?” 本就被赵福所说的龙凤胎这个惊喜砸昏了头,正在幻想一对胖娃娃躺在臂弯处的场景,此时听闻孙子和外孙都要送到府里来,丞相顿时笑成了一朵风中雏菊,“好好,身上不舒坦,就把孩子送来啊,别累着了。” 丞相抱紧怀里的小外孙,继续说道:“龙凤双胎古来少有,你可千万要照顾好东篱跟我的外孙和外孙女啊。对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来了,东篱的肚子以后越来越大,可别再折腾他了。我和你娘想你们的时候,就去秦镇看你们啊!”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他非得来,说是不能失了礼数。对了,我娘呢?这么半天了,怎么还不过来?” “你娘昨日去看你外公了,明天应该就会回来。嗨~东篱啊,你也真是的,还要什么礼数啊?咱们一家人那么见外干什么?哈哈哈,你现在可万事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先,你身上好了,孩子才能养好啊。” 王东篱嗯了一声,腹部左边又有了动静,他伸手轻抚肚皮。 他的动作微小,但丞相还是捕捉到了,于是盯着他的肚子笑了起来,王东篱被他笑得心里发憷,想要放下手,可是两个孩子都醒了,在他腹内闹腾,双胎的胎动非单胎所能比拟,时间久,动作重,胎动的时候根本不是在跟生身之人打招呼,更像是在生身之人腹内打架,争夺地盘。 王东篱受不了他的目光,于是垂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装没看见。 可却不能装没听见。 “东篱啊,又胎动了?” “是。” “咳~那个,能不能给我摸摸?” 王东篱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请求,一时更不敢抬头了,好在有赵福帮他挡着,她替他轻轻揉抚肚子,安抚胎儿,说道:“爹!你说什么呢?也不嫌害臊?” “这有什么害臊的?我们翁婿二人如此亲近,我摸摸他的肚皮怎么了?那他不是怀着我的外孙吗?我想摸摸我外孙,有什么不对?” 赵福无言,半晌后说:“你!你愿意给人摸你的身体吗?” “当然愿意。东篱啊,你看看,你想摸我哪儿,就来摸吧。摸完之后,只让我摸一下我的外孙,再摸一下我的外孙女,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话,他将王安靖抱到右腿上,敞开了怀抱,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赵福都没眼看,王东篱只瞥了他一眼就也收回了视线。 “东篱啊,行不行啊?我就轻轻摸摸……” 肚子里不安静,耳朵也不清净。 王东篱皱眉看向一旁的赵福,赵福一边给他继续揉肚子,一边跟他说悄悄话,“你别管他。哎~这俩孩子,怎么这么爱动?是不是很不舒服?” “还成。可能腹中空间小,他俩憋屈了,就闹闹。” “还小?你现在的肚子都比得上怀靖儿七个月了。” “现在是两个人,难免伸胳膊动腿儿的。这个踢到那个了,两个人就一起动。” “也是,我们睡觉的时候一翻身还要碰到对方,他俩确实挨得更近。” …… 见他们两个黏黏糊糊地说小话,一个搂着大肚子坐着,一个歪着身体给人揉胎腹,都不理会自己,丞相就更心痒了,他戳戳怀里的小外孙,诱哄道:“要不要去找爹爹?” 王安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丞相,又看了看对面的爹娘,于是就扭着身体要王东篱抱,王东篱见状,让赵福把孩子抱回来。 赵福给一旁独自玩耍的清和拉了拉衣服,然后她去到丞相身边,抱起沉甸甸的小儿子快步走回来,将孩子小心地放在王东篱腿上,不让孩子挨着他的腹部。 丞相也走了过来,一把抱起清和,就坐到了清和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王东篱的腹部。 不过,赵福防他防得紧,站在他身旁不动。 趁她跟丞相说话,没注意他这边,王东篱赶紧将孩子抱好,小儿子虽然不闹腾,但也算活泼,真动起来,以他现在的身体,他不敢保证能不摔着他。 好在王安靖习惯了他的大肚子,看着那个偌大的圆球一直在蠕动,遂用小手按按戳戳,还算安生。 他的动作很轻,王东篱就任由儿女们隔着肚皮玩闹了。 小儿子的身体完全压在他的肚子上,头顶着他的腹部,将他的肚子顶出了凹陷的形状。