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司家兄弟的秘密往事续（下）
冷静！冷静！冷静！司修洁在心里不断地念叨，他要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如果连他也慌了，那哥哥才是真的没救了。不要慌！不要慌！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他没有注意到，他要冷静下来，哥哥是不会有事的。 眼眶更红、泪水不住打转的司修洁咬着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几瞬后抬头往上看，盯着那扇窗户，在想从那里出来除了底下还可能落在那？在想哥哥会不会还在顶层，会不会被当做储备粮，杀……司修洁不惜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些渣滓，但同时他又不愿意把那些恶意揣测放在司修明身上。 哥哥不会有事。这是司修洁的信念，也是支撑他的力量。 目光从窗户上掠过，而后往下、往左、往右，每一处都细细打量后将目光放在了最有可能的遮阳棚上，遮阳棚距离商场主楼约有50米，上方是早已蒙尘的透明走廊，下方则是商场咖啡厅的外场。司修洁还曾在那里喝过咖啡，是一杯冰摩卡，巧克力的味道很浓，所以苦涩中会带着甜，甜蜜中也带着苦。 司修洁走向遮阳棚，被强压下去的恐慌再次袭来，让司修洁懒得去想遮阳棚的可能性，他只想亲眼看一眼，看一眼那个只一眼便让他觉得会有希望的地方。这一刻所有的理智与思维，再次败退给那种冥冥中注定的驱使，它迫使着司修洁走向遮阳棚，然后不用任何工具的徒手攀爬了上去。 遮阳棚稳的惊人，像是铁铸一般牢牢的扎根在地面。别说动了，就是晃都没有晃一下。让人忍不住怀疑司修洁的体重，或是遮阳棚的材料构造，到底是那一项能让遮阳棚那么的稳若磐石、稳如无物？ 此刻的司修洁没心思去想什么稳不稳的，他只知道他找到了哥哥。虽然肢体扭曲畸形不成人样，全身上下都是血污，但司修洁知道那就是他的哥哥，他找到了！ 像是流星划破星空般，司修洁飞奔到司修明的身边，咚的一下跪在遮阳板上。眼眸中的泪水仍在打转，可司修洁却能发现司修明仍有微弱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如同微风中摆动的羽毛，轻微而美好至极。 司修洁颤抖着手去探司修明的鼻息，感受指关节上的气流拍打，整个人喜极而泣，只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欢喜的时候了。哪怕现如今的他裹着腐尸衣服、浑身尸臭，哪怕兜里没有一点食物，哪怕无处可依，这都是最好的时刻。 司修洁他一直坚信司修明绝无生命之忧，现在这个坚信被证实，他也能真的安下心来了。末世虽然缺衣少食，药物难寻，但对身体被强化的异能者来说只要还有一口气，还有食物，他们就一定可以撑过来。 眼前的司修明虽然身形凄惨、血污遍身，但也还算是在司修洁的预料内，所以此刻司修洁心里满是希望，他甚至已经在想要如何去搜集食物了。他会努力养哥哥的。 这样充满希望的司修洁，笑着流泪，亦笑着呼唤司修明：“哥哥！”语音沙哑却又饱含依恋与软糯，就像是末世前出售在甜品店的雪媚娘般，甜甜蜜蜜又柔柔软软。 对于司修明而言，司修洁的声音是与众不同的，是唤在他心上的。所以只一声轻轻的呼唤便能让他下意识的睁眼，迷茫着向四周望去，喉间也溢出他心心念念的名字：小乖。 司修明能有反应，能发声本来应该是好事，象征着司修明的状况尚可，会好得更快。但是这刻的司修洁却在瞬间白了脸，瞳孔缩小、双眼怔愣地盯着司修明，干燥起皮的嘴半张，整个人僵硬如雕像，脑内更是一片的空白。 因为司修明的眼睛变成了脏污的血腥色，他呼唤的声音也成了丧尸所独有的嘶嘶声。他的哥哥变成了丧尸。 事实如同晴天霹雳，劈的司修洁发愣、发傻，而后便是翻卷袭来的巨大痛恨与悔意，种种负面情绪呼啸而来，它们像是海啸般冲刷着司修洁的精神，肆无忌惮地袭击司修洁的大脑，冲去所有遮挡阻碍，将司修洁的精神冲刷成新的模样。 