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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中)

    红花油兑酒,沾上纤棉,轻轻擦拭在伤口上,熟睡的人没有知觉,安静地躺着。长发顺着床沿落在地上,手臂上的淤青旧伤添新伤,顾致远握着他的手,小心谨慎地擦拭着,方之庆站在他身后,抱臂沉思。

    “他这个处境,你现在收留他,等于是跟县尹翻脸,你可想好了。”

    顾致远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低头继续擦着。方之庆撇了撇嘴,坐下来盯着他认真提醒道:“你别看他官不大,落地这么大动静都没人办,上头一定有靠山,我跟你进山这么久,可没带几个人,手底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万一要动起手来,咱们可得吃亏你知道吗?”

    顾致远擦完了药酒,给他披裹好被帛,伸手抚了抚他的脸,一副痴情男儿的模样,方之庆愈发不安起来,拽着他的袖袍凑上去继续说道:

    “你真动了心了?我不是不想帮你,这事要是你奶奶知道了,我可是头号的罪人。养男宠不是不可以,这要是为了个男宠和官府较上劲,这事情必须惊动到外面才办得,等于是昭告天下了,到时候我不得替你挨打么。”

    “我连一个小官都动不得么?”顾致远终于发话了,他低着头一直注视着杨曲枫的脸,眉头微锁有了些愠色。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就是那条龙,他就是那条蛇。你想动他,那可不得先从派系入手么。”方之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和我都没有官职,身份是闲人,想动官场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结党容易削官难,除非你不是你。”

    又是一阵沉默。方之庆以为他想通了,起身往外走,预备等他放下心结,再安排人来把这杨先生接走。

    “把我的印拿来。”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方之庆眼都瞪大了,愣了半晌缓缓回过头,顾致远头也不抬,坐在床边紧紧盯着昏睡之人。

    “你要写家书?你真为了他要去继承爵位?”方之庆连着追问了两句,顾致远还是那样沉默。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邪性。”方之庆望向床上人啧舌低叹,“老太爷都搞不定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解决了。表姐知道了不得高兴死,得,我也写一封家书吧。”

    想不到山里居然有这样一个雅致的庭院,亭台楼阁,翠竹相间。刚醒来的杨曲枫脸色苍白,披上挂在床边的一件黑袍,赤脚走了下来。绕过裂纹木墙,闻着茶叶清香,他缓缓走到楼台上,抬腿跪在榻上,双手扶着栏杆,神色微微讶异地注视着窗台风景。这绝妙的布局,一眼可以看清整个山景,定是个极好的房间。尤其是对面山崖上,自己居住的山洞,从这里看过去一览无余。一个侍卫,是怎么住得起这样好的房间的呢。杨曲枫垂眉凝思了一阵,方之庆从一旁的廊道走过来,看见他扶栏凭眺的侧影,歪过头敲了敲梁柱。

    “醒了?”

    杨曲枫扭过头,看到方之庆,立马正身对着他拜礼:“方公子。”

    方之庆愣了一下,想想也对,看到这花团锦簇,在看看自己身上衣着,也该猜出来了。山下人都知道这是方家的地盘,杨曲枫再不问世事,也多少有点耳闻。

    “呵,我以为你与世隔绝了,脑子都未必好使,看来还行啊。”

    “楚伯,他究竟是什么人?”杨曲枫望着他认真问道。

    方之庆挑眉想了想,一眨眼盯着他回道:“他是我的远房亲戚。”

    “你与其在这儿思考他是什么人物,还不如好好想想日后怎么相处。”方之庆打断了杨曲枫的思绪,指了指他的手臂说道,“有些人的心意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杨曲枫抬起手,望着擦过药水的痕迹发起了呆,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急声问道:“我身上...”

    “他知道。”方之庆严肃的看着他,“你受的是什么伤,他都知道了。基本上所有伤口,都是他亲自敷的药。”

    “他的意思是让你住在这里,就这个房间,他要庇护你。你呢,你怎么想,现在拒绝也还来得及。我会安排人在别处给你置一间屋子,保证你衣食无忧,只是以后都别再见面了,他这种人,动了真心是禁不起玩弄的。”

    杨曲枫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手臂上的痕迹,呼吸愈发急促,胸口起伏着,眼里满是在意。方之庆看了,嗤笑了一声,倚着梁柱抱臂点唇,不再问他了。

