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八 太累了

    “……”林九颇有些诧异地看向我，我向他眨眨眼，示意他顺着我的话碴说下去。

    “外婆，是圆圆想生二胎，我不太同意。”岂料，林九居然当场反水，真是白瞎我下午将他摁在沙发上那好一顿忙活了。

    “小林，两个孩子，凑个儿女双全不好吗?”外婆就很传统，在她的观念里还是“孩子多，家才像个家”那一套。

    但是也不能怪外婆思想老旧，生于不同时代，人的处境总是不同的。

    “外婆，我还是比较支持圆圆去工作的，圆圆照顾柚柚这么久，是时候该发展自己的事业了，毕竟圆圆是A大毕业，生柚柚前公司也准备提拔圆圆做经理，要不是有了柚柚……”林九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居然说的还蛮符合我的发展规律。

    “圆圆，小林说的也很有道理，你还年轻，二胎缓一缓也不是不行，你也不用非要那么急……”外婆耳根软又或者是她觉得林九都这么表态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这样，林九一席话，说的外婆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就这么个在外婆眼里的——我和林九感情不睦的风波也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回家的路上，林柚子抱着他那几张宝贝纸窝在儿童座椅上，兴高采烈地跟林九讨论他未来的厨师职业，而林九似乎心情也很愉悦，很是耐心地回应着林柚子的诸如“红烧”外星球上的各种能吃的食物的“远大理想”。

    我则不同，我此刻心里很乱，不得不说，林九的一席话说的我也很动心——要是林九能安心呆在家里看孩子，我去好好工作，回家之后，老公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也很是……

    但这样的念头，我也就只能想想，我那位公公，他当真不是吃素的，他对林九寄予的重望，我还是了解的，林九倘若这么做了，林九他爸只用那双眼就可以在我身上戳好几个窟窿。

    于是，我努力地摇摇头，回到了现实。刚好，车也停了，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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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柚子今天在幼儿园玩了一天，晚上又跟我外公玩了许久，因此，我带他洗漱完，他就犯困了。林九见柚子困，也很上道，径直抱起柚子就开始上床哄睡，我站在门框边等了十几分钟，等林九照顾柚子睡下，我就拉林九去了阳台。我想，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我与林九，真的不能再不明不白地这样下去了，因为……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缴械投降……而缴械投降的后果，我年轻时尚且能承担的起，但等到年老时肯定会追悔莫及。

    “林濯，我当着外婆的面说要生二胎的话，纯粹是一时脑卡，你别介意。”我趴在阳台的围栏上，看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道。

    “圆圆，我是没什么所谓，我们有柚柚就很好，但你要真的是想生二胎也不是不行，我来全职在家照顾宝宝，你去公司工作就好。”林九悄悄地贴过来，牵住我的手，低声道。

    “林濯，我可能说的不明白，我是很喜欢你，从当初见你，到现在……仍旧很喜欢你。要不然，也不会……我一见你，我就不是自己了……”我将手从他温热的手心中抽离，一双眼睛仍旧盯着黑暗之中天空的景色。

    “但是，咱们俩，可能真的不合适。现在咱们年轻，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可能只会是我的工作问题。等年纪再大一点，就可能变成会争执柚柚的教育问题，以及我们的婚姻存续问题……”林九真的不可能做家庭主夫，他只会越来越忙，而我也高估了自己，我看上去温和，实则我挺热爱工作，我并不想每天晚上都在等林九。

    “圆圆，我是说真的。”他似乎是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声音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竟诡异地听出了一丝“乞怜”：“圆圆，你这几年照顾柚柚，已经做了很多了。是时候……该换作我来照顾柚柚了。”

    林九可能不明白，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缺场了，现在柚柚上幼儿园，我其实已经不用那么费心了。我自己一个人同样也能照顾好柚柚。

    “林濯，倘若我离开你久了，你会发现，你根本不会再需要我。”我冷硬道。

    “圆圆，这句话不对，是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能感觉到林九瞧着我侧脸，那两道落寂的视线。