这一刻，司修洁的精神苦痛万分几近昏迷，他的躯体也不堪重负，最终承受不住地倒落在司修明的身旁。兄弟二人一同躺在遮阳板上，沐浴着朦胧的月光，感受着阵阵夜风，发生着意想不到的变化。 月上中天，司修洁从昏迷中醒来，第一感觉便是左手疼痛难忍，抬起一看发现上面有一个十分清晰的牙印，两侧犬齿清晰可见，被咬处还在往外渗血，看着倒是有几分可怕。 “醒了？”身边传来低沉的男声，是司修洁熟悉的声音，是他哥哥。 司修洁随意将手放下，顾不上那个咬伤，立马转头去看司修明。发现司修明此刻正坐在他身边，原先扭曲畸形的四肢恢复到了原状，脸上虽还有血污和肿胀，但比起之前也已经好了大半了。 “哥哥。”司修洁看着司修明惊喜地唤道，姣好的面庞上洋溢着尤为灿烂、柔软的笑意，像是迎着阳光盛开的向日葵，满满都是幸福感。 司修洁刚想开口问司修明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可是还没等他张口发声，便听见司修明厉声叫他离开。 “马上离开这里，去北边找你薛东哥，他会保护你的。”司修明看着司修洁说到，已然变为血腥色的眼眸中满是无机质的凌厉与冰冷，唯有念到“薛东”二字时带了些不同，像是疑惑也像是眷恋，让司修洁感觉无比的刺眼，特别是对比之后，刺眼到让司修洁羡慕嫉妒。 司修明不知道薛东是否还活着，但对方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么绝对是可以信赖的存在。退一步讲，就算薛东身亡，心中有所目标和希望的司修洁也能更好地在这个残酷末世活下去。人总是需要怀揣些希望的，以前司修洁的希望是他，那么现在司修明希望司修洁可以把希望放在薛东身上。 至于他们的父母和其余亲人，司修明早已不抱指望，只希望他们也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好好生活。因为当初还可以通讯时，他曾给他们打过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无人接听。而他的电话，除了薛东这个兄弟来电外，也从没有响起过。 薛东是司修明的舍友，两人虽然专业不同、性格不同，但是意外地非常合拍，三观一致，是那种可以过命的好朋友、好兄弟。司修明相信薛东的人品，并且认为如果不出意外，以薛东的体格和健康状况，在这个末世绝对会拥有异能，或者没有异能也绝对拥有力量，可以保护得好司修洁。而司修洁也从不是什么累赘，应该也不会给薛东造成什么麻烦。 司修洁在心里想到，是满怀的担忧与不舍，但是面上仍旧是一派的冷漠，血腥色的眼眸中是无机质的冷漠与寒凉，声音低沉，语气也低沉地道：“听你薛东哥的话。照顾好自己，别给他添麻烦。适应这个末世，好好活下去。赶紧走吧。”有太多的叮嘱想说，可是司修明不敢赌自己清醒的时间，所以只好将叮嘱简化，催促对方赶紧离开。 司修明在叮嘱司修洁，可听在司修洁耳内，这不是叮嘱反而是事态发生前无情的告诫，为的就是不给薛东哥添麻烦。司修洁原本毫无阴霾的眼神暗了下去，心中的阴暗与偏执鼓噪不断，他从遮阳棚上坐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力道大到骨节苍白失血。 “哥哥不要我了吗？”司修洁看着司修明的双眸问，眼神倔强中满是受伤和期待，心底却如同墨染般，灰灰白白逐渐染黑。从末世开始，司修洁的心就已经不是纯白的了。换句话说，末世开始后司修洁就病了，而司修明便是他唯一的药。现在药要离开，司修洁怎么会无事呢？他要拼命把这份药留住，不择手段、无所不用。 “司修洁，你该长大了。”司修明道，心下叹息，“我变成了丧尸，是没有理智与情感的丧尸，现如今的清醒状态不知道能持续多久。我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生命。所以不要抱有什么幼稚的想法，在我清醒时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赶紧走。” 