这还不算,小孩儿嘴上也没闲着,口水已经把他的浅白外袍浸湿了,露出一片rou色。 他不太舒服,后背就不再挺直,半靠在椅背上,难耐地挺了挺腰,肚子便把小儿子顶了出去。小儿子身体往后一仰,还没倒进他护在后背的大掌中,就吓得连忙抓紧他的衣服,小拳头浅浅陷入他的腹部,趴在他的肚子上不动了。 热燥,肚子沉,小儿子也沉。 他更不舒服了,但还是轻轻抚摸着小儿子的脊背,安抚受惊的他。 赵福又警告了丞相两句,让他不可妄动。 转眼一看父子二人,立时就皱起了眉,伸出手想把小儿子抱走,王东篱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冲她摇了摇头。 他的腹中偶有胎动,也是轻轻的动作,胎儿很好,他看起来也还行。她坐回他右手边,轻轻摸了摸他圆隆的肚子,然后就把手垫在他的肚子和小儿子的胸膛中间,在小儿子摇动身体的时候,撑着小儿子的身体,不让他撞到王东篱的腹部。 丞相看他们俩这么黏糊,虽然撇了撇嘴,但心里还是有些安慰。 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 转眼瞥见王东篱的腹部,丞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外孙圆滚滚的身体都挡不住他的大肚子,双生儿,王东篱真是好生养! 才五个多月,肚子就长得这么大了。 好圆,想摸,太想摸了。 他还从没见过龙凤胎的肚子呢,更别提摸了。 哟,肚子正抖呢,看来两个孩子闹得厉害啊。 丞相满脸笑意地看着王东篱的肚子,迂回着再次开口:“东篱啊,是不是不舒服?前些年,有个赤脚郎中教了我一套手法,说是助孕,咳~虽说助孕效果无几,但是对身体还是大有裨益的。你身上哪不舒服,我辅以xue位给你揉揉吧……” 赵福的手一顿,看向丞相,“您是不是闲出毛病了?他都这么不舒服了,您干嘛还要给他找不痛快?” 见王东篱神态窘迫,她下了最后决断,“您要是真想摸,就自己怀一个算了。我不介意您给我生弟弟meimei。” 我要是怀孕了,想怎么摸肚子就怎么摸,高兴的话,我把自己的肚子摸秃噜皮,也没人能说我什么! 可我,怀不上啊。 丞相被她怼得可怜巴巴,他心痛,他难过,他伤心,他郁闷,所以惨兮兮道:“我就是命不好,子息单薄,算了,不摸了……谁让我没本事,不争气,怀不上,我这样没福分的人,确实不该摸女婿的肚子,我真是老糊涂了,阿福说的对,……” 一听他叫自己女婿,王东篱就浑身僵硬,再听不下去他的怨言。他咬一咬牙,拉过丞相的手,放到了肚子上,皱眉道:“正在动。” 身体被挤了一下,清和这才从手中的小木马上回神,看到爹爹的肚子在颤动,他就在丞相怀里转了个身,探着身子,摸上王东篱的左腹,手心立马被顶了两下,他开心道:“爹爹,meimei睡醒了。” 胎动的时候并不舒服,王东篱应付胎儿都吃力,并不想让清和再来腻歪自己的肚子,除非清和自己发现了,王东篱才会让他摸。现在就是清和自己发现的,王东篱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喘了口气,说道:“嗯,跟meimei玩吧。” 左边的那个孩子非常爱动,清和喜欢摸它,还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他的meimei,王东篱和赵福就随便他了,反正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它是男是女。不过它真的一刻都不闲着,是王东篱怀过的最爱闹腾的孩子,让他怀疑清和是不是搞错了,它在肚子里就这么翻腾,出生了可不得是个混世魔王,真是个女儿,那挺让人发愁的。 肚子好沉,肚子上的手好热,他好难受,王东篱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扶到腹部两侧,稍微挪了挪身体,赵福赶紧把他背后的靠垫给他重新放好。 王东篱调整好坐姿的时候,见一大一小两只手还牢牢放在自己肚子上,像被浆糊粘上去了一样,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烦! 忍! 清和高兴地将手中的小木马放到他的肚子上,轻轻拿着马点着他的肚皮跳动,说道:“meimei,哥哥给你玩小马。” 丞相也高兴得很,掌心下的肚子,随着王东篱的呼吸而起伏颤动,不知是不是在帮爹爹抗议,两个孩子动弹得厉害,从手掌根到指尖,全被孩子踢了个遍。 