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阴月黑风沙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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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娑果然不负众望,料事如神,不出一里,便瞧见了那片点点绿洲。先前众人慌乱,四周又是黄沙肆虐,自然找不到地方,此刻心一齐,嘿,果真近在眼前。 那绿洲客栈与寻常中原客栈不同,巧妙地建在沙土之下,周围又有植物覆盖作掩护,用以躲避黑沙暴和沙匪。拨开草丛,那一片罕见的绿色里有一扇极隐蔽的窖门,拉开便是一副梯子,向下走进去,里面便是另一番热闹天地。 客栈里灯火通明,因着四周密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菜香与酒香味。打尖儿吃菜的客人不多,只有五桌,都是平素里往来中原与奚丹间通商之人,唯有一桌是清一色的奚丹女子,她们身着奚丹之地传统的白色衣裙,头戴白色面纱,身披纱衣,指间绕纱,腕戴铃铛,胸前与腰际坠着耀眼的各色宝石,只露出纤细丰润的腰臀和一双美眸来。 这地下客栈如迷宫般弯弯绕,再往深处走便是厨房与住间。客栈里就一个老板娘和两个小厮,都是奚丹人,但因着常年经营客栈,同天南地北的客商们打交道,早已说得一口熟练的中原话。老领队与众人将骆驼和货物停在绿洲茂密处安置好,便带领众人熟练地找到那地窖门,一个一个钻了进去。当最后一人关上窖门时,黑沙暴也已彻底过境,狂肆地横扫广袤大漠。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阿丽娜正在柜台处翻着账簿,一听见窖门打开,风沙呼啸而入的声音,便知有客来到,忙扬起一张笑脸上前相迎。 “哎呀我的老领队哟,您老可算是来了,我这儿还正担忧你们的安危呢。”说着,阿丽娜便伸手要去扶老领队。 穆娑避开了她的手,“行啦阿丽娜,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熟人了,就不同你客套了。我这一队十八人,今日可是又积了功德。这不,”说着,他示意身后那抱着两个孩子的两人上前来,又从衣兜里摸出几颗牙齿大小的碎金块扔给阿丽娜,“就在你这客栈跟前一里路的地方,阴差阳错地救了这两个苦命孩子。他们大约是昏迷后被掩埋在沙土之下多时,如今脱水严重,我恐怕他们吸入了不少沙粒,你也不是第一次收留这样的落难客,便帮我带他二人下去照看着,先解了这两个孩子的性命之忧再说。” 此时客栈中其他客人皆侧目望了过来,眼神中都带着好奇窃窃私语着。只有那一桌神秘美艳的奚丹女子,自始至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是是是,老领队向来心地善良,又是商会中德高望重之人,我阿丽娜怎敢不救。”阿丽娜是个人精,领了钱自是要将事办好的,当即堆着笑叫来两个小厮,同分别抱着两个孩子的二人一块入了里间。老领队转头示意其余人自己找位置坐下,他甫一入座,领桌几家客商便凑了上来,讨好般寒暄着:“老领队真是善良仗义,难怪能成为咱们的奚丹商会之首。”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老领队又救了两条命,能在沙漠里遇到老领队,可真如骆驼遇到草一般啊!” “是啊是啊……” 穆娑只皱着眉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回话。其他客商见此,都觉得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突然,穆娑余光一凛,只觉得四周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正要抬眼望去,只听阿丽娜风情万种的声音传入耳中:“老领队,那两个孩子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就尽管放心吧!这次来可还是和上次一样?” “嗯。”穆娑点了点头,阿丽娜立即会意,“哎”了一声便又笑吟吟地扭着腰走进了里间备菜。穆娑这时才将目光转向四周,略略扫视一圈,只见那最边上的一桌奚丹女子中,似乎有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打扮与身边那几个白衣女子皆不同。 那小姑娘一身赤金纱裙十足耀目,衣裳胸前坠着大片华丽繁复的宝石,仿若夜幕间星河点缀。她头戴一顶高高的赤色纱帽,纱帽上两道赤纱长长地垂下,同她的一头深棕色长发一齐披散在脑后,恍如银河流泻。因面上覆着赤金色面纱,穆娑看不见她的容貌,只能瞧见一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穆娑一愣,定睛再看,登时生出一丝惊艳之色—— 这孩子的双眸生得极美,恰如一碧一蓝两颗纯粹的宝石镶嵌在她精致眉眼间,虽然眸色艳丽,那瞳仁深处却亮如星火,纯如清溪—— 竟是个异色双瞳之人! 穆娑行走奚丹三十余年,见识过无数有着或金或蓝或绿眸的奚丹人,却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异色双瞳者,实乃稀罕之事。正在他暗自感叹间,那女孩侧首同身旁那些看上去像是侍女的女子低声说了什么,然后便站了起身,朝老领队走去。她细嫩的手腕同脚腕处皆佩戴铃铛,每走一步便叮铃作响,有如环佩琤鸣。人儿虽小小年纪,却仪态优雅,步步生莲间,竟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之感,胜似古壁画上的九天仙子,一下子便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 “老伯。” 女孩莲步轻移至老领队身边,张口竟是熟练的中原话,声音软糯甜美中又带着一丝不属于小女孩的清冷妩媚,惹得在座所有男子不由得对她投去神色各异的目光。 穆娑惊讶之下也只是点了点头,“孩子,你有什么事吗?” “老伯,我方才见您救的那两个孩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可否让我将他们带走?”