一开始，司修明其实是希望司修洁可以亲手了结他，消除这份安全隐患。但想了想后，他还是不忍心，不想司修洁的手上太早沾血。所以他选择，在司修洁离开后自我了断，趁着他还清醒。算是死过一次的司修明，对于生死并不畏惧，但却仍旧希望司修洁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我不在乎！我——” “可是我在乎。不要再说傻话了，赶紧走。”司修明打断司修洁的话，再深深看一眼司修洁，记一下那张熟悉的脸庞。而后便转身想要离开，给司修洁腾一个安全区域，让他可以静静地接受现实后离开。人要长大，人要向前看。 司修明给了司修洁一个背影，脚步踏在遮阳板上闷沉沉地令司修洁感觉窒息。 司修洁望着司修明的背影，脑中唯有“停下，不要走”这一个念头，于是司修明竟真的停了下来，像是被扯了线的木偶一样。 极为魔幻的一幕，却让司修洁忍不住有了新的想法。他在脑中想着让司修明转身，司修明竟然真的转身了，而后便是走向他，拥抱他。 将自己埋在司修明的怀里，司修洁靠着司修明的胸膛，眼睑下垂遮掩住眼眸内汹涌的偏执与晦暗，声音柔软的说到：“哥哥，我们要永远都不分开哦！” 回答好。 “好。”司修明低声道，血腥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像是颗血色的玻璃珠。 “哥哥好乖，那我们就先下去吧。找些哥哥的同伴做实验，然后给上面那些渣表演一出好戏。”司修洁语调温和的说到，提到那些渣时恶意的笑了笑。他要送他们下地狱，下他们该去的十八层地狱。 司修洁可以控制丧尸，但前提是那些丧尸摄入过司修洁的血。 初步搞清楚原理的司修洁割开自己的手臂，放血喂尸，然后命令那些丧尸上楼，去找那些渣滓。 渣滓们在享乐后睡得很沉，守夜的几个渣也没精打采的。于是在面对骤然出现的丧尸时，他们显得那么的可怜又无助，还有的甚至光着屁股被丧尸追，既往对着人使如臂指的异能，这会儿面对丧尸就像是个笑话。 笑的司修洁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觉得那些渣滓和自己，还有那些死去的人都太可笑了！就这样一帮子渣，他们怎么就不反抗呢？怎么能就这样任由他们作威作福，最后弄成那样呢？太可笑了！ “笑”出的眼泪滑下，落在地上晕湿地面后，被一个赤身裸体、浑身性爱脏污的男孩子舔舐。本该如天使一般的小脸面黄肌瘦又目光呆滞，整个人像是沉默寡言又无知无觉的小兽，只遵循本能而动。他很渴了，所以什么液体都是可以的。 今天喝到的水，比往常要好喝，没有尿sao味呢！男孩子呆愣愣的想到，望着退后一步的司修洁，似是在疑惑对方怎么没有压到他身上。 “你——”还好吗？司修洁望着那个男孩子，心里很难过，关切的话便也只说了一个字，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可能听不懂他关切的话。他要是能清醒过来就好了，司修洁想到。 下一秒，男孩子原本迷茫懵懂的眼神竟真的有神起来，呆愣的脸上也出现表情，整个人瞬间便有了改变。 然后，还不等司修洁觉得高兴，那个清醒过来的男孩子便选择撞墙结束自己的生命。 鲜血从额头、头顶蜿蜒而下，冲刷掉男孩脸上和身上不该有的污渍，像是温热的羊水般将这个唇角带笑的男孩抱住，抱着去往宁静安和的地方。在哪里，他可以陪mama一起逛街，做mama的小拎包。然后和下班的爸爸一起吃晚饭，一家三口笑着说话，再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伴着月色一起散步回家。再…… “谢谢！”这是男孩留在这个末世的最后一句话，感谢司修洁让他恢复清醒，可以选择结束掉自己的生命，而不是那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活着太痛苦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找爸爸mama了。他好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