丞相心道:“两个乖乖真活泼,真有劲儿!” 看着王东篱皱着眉闭着眼,一副难受的样子,肚子上一大一小两手在不停逗弄胎儿,还有一个rou蛋趴在他肚子上又啃又戳的,丝毫不管王东篱难不难受,都只顾自己,赵福的火气就直往上冲。 她伸手想把丞相的手拂开,丞相连忙用另一手拦着她。察觉丞相的动作,王东篱睁开了眼,见到父女两人一个瞪一个笑,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冲赵福摇了摇头。 赵福狠狠瞪了丞相一眼,然后拿走了清和的小木马,又抱走了不明状况的小儿子,坐到一旁。 清和没了木马,也不放过王东篱的肚子,他轻轻拍着王东篱的肚皮,说:“meimei,我在这里,嘻嘻嘻嘻。” 赵福一手揽着小儿子,一手伸到王东篱的后腰,给他轻捏,王东篱扭头对她笑了笑,跟她说悄悄话,借此来分散注意力,“没事的。” 赵福有些生气,却也不知道该气谁,闷闷道:“你是个人,又不是玩物,不能让他们这么摆弄你。” “我怀着孩子,他们新奇。呼~等生了就好了。” “不能等生的时候,我们以后不来了。要不这回就把这俩调皮蛋留在相府吧,就我们两个人回秦镇。” “再过一段时间吧。” 赵福撇了撇嘴,妥协道:“到什么时候?” 王东篱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等七个月的时候吧,我们来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 “你别给我挖坑,我们可没商量好!现在你自己都快起不来床了,等七个月,你恐怕连坐都坐不安稳了。前几天还出血了,我说就别来别来,你偏偏要来,大老远坐马车奔波大半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她心情激动,声音就有些压不住,惹得丞相偷看她。一瞥见丞相偷看过来的眼神,她就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凶巴巴地吼他,“你看什么?摸你的外孙女吧,别偷听我们说话。” 这无妄之灾,丞相瞪了她一眼,说:“东篱啊,她就是这么个坏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王东篱摇头说:“没有,是我惹她不开心了。” 丞相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赵福就又吼他道:“不是他惹我了,是你惹我了,你点什么头?你再瞪,把我惹急了,我现在就带着他们走!” 丞相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嘛,他还怕她被人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这小混蛋,日子过得顺心了,就露出本性来,可太不是个好东西了。 见丞相搁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都气得发抖了,王东篱就低声呵斥了赵福,“别对你爹乱发脾气!” 赵福绷着嘴,犟着脖子扭开头,不理人了。 王东篱立马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轻轻摇了摇,赵福哼了一声,与他松开,继续给他捏腰。 王东篱笑了笑,就没再说话。 也不是非得来,就是觉得应该让赵福多回京走动走动,他能给她的家与丞相给她的家,终究是不同的。在秦镇,赵福是主母,要cao持家中一切事务,累了也强撑着,从来不说。但在丞相府,她却仍是一个孩子,可以撒娇,也可以撒泼。 再说了,他实在不想窝在家中养胎了,回京就当出游了,心情也好些。 这俩人,刚还闹红了眼,现在就和好了,真是…… 不过,看王东篱一直包容着女儿,丞相就勾着嘴唇,继续跟清和一起轻抚王东篱胎动的肚皮了。 丞相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存在感很强。 王东篱闭着眼,给自己催眠道,是赵福在摸我的肚子,是清儿在摸我的肚子,是靖儿在摸我的肚子。 可是,都不对。 丞相已经两手探上来了,捧着他的肚子摸了个遍,一直摸到腰迹才停,然后又在他的腹部游移。王东篱咬着舌尖告诉自己,是大夫在检查胎位。 