    “他在哪?”杨曲枫满眼迫切地张望着,心中万千情绪想找他诉说。

    “有事要去一趟京里。”方之庆却摆了摆手,淡定的指向远处,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为了你,去求他表姐给他戴一顶金箍了。他是个怎样不甘受摆布的人啊...杨先生,你可要好生记住他呀。”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已半个月过去了。鹿伊山上的书院,仍旧每日读书声不绝于耳。入了夏,大雨时常突然倾倒,磅礴声盖着读书声,在翠竹间噼里啪啦作响。再过几个月就要准备收种了,得趁着炎夏里孩子们清闲多上几堂课,讲完这三个月的章节,就得放他们下山去收割,很久才能再开学。

    杨曲枫日夜忙于备课,很少使用那间华屋,回来也是倒头就睡,醒了收拾收拾就走。这么连续cao劳着,加上山里冷热变幻无常,人都病咳嗽了,眼见着虚弱。方之庆也不常回来,顾致远不在,他没必要陪这儿呆着,回鹿鸣城里逍遥快活去了。偌大的楼阁空荡荡的,就几个不说话的下人定期出现打扫。杨曲枫烧的头热,有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根本没有顾致远,这楼也不过是幻觉,自己此刻大概还坐在石洞里。但桌上的汤药还热着,依然有人在照顾他,如若不然,他早就病到无法起身,只能乖乖去县里求人了。

    “杨先生,您若再好不了,我就要给主人写信汇报了,这药您得如实吃,不要再cao劳了。”老管家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了,近日一直盯着他吃药,就怕他批改文章忘了,已经倒了好几碗凉药了。

    “呃,嗯。我知道了,谢谢。”杨曲枫应了一声,又继续落笔了,碗还是碰都没碰。老人无奈的盯着他,最后还是把碗收走了。

    谁料第二天,他正在书院里上着课,外头还下着大雨,老管家撑着伞又来了,这次是劝他放课休假的。

    “我昨晚连夜写了信,主人的意思是要您务必休养。他从城里调来了一位名医,估计没两天就到了,这之前我要看着您躺下,不能再出门了。”

    “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是我若是赶不上结课,等农忙的时候就更乱了。”

    “你们读书人讲道理我辩不过,我只知道您今儿一定要跟我回去。”老者不顾上着课,当着学生的面就拉着他要走。

    “关老、关老!”杨曲枫体弱,年迈者都能拉得动他,可是学生们不高兴了,立马开腔指责:“干什么!放开杨先生!为老不尊,他可是先生!”

    堂里一下吵闹起来,杨先生赶紧拿起戒尺拍了拍讲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老人都懵了,手也松了下来,杨曲枫当即对他行礼道歉:“学生们年轻易怒,关老莫怪,我今日一定早些回去,您请相信我,先回吧。”

    老管家见状,无奈地应了礼,转身撑伞回去了。杨曲枫收拾了一下讲坛,望着学生们大眼瞪小眼,安静了一会忽然嘴角一勾笑了起来,学生们也跟着笑了,村里的孩子,性情朴实,这份仗义却很可贵。

    “看来确实没法继续了,若不回去恐怕还会来纠缠,今日先放了吧,我明天想想办法偷着来。”

    这一下孩子们撒了欢了,立马起身窸窸窣窣地收拾起来。看来读书还是苦活,虽然不想老师走,说到下学就暴露本性了。杨曲枫微笑着,看着这帮小孩们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屋外雨声磅礴,朦胧间有马蹄声,踢踢踏踏越来越近。孩子们道了声别陆陆续续打伞出去了,杨曲枫却没听见,他低着头,愣着神,仔细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山里,寻常百姓再有钱也只能驾骡子或驴,能骑得上马的只有贵族,会骑着马冲着书院奔驰而来的,只有一人。

    雨声冲刷着泥土,书院的大门锁上了。杨曲枫撑着伞,回头望向门口牵着马踌躇的男子。男人一直紧紧盯着他,看到他转过来了,立马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熟悉的面庞。雨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眼睛被压得一眨一眨,神态还是那样冷酷,看上去像是在生气一样。他就是一看见他就紧张,紧张到忘记自己的窘态。

    杨曲枫默默站着,二人对视良久,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微笑着柔声说道:

    “不是说要一直看住我吗,怎么睁开眼你却不见了。”

    顾致远愣了一下,松开马绳就走了过来,走着走着就跑起来,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伞掉在了地上,杨曲枫也被打湿了,他紧紧搂着顾致远的脖子,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我没有再去过了,就算他们威胁要拆了书院。”杨曲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方公子把这块地免费租借给我了,五十年,不走官府。”

    顾致远点了点头,一扭脸吻了上来。迟到的表态,迟到的回应,还好一切也不算太迟,二人在雨中拥吻着,周围的一片嘈杂声都好像消失了一样,只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唇齿交接的绵密感,还有砰砰砰地心跳声。良久,顾致远松开了他,低头摸了摸他的脸,看到他眼角湿润润的,双颊微红,唇角张合轻轻喘息着,忍着想要再度吻上去的冲动,低声问道:

    “你好烫,生病了吗?”

