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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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按照规定,顾方喆不具备收养宋敏的条件——他们俩才相差十六岁,远没有达到四十周岁的要求。 但宋敏好像铁了心要跟着他。 那个逃离福利院的晚上,宋敏跟顾方喆坦白了很多顾方喆在调查里为涉及到的事情,其中一件事就是宋敏那特殊的身体及他和养父的生活状况。 宋敏从小就长得很好看,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白皮肤高鼻梁,微微突起的唇峰形状漂亮,是人们常说的猫咪唇,看上去就很乖巧,灵动间带着一点俏皮,天然地捎上了点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的养母告诉他,虽然他具有奇特的身体,但他应该要以女孩子的身份活下去。好像专门为了把女性基因镌刻在他内心深处一样,养母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但只有宋敏自己知道,他内心一点都不像女孩子那样的细腻温柔。他不喜欢穿裙子,他不喜欢留长头发,他不喜欢把沉默视为“文静的性子”,他羡慕那些剃着干爽的短发在球场上驰骋、在泥地里光着胳膊打滚的嬉戏打闹的男孩子们,他也想成为这样的“正常孩子”,而不是每天都要担忧别的同学会发现他的小裙子底下藏着男性的生殖器。 他从小到大都在顺着养母的心意活着,但凡有一丁点的违背,那他就是“白眼狼儿”、“养不熟的兔崽子”…… 养父其实早就看上他了,尤其是当知道他有一具奇特的身子时。 对方时常会在私底下对他说很多粗言秽语,说他迟早会cao到他,他到他们家来就是为了这一天的。 他还说:他宋敏什么都不是,一个奇怪的双性人在这个家里除了给人发泄兽欲丝毫别的作用都没有。 宋敏偶尔间也会暗暗地想,迟早有一天,或许是五年后,或许是十年后,他可能会亲手杀死这个姓宋的畜生。 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这个他可没敢对顾方喆说,彼时他还不乐意顾方喆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 顾方喆闻言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好像一点同情心都吝啬于给予,连安慰的话语都不给一句。 当时年幼的宋敏还埋怨过他,这个男人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热情,他的心底或许冷硬得像块石头。 而很多年后的宋敏回想起来才发觉,其实顾方喆当初没有安慰他,大抵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吧。所有人都不能经历他人的苦痛,有时候安慰的话顶多算得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废话。彼时顾方喆和他也没熟络到哪里去,大概沉默以对是这个男人能给予他的最大的尊重了。 顾方喆反应了很久,最后才认真地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那现在的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了。” 那一瞬间在他的眼里,经历过比常人多得多残酷的宋敏,此刻不是一个年仅九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而更像一个拥有自己主见、想法和行动力的大男子汉,他顾方喆能做的,只有尊重他的想法。 第二天,宋敏就用自己那仅剩的十几块零花钱,剪了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他问顾方喆: “那我从今天开始就是男孩子了,我能和你一起生活了吗?” 宋敏回到教室的时候同桌还在吃早餐,同桌漫不经心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复又惊讶地抬头瞪圆了眼睛瞅他,嘴里还含着口没吞下去的炒粉,结结巴巴地说:“你脖子怎么回事?” 他的皮肤很白,所以脸上稍有那么一丁点印子都会很明显,更不用说此时那一小片肌肤都是密布的吻痕。 宋敏颇不在意地拉了一下衣领,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耳朵泛着浅浅的粉色,淡声道:“蚊子咬的。”顾方喆一到床上就更变成了条家养大狗一样,逮着人完好的地方就下嘴啃,别说他脖子了,从脖子以下就没一处地方是能见人的。于是现在大夏天的,他都还得穿件薄薄的校服外套作遮挡,因为手臂根本没法见人。 他一边为此心惊着,又秘密地甜蜜着。 遥想五年前第一次为顾方喆心动时,他还是个刚念中学不久的小屁孩。 顾方喆收养他后不久就直接给他办了转学,但因为前十年的时间都被强行要求以女孩子的身份活着,宋敏很多言行举止都带着点女孩子的文静和矜持。 刚到新学校的时候,不少同学还喜欢因此欺负他。