没人拦着他,丞相就想一次摸个够本儿,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轻抚摸着王东篱的大肚子,问道:“两个孩子是什么位置啊?” 清和连忙点着王东篱左腹,说道:“祖父,这里是meimei!” 丞相哈哈大笑,猛亲了一口清和的发顶,“是吗?” 王东篱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一大一小两只手在他的视线里,来回不停穿梭。 瞧见赵福的手伸了过来,他忙握紧赵福的手,制止了她拍丞相手的动作,她今日的火气真的有些大,看来肚子不空,真的不能再来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拉着丞相的手,先移到自己的左腹,“这个孩子,头上脚下,”然后又移到右下腹,“这个,头朝下,你的手底下就是它的头。” “哎哟,哈哈哈哈哈,还顶我的手呢!乖啊,别动了……”丞相将清和放到地上,哄他去玩,然后双手微微施力,在王东篱的肚子上揉抚了一会儿,竟真让胎动平息了下来。 王东篱看了看自己平静的肚子,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丞相,与赵福面面相觑。 * 自从丞相摸过王东篱的肚子后,心里就痒得厉害。 几天见不着他,就惦记得吃不下饭,所以每旬都打着看孙子的幌子,杀到秦镇,光明正大地摸女婿肚子。 他的手法果真精妙,不管王东篱腹中动静有多大,被他安抚上一盏茶的功夫,都会平息下来,这让拿两个胎儿没办法的夫妻两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任他对王东篱日渐高挺膨隆的肚子为所欲为。 在孙子和外孙都送到丞相府后,他就说孩子们想爹娘,闹着要见他们。因着这,丞相一旬能逛两次秦镇,就为了安抚王东篱那颗巨大的肚子,他已经从赵福那里得知王东篱身体虚弱的原因,心中对他不免就多了份怜惜之情。 他在拿命给赵福怀孩子呢,他们赵家可不得对他好些吗? 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日子,一过就过到了王东篱临盆之期。 极度畏寒的延章帝,没有再遭受这一年寒冬的折磨,在冬至前夕大行,王东篱得知消息,心神俱崩,胎动大作,任丞相怎么给他揉腹,都揉不软他越来越硬的肚子。 他又一次,在死别中,迎接新生。 幸好,这一次,他不再孤身一人。 有赵福陪至身侧,有幼子偶来宽心,还有丞相在屋外给他打气,所以他虽然悲痛,但仍充满了勇气和信心。 他想生下腹中两个孩子。 他想与赵福共白首。 他想和家人永团圆。 日落日又升,星月再现,王东篱终于产下一子王安泰和一女王安心,虽然过程艰险,好在他和两个孩子最终都还算得上安泰,所有人都得以安心。 ** 三年国丧后,王东篱终于如愿娶了赵福。 他们的后半辈子很平淡。 养育儿女,耗费了他们半辈子的时光。 等待儿女皆已成家立业,赵福就又开始整日与王东篱腻在一起,她闲的时候仍会嗑瓜子,但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他的牙齿已经咬不动坚果,眼睛也花得看不清字了。 不过,他并不让赵福给他读书,总让她爱惜眼睛,免得早早就花了。 热闹的院子安静了,书本也看不了,他们有了大把空余的时间,来消磨。 儿孙不在身边,没了顾忌,两人肆意地找寻了一下年轻时的激情。虽说爱慕之心如昨,但身体却都不如往昔了,他们翻腾了好几回后认清现实,开始找别的消遣。 很快就找到了。 在斗嘴中,王东篱给新添的孙子孙女刻木制兵器和其他小玩具,赵福就绣个肚兜,缝上两双虎头鞋。 整日里忙忙碌碌的,有彼此陪伴,两人过得很是顺意。 但他们的后半辈子却很长很长,长到需要彼此搀扶,才能走的动路。 随着旧识一个个逝去,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腰背更加驼,眼睛更加花,耳朵更加聋,抓住彼此手掌的力道也更加大了。 但,终有离别。 宏熙十年,已经做了高祖父的王东篱在冬日的第一场大雪里,平静地走了。 半夜,赵福照常醒过来,探查一番王东篱的状况。摸到他的身体有些冷,于是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啊,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总是掀被子,冷到了吧?” 