    杨曲枫摇了摇头:“没事了,我有在吃药...”

    话音未落,顾致远就蹲下去将他抱了起来,在他惊愕的眼神下,将他推上了马,紧跟着自己攀上来,把蓑帽戴在他头上,搂着他一甩马鞭,驾马扭头冲向了山林。

    白马颠动,杨曲枫侧坐着很不稳当,顾致远紧紧搂着他。杨曲枫勾着他的肩膀伏在他胸前,不时抬头张望,盯着他冷峻的双眼出神,直到白马奔进了楼宇,看到小径两侧扫路的仆人,杨曲枫立马羞涩地低下了头。

    勒马停下,顾致远翻身下来,伸手把杨曲枫抱了下来,未等双脚着地,就将他屈膝抱起,搂在怀中,众目睽睽下抱进了小楼。

    床头上还放着早上未喝的汤药,把杨曲枫安置躺下,顾致远摸了摸汤碗,拿起药碗放进了一旁的暖炉里温上,转身回来,未等杨先生开口,抬手就摸上了额头。

    “还是好烫。”

    杨曲枫呆愣愣望着他,顾致远的胸脯一起在起伏,由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喘息。杨曲枫思忖着自己的体重,应该不至于这么累,他却靠过来低声说道:

    “我也好热,你要不要摸摸。”

    杨曲枫愣了一下,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湿漉漉冰凉凉的。顾致远望着他,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移向了下面,结实的胸脯,温热的小腹,硬挺的...杨曲枫呆住了,低头看了一眼,又慌张地抬起头,迎上了顾致远炙热的目光,他喘息着,一点点靠过来,是情欲的味道。

    “衣服湿了,风吹了会加重病情的,脱掉比较好。”他说着油嘴滑舌的话,伸手就攀上了杨曲枫的领口,一点也不像当初方之庆口中描述的不善言谈。湿衣裳一件件扔到地上,杨曲枫渐渐裸了上身,看着他低头解自己衣服却解不开的苦恼模样,杨先生笑了起来,按住他的手,主动帮他解起了扣子。

    顾致远盯着他,由纤指看向脖颈,忽然一下扑了上去。吻着脖颈将他按倒,一边啃一边匆忙脱下身下衣服。两个裸着的rou身紧紧搂抱在一起,一个面颊羞涩一个双耳赤红。窗外大雨倾盆,屋内耳语厮磨,顾致远的手将二人的私物紧紧握在一起,蹭着他来回摩挲。杨曲枫搂着他的脖子,低头望着大口喘息,眼下浮起一片欲潮,将一切掌控权交给了他。药碗里的汤药被煮沸了,扑腾着溢出来,揉弄在一起的热情之物也紧跟着喷涌而出。

    “啊......”杨曲枫抬起头,发出了一声性感而悠长的低喘,紧跟着身体酥软倒下,眼神涣散瞪着床帘出神,没多久,他缓缓抬起手搂住趴在身前全身震颤的男子,低头柔声问道:

    “楚伯?你在发抖吗?”

    顾致远将脸埋在他耳鬓长发里,持续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下来,默默勾住他的腰身低声回道:“嗯,我紧张,怕弄疼你。”

    杨曲枫看着床顶,眼角压低浮现出一种温柔,暖暖地抱紧他。

    “痛也没关系,因为是你啊。”

    床头的油灯没有剪灯芯,烧到了油液炸了一下,火光摇曳中顾致远抬起了头,终于有勇气和他对视了,他没有说,其实自己不仅仅是因为紧张,还有许多激动,初夜抱着爱人激动到发抖,说出来以后会被取笑的吧。可是杨曲枫很温和,没有要揶揄他的意思,这种暖意从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了。顾致远望着他和善的眼神,抚着脸再度吻了上去,不再担心自己接下来可能的笨拙,搂着全身心信任他的爱人,再度沉沦进去。

    “啊嚏!”