给他起绰号骂他“娘娘腔”的还算是玩闹级别的,更有甚者喜欢丢他的东西,在他抽屉里扔垃圾,或者把他困在洗手间,说要检查他“身体是否完整”……诸如此类的暴力事件,宋敏都一一忍了。 宋敏自认不是软弱的性格,他面上对此表现得漠不在意,实际每一天心里都在算计着以后该怎么“回报”做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从来是孤身一人的,无论身处何地,从小到大,他都是孤身一人的,所以他早习惯了有麻烦就自己解决。 于是小学毕业那天,他用攒了三年的钱,雇了群社会的小混混,把欺负了他将近三年的人堵在了学校的后巷“收拾”了一顿。 当天傍晚他和小混混头子在巷子尾交尾数,离远地瞧了眼那些趴在地上面目全非,浑身淌血的小孩儿,面容冷峻,无悲无喜。 比他大了三四年的混混头子倚着墙数钱,无意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眼前人侧着头,半张俊秀的脸对着他,肩膀上披着黯淡的霞光,修长的身影岿然不动,静立在柔和的日光里,明明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可惜画中人却像刚从鬼门关晃悠回来的恶鬼。 完事儿后宋敏还冲他和煦一笑,那笑容简直触目惊心。 可惜霸凌没有完全根绝在那个安宁的午后。 初中的时候,宋敏因为长相问题陆续遭受过不少不大不小的sao扰。他们住着的沿海小镇子说不上多前卫,问题人士遍地都是。宋敏每一天可谓是活在水深火热里,他一心一意扑在学习上,就为了未来能逃离这个讨人厌的地方,也为了顾方喆终有一天能为他自豪。所以sao扰不大能妨碍他的生活时,他大多数时候都选择了沉默。 可是这种沉默以对的方式只会让施害者愈加猖狂。 顾方喆在他书包里发现那些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安全套和各类情趣用品时,他内心其实没起多大波澜,可是顾方喆却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安全套和情趣用品底下还附赠了一封简短的信,始作俑者用潦草的笔迹写下了很多不堪入耳的yin言秽语。 顾方喆气得脸都红了,他看着无辜的宋敏半晌,嗫嚅着开口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敏垂眸看着书包里那些东西良久才说:“有……大半年了吧。” 他们学校门口不远处就有自动的情趣用品贩卖机,那些东西大概是从那里来的。宋敏被人盯上后不久,他的书包抽屉里时常都会出现一两个安全套或者跳蛋,他基本见到就扔掉,差不多都习惯到麻木了。 他原本以为顾方喆会因为这件事很恼怒,再不济会像别的家长一样先数落他一番,然后骂骂咧咧地去学校找老师。 可是顾方喆没有。 只见他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没说什么。他坐在宋敏的面前,伸手帮人把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轻轻地说道: “对不起。” 宋敏一愣,听到顾方喆的声音散在耳边,缥缈又虚幻,却实实地落在他的心头,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尖。 “对不起,叔叔没能保护好你。” 没有责备,没有遇到麻烦的焦躁,只是轻轻的叹息和……心疼? 宋敏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委屈”的感觉。 而大概是那天之后没多久,宋敏就听学校有传闻说哪个初三级的学长因为私人原因被勒令退了学,老师私底下还找到他解释了一番,说近半年里接连对他造成性sao扰的嫌疑人找到了,今后他要再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和老师或家长沟通。宋敏大致想了想,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了。 当天下午放学,就见顾方喆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回家,等他的时候一边的大长腿支在地上,半坐在坐垫上低头玩手机。 宋敏走过去坐在他简陋的车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对方劲瘦的腰肢。顾方喆已经脱下了警服,身上只套了件纯色的T恤,晚风迎着他拂来,从上衣的下摆灵活地钻进来,把他人吹成了个大风筒。 宋敏满鼻子都是他衣服上干爽的洗衣液的香味,和他自己是同一款的。他脸贴着顾方喆的后背,隔着层薄薄的棉布料感受前方人温热的体温,心脏怦怦地跳动着。他轻声问道:“性sao扰的事情……是你解决的吗?” 顾方喆没回答,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像是从震动的胸腔里传出来,轻柔地散在了风中。 他回答说:“叔保护到你了吗?” 闻言,宋敏也没回答,只是把手收紧了些,尽量地让自己的胸膛紧贴着顾方喆的后背。他在路边喧嚣的叫卖声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打从心底的声音: 谢谢。 谢谢你,顾方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