她将被子往王东篱那边扯了扯,重新给他压严实,然后握着他的手继续睡了。 人老了,觉少,赵福很早就醒了,她看了看窗户,将有一丝光。 于是,她转了个身,面对王东篱,问他想吃什么。 他只剩一颗牙了,能吃的不外乎鸡蛋羹和米粥这些东西,但赵福还是每日都问他。她知道他躺在床上起不来,心里不好受,就给予他绝对的选择权,他要什么,她都给他。 吃不了,看看也是好的。 反正他吃不了,她也吃不了,多少能给他一些安慰。 二十岁的年龄差,在岁月长河中被磨碎,他们现在终于一样了。 “你想吃什么啊?一会儿我给你做。” 王东篱没回她话。 她伸手去捏他的鼻子,笑道:“还要逗我吗?快说!” 王东篱的身体很凉。 赵福猛然松开手,眼圈瞬间就红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了动作。 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 没有呼吸。 将手搁在他的心脏处。 没有跳动。 她红着眼睛,笑了笑,“说好了要比我多活二十年,你又骗我。” “不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今年都一百……一百零四了,哈哈哈,阎王爷是该收你了,再活下去,我可就伺候不动你了。” 她最后一次钻到他怀里,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发僵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搂住她,赵福就伸手紧紧环抱住他。 “谢谢你体谅我。” “等着我。” * 宏熙十一年,一月三十日晚,大雪天,赵福终于梦见了王厉图。 他没有说话,慢慢冲她打开了怀抱,她笑着扑到他怀里,他就紧紧抱住她。 赵福:“你一直在等我吗?” 王厉图:“嗯。” 赵福:“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吧?” 王厉图:“不会。” 赵福:“这次不会再骗我了吧?” 王厉图:“不会了。” 赵福:“我们去哪里?” 王厉图:“你说。” 赵福:“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 王厉图:“嗯。” 赵福:“那我们去天涯海角。” 王厉图:“好。” 赵福:“现在就去吧!” 王厉图:“现在正在去。” 赵福:“你知道地方吗?” 王厉图:“不知道。” 赵福:“那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王厉图:“那就换个方向。” 赵福:“那岂不是要很久才能到?” 王厉图:“是。” 赵福:“真好,我们可以一起走另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了。” 王厉图:“是的。因为我们有很久很久的时间。” 赵福:“多久?” 王厉图:“永远?或者你想多久就有多久。” 赵福:“我想久到我们消失。” 王厉图:“好。” 赵福:“可我不想消失。” 王厉图:“那就不消失。” 赵福:“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肯定?阎王爷要派鬼差捉我们的。” 王厉图:“我带你逃。” 赵福:“那就是私奔了?” 王厉图:“嗯~算是吧。” 赵福:“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们就私奔!不过,你能打过鬼差吗?” 王厉图:“不能。” 赵福:“那怎么逃?” 王厉图:“逃不了我们就消失,你怕不怕?” 赵福:“不怕!” …… * 【作者唠叨唠叨】 他们从延章二十年开始,历经了五十年的昌隆之治,又翻过十载宏熙年历,共相守了六十四载光阴。 这是一段很长的相守。 也是一世很短的轮回。 至于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在命运的齿轮下,谁都不能窥探天道的法则。 但是存在过,就不会消失。 他们的后嗣是证明。 那棵成为千年古树的老松是证明。 那些恩爱相守的夫妻,也是“证明”。 到了一切都无迹可寻之时,时间就是证明。 延章,昌隆,宏熙,是年历,也是很多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