女孩儿甫一出口,便令得在座人倒吸一口气,更有人毫不掩饰地捧腹大笑。 “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看上了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小子,想着将来纳为夫君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侍女听罢,冷冷挑眉,瞬间拍案而起,一句话不说,艳丽的眼眸中却皆盈满杀意,一下子吓得那些客商全都噤声。那小女孩却是不慌不忙,宠辱不惊,只回头淡淡扫了一眼那几个侍女,她们便立刻恭敬地颔首坐下,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方才开口的几个客商这时已是冷汗津津,他们惊恐地瞥了一眼那些“侍女”——这时才发现,她们哪里像是侍女,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才又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绝非一般角色。 “老伯,您听我说。”小女孩又看向老领队,轻轻柔柔地开口:“这两个少年,绝非凡品。您若带着他们,且不论这里的医术与环境是否能让他们好转,即便是日后活了下来,将来跟着您每日风餐露宿,往来经商,此绝非上策,也只会耽误他们的前程。” “放肆!”商队中一个暴脾气立刻跳出来叫道:“你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屁孩,以为在这里装神弄鬼说一番话便会有人信吗?那两个男孩可是我们以身犯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若是养着也该我们来养,何况你们身份不明,凭什么说交给你就交给你?!” “住口!”穆娑蹙眉喝了一声,不满道:“你给我坐下,不得无礼!” 那人斜了一眼隔壁那些柳眉倒竖目露杀气的侍女,心有余悸地慢慢坐了回去,却又有些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 其余的商队众人也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啊……” “就是呀,凭什么……” “谁知道这小女孩可不可信,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都给我闭嘴!” 穆娑忍无可忍地拍桌怒吼。见老领队脸色十分难看,周围瞬间就噤了声。四下里人人神色各异,唯独那女孩自始至终没有皱过一下眉头,那双灿然星眸里,是常人读不懂的浩瀚神秘。 只见女孩伸出手,举起一块由宝石打磨而成的圆形令牌。令牌上没有镌刻任何花纹图样,唯独中心刻有两个古奚丹文字。那令牌成色质地极好,在灯火耀映下,不断呈现出七种不同的颜色。 看见女孩手中的东西,众人之中立刻有识货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本就沉寂的空气瞬间冷冷凝固住。这一次不只是老领队穆娑,除了奚丹女子一行以外,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得十分难看——不,更像是——敬怕。 空气中只安静了几秒,接着便是哗啦啦一片桌椅碰撞、衣料摩擦之声——再一看,竟已是俯首跪倒了一片,口中皆念念有词: “愚民拜见玲珑圣教各位大人……” 穆娑直起身子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神色虽然恭敬,但额间的冷汗却出卖了他:“原是圣教的大人莅临寒地,小人有眼不识,实在惶恐。” 而商队的人早已个个冷汗津津,尤其是方才那个跳起来反驳女孩的大汉,一个七尺男儿此刻竟抖得如筛糠一般,圣教之名,可见一斑。 “哎呀我的真主呀!这是怎么了?”老板娘甫一从厨房端菜出来,便被眼前这阵势惊得手中一抖,那盘子伴着热菜哗啦啦碎了一地,众人却不敢抬头瞧上一眼,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小女孩不慌不忙地收起令牌,淡淡地扫一眼跪拜不起的众人,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僵局: “行了……都起来吧。” “是、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众人刚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与女孩随行的侍女们便开始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抽刀赶人:“泥萌,全都粗去!不许头停!(你们,全都出去!不许偷听!)” 那些客商、小厮、商队中的其他人全都吓得屁滚尿流,作鸟兽散般向里间跑去,一脸不知所谓的阿丽娜被小厮慌忙拉走,只剩下穆娑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跪在女孩面前。 “你们先下去看住那些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来。” 女孩头也不回地用奚丹语吩咐手下,待她们领命退下后,她定定看着穆娑,目光淡然:“实不相瞒,老领队,我此番出行,正为寻他二人而来。” 闻言,穆娑大惊,“什么?!这……难道……”穆娑眼睛滴溜溜一转,后背又一阵冷汗。这次出发前,孟国就已因昭妃暴毙、国君驾崩、皇后海氏垂帘听政而大乱,一路走来更有江湖秘闻声称昭妃所生二子逃出皇宫不知所踪,莫非……莫非! 见穆娑神色,想来已是猜到了个中原委,她波澜不惊,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 “老领队,您往来各国行商互市数十年,想必也听说过许多故事吧。” “确实如此,只是……” “那我也为您讲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