    天光大亮,顾致远打了个喷嚏,红着眼裹着被子一脸郁闷地坐在床上。方之庆终于也赶回来了,一路踱着步来回盯着他,看看地上一团湿衣裳,又提溜起桌上烧干了的黑药碗,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问他:“人呢?不至于您堂堂爵爷被人始乱终弃了吧。”

    “又去上课了。”顾致远双目无神,声音略带沙哑。

    “呵,”方之庆顺着他的眼神向远山望去,“这可是匹圈不住的野马,将来能闹出一堆事儿的那种,我看他这架势绝不可能老老实实跟在你身边做小奴,你确定你这就能把他给驯服了?”

    “我写了封举荐信。”顾致远盯着远方默默说道。

    方之庆这下看见了,他昨晚匆匆脱下的外套,兜里露出一个信封,低身捡起来,拆开看了看,一看不得了,挑着眉傻眼道:“太子太傅?你小子认真的?!”

    “教一人得以教天下人,这位置他一定愿意接。”

    方之庆惊得鼻子里直喘气,跟头牛似的,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抬脸望向他问道:“他知道了吗?”

    “还没来得及说。”顾致远就是因此满脸郁闷,“溜得太快,我的惊喜都泡汤了。”

    那小子早上活力焕发,一声不吭悄摸摸就走了,倒是顾致远头疼发热,趴在床上许久没醒来,这病是真会挑宿主。

    杨曲枫坐在讲坛前,低头望着手中书卷发呆,时不时笑起来。只是已经快到了上课的时间,他却没有察觉学生们还没到,玄窗外有几个人影闪过,他的书院不知不觉被几个壮汉包围了。

    彭鲁出现在了门口,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看他呆坐着没有察觉,于是用手里的刀柄敲了敲门廊。杨曲枫闻声抬眼,惊讶的看了过来,此时彭鲁默默走开,站在他身后是另一个人,花白的胡须,偻佝的身形,神态威严,背着手走了进来。

    “丁大人。”杨曲枫当即起身行礼。丁宇茂没有回应,只给了彭鲁一个眼神,彭鲁便走上来,一把按住了杨曲枫。

    “你找到好靠山了。”丁宇茂抬眼看了看这寒酸的学室,背手踱步走进来,随意触摸着墙边的装饰,“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了。”

    “我、我没有。”杨曲枫低着头,被压得伏倒在地上,吃力地回应道。

    丁宇茂走到了他面前弯下腰,彭鲁立刻捏起了杨曲枫的脸,逼他抬眼注视,一张苍老而阴险的脸,正狡黠地盯着他。

    “你应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老爷我那点难言之症,只有在你身上能得到排解,杨先生,没有我你这书院能办到今天?你是读书人,怎么就不懂得知恩图报呢?”

    老者伸手手,摸了摸他修长的脖颈,划过锁骨顺着衣领伸了进去,在他胸前肆意游动着,扯开了衣襟,露出了纤白的肌肤。年轻的rou体,性感的曲线,若不论性别,他就是这刑羊县第一的美人,谁在乎呢,只要抱着入怀的时候能让人激情荡漾,他就是丁宇茂返老还童最好的春药。

    彭鲁配合着他,将杨曲枫的双手束缚在身后,膝盖顶背逼迫他坦露rou身,丁宇茂贴上来,伸手游进裤腿间,一边猥亵他一边低头吮吸着乳花,贪婪地抽取他身上的青春魅力,弥补着这些日子无法得手的躁动。

    “嗯...你到底什么时候搬到我府上来...嗯嗯....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杨先生...”

    堕欲的丑陋相貌在他脖颈间反复游荡,杨曲枫的双手一直在挣扎,彭鲁握着小臂用力掐了一个xue位,他就触电般麻痹了,再也使不上力气。

    “不要...”杨曲枫闪躲着,犹豫的避让都会被误解为调情而更进一步,他想起早上紧紧搂着他护着他的人,忽然心里生出了勇气,大声斥道:“请你停下,丁大人,我不会再陪你了!”

    “我与你本就没有契约,此地的使用权我也已经合法拥有,我是良民,丁大人,你这是在犯罪!”

    丁宇茂终于停了下来,刚刚还如同yin兽一般贪婪丑恶的嘴脸,一下子变得阴冷异常,抬眼看着他,像看仇人一样,忽然憎恶地一把揪住了他股间脆弱,盯着他恶狠狠地问道:

    “你找到新床头就敢这样驱赶我了?信不信我现在废了你,看你拿什么讨好下家!”