    “结婚证、户口证明、身份证、离婚协议……我都准备好了。林濯，我们还是分开吧。”说完，我就抬头对上林九那双灼得发亮的眼睛，倾身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对不起啊，林濯，结婚的时候是我也没想明白，稀里糊涂就那样成了。我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很多，可到现在，我发现，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我还是太伤心了……跟你在一起，我太累了……”

    “圆圆，别哭了，我什么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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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想了很多。甚至，主题升华到了“我爱不爱林九”，我是很喜欢林九，长相、学历无处可挑，倘若说不足之处，那便是性格和家世，林九自小处在什么都有的环境之中，他接人接物都礼貌周到，但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天生的冷漠。再一处就是相较普通人而言，林九家世太好，好到我这种一直普普通通的普通人，我想不出我该怎样对待他，也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但话说回来，倘若我一开始就知道林九这样的家世，我见了他指定绕着走，更不要说碰他一根小拇指……

    话扯远了，这样的林九，结婚也好几年了，我见了他，也还是很喜欢他。但，我这种“喜欢”是真的“爱”他吗?我小时候曾经缠着外婆买过很多玩具，只是无一例外，哪一日，我得到了它，便失去了新鲜感。

    我想我对林九这样的喜欢，也很可能是于溺水之中寻到的一根“稻草”……

    我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我听见门开了，林九好像又走了进来给我盖好了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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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二日，我还没来得及悲伤，我就被我傻乎乎的儿子——林柚子“温柔地”推醒了。

    “圆圆，起床了，爸爸今天早餐订了你最喜欢的虾仁小包子，外卖叔叔刚刚送来的呢。”不知为何，我觉得林柚子今日笑的特别甜，而且甜中还带着一丝“讨好”……

    林柚子这个样，我就觉得有点反常，而且，林九一向是不太爱点外卖，他向来早起，一般都会去固定的连锁店买早餐，这次他居然点了外卖，那就更反常了。于是我径直问：“林柚子，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圆圆，你今天真漂亮。”

    “……”我昨晚哭了好一会儿，又没有用眼贴，我今天睁眼都觉得肿痛，我今天漂不漂亮我心里会没个数……

    于是，我狐疑地起身，重新审视了“满脸谄媚”的林柚子，等我准备到卫生间洗漱时，我才发现不仅是洗衣机在工作，还有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林九居然在洗床单……

    我回头看向林柚子，林柚子被我盯着，居然躲到了林九背后，紧紧地抱住林九大腿：“爸爸，圆圆要生气了，爸爸保护柚柚……”

    我确实打过林柚子好几次屁股，第一次是林柚子浪费粮食，第二次是林柚子打碎了他爷爷的花瓶但撒谎，第三次是林柚子破坏花草树木……当时我的确生气，但这次林柚子只不过尿了个床，我真心没有要动他屁股的意思，他这么激动，真的是……

    “圆圆，柚柚不是故意的。”林九也开口求情。

    “林柚子，mama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而且，mama小时候也尿过床。没有尿过床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就是第一次尿床，你不用太激动。”反正床单是林九洗，昨晚大概率一同被“水漫金山”的也是林九。我除了对林九报以同情，且觉得昨晚没跟林柚子一起睡而感到一丝丝幸运之外，我是真没了其他感想。

    于是，“变脸之快”如林柚子听我这么说，立刻送开了林九大腿，跑过来对我“大献殷勤”。

    “圆圆，我来帮你倒水，我来替你挤牙膏……”

    “柚柚，爸爸帮你洗了床单还有被子，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我觉得即使是我跟林九掰了，我们也能平淡地往来，毕竟他入股了一小半林柚子，于是，也不好忽略林九，便在餐桌上开口询问柚子。

    “谢谢爸爸，爸爸真的是一个好爸爸。”坐在椅子上啃包子的林柚子立刻抬头对林九灿烂一笑，然后又继续埋头苦吃。

    “柚柚也很好。”忙碌了一个清早，就收获了儿子一个口头表扬的林九还算淡定，也没嫌林柚子的“敷衍”，他像我同样地被柚柚逗笑，又向我道：“圆圆，柚柚跟你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