    “啊!!!!”杨曲枫惨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眉宇凝结汗如雨下,却依然不肯松口,“您...请回吧!...”

    “啪!”地一声巴掌,杨曲枫应声倒地。丁宇茂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冷眼望着他。

    “今日你扫了我的兴,往后可别后悔。”丢下这句话,他带着人走了,剩下杨曲枫面色凄然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时至夕霞,微雨又下起来了,顾致远披着斗篷打着伞,一边走一边低声咳嗽,他的怀里揣着一封任命书,停在竹林里,默默等待下课的声音。钟声响起,孩童嬉笑喧闹,人群渐行渐远,终于是送完了最后一波。远远地,杨曲枫撑着伞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青山翠竹间,油伞下白衫人步履袅袅,低头独自行走着,有烟雾环绕在他脚下,画面像仙境一样。顾致远不知道自己也在画里了,黑袍油伞,站在竹林深处,默默注视着爱人,直到被他发现,看到他微笑着冲自己跑过来,冷峻的脸上终于散开了一丝柔情,一伸手二人拥在了一起,伞也不要了,暖情之下这点冷雨不算什么。

    终于抱到了所盼之人,顾致远拥着他立刻低头吻了上去,他只觉得这状态很舒服,即使见了面不说话也没什么,彼此间有安心感信任感,就再也不用踌躇先讲什么好了。杨曲枫也回应着,两个人又都生着病,没坚持一会就顾不上喘息了。顾致远松开他,刚要开口这才发现杨曲枫的脸上有一道掌印,他愣了一下抬手抚上去,眉头锁了起来。

    “这是怎么...”

    “小心!”话还没说完,杨曲枫忽然扑上来大喊了一声,顾致远未及回头,只觉得后脑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当即两眼发黑跪了下去。

    “楚伯!楚伯!”杨曲枫抱住了他,缓缓扶他躺下来,额头上有血慢慢往下淌,杨曲枫受了惊吓,慌忙低头寻找巾帕,此时一堆人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彭鲁,他默默走过来,一脚踢开了杨曲枫,低头对着顾致远的脸又是一拳。

    “不要!!!”杨曲枫大声呼喊着要上前制止,立刻被其他汉子按倒制服了。

    “我当你巴结上了什么贵人,一个小小侍卫,也敢跟我抢人?”丁宇茂也晃晃悠悠地现身了,原来他们一直没有走,躲在暗处就是为了捉住背后之人。

    三两个汉子把半昏迷的顾致远架起来绑在了树上,杨曲枫望着他焦急喊道:

    “他是方公子的远亲,你们不能伤他!”

    “什么远亲,今儿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我也要给他开上一刀。”丁宇茂站着冷声发话,彭鲁立刻会了意,抽出腰间一柄短刀来。

    “不、不!丁大人!我求你!我给你道歉了,是我说话太鲁莽,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楚伯他根本没有冒犯过你,大人!”

    “夺我心头所好还不叫冒犯?”丁宇茂鼻头一拧露了凶相,彭鲁的刀二话不说刺进了rou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顾致远的小腹上一片殷红,他垂着头闷哼了一声,很快彻底痛晕了过去。

    “丁大人!!!”杨曲枫彻底失态了,带着哭腔高声求道,“我搬!我自愿搬去府上侍奉丁大人,求你,求你放了他!”

    丁宇茂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他扭头望过来,带着蔑笑问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吧?”

    “知道...”看到刀被抽出来,杨曲枫的眼眸散了神,瘫跪在地上低声呢喃道。

    丁宇茂冷笑着,随手指了指,身后人拿着纸笔铺在了他的面前。

    “杨先生,您自己写吧。”

    杨曲枫失神地提起笔,犹豫了一阵落笔写下了一张卖身契:杨曲枫甘愿卖身丁府为奴,终生侍奉丁县大人,绝无怨言。

    彭鲁随手撕下顾致远一片血衣递到他面前,面带嘲讽地对他说道:“请吧。”

    杨曲枫僵了一会,默默抬手沾着顾致远的血,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

    “这下你我可算有契约关系了吧。”丁宇茂带着胜者的微笑,走过来捏起他的脸,下令让人将他架回去,“老爷今日心情好,今晚每人轮流一次,不限制时间。”

    “谢老爷恩赏!”众人欢悦着,拧着杨曲枫下了山,只剩下顾致远半睁着眼绑在树上,被细雨冲刷着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