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梦魇

    落日的余晖洒在走廊的浅灰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浅棕色的木门，金属材质的把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刺痛我的眼睛。

    但是，这并不是最难熬的。

    我驻足在他的房间门口，屡次抬起手想触摸门铃，却又踟蹰的放下。

    他对我，究竟抱有怎样的态度。

    于我而言，他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带给我希望和光明，让我直面内心的欲望和恐惧。

    于他而言呢？

    一个临时玩物？

    一条路边野狗？

    我们的关系可能只是他可有可无的一场游戏，但我却从始至终将其视若珍宝。

    ......

    恋足癖，我挥之不去的阴影。

    令我内心挣扎却又无法抗拒的恐惧。

    在我过去21年人生中时时刻刻存在的梦魇。

    ......

    中学时，我便发现自己与他人不同。

    那时的我，或许会更加外向，加上有些可爱的外形，让我结交了一些朋友。

    我喜欢上了一个少年，我最好的朋友。

    干净但不出众的长相，平凡的家境，普通的成绩。

    他会穿一双运动鞋，搭配纯白的棉袜。

    我会在放学后驻足在球场，伴着斜阳欣赏他奔跑跳跃时脚踝露出的白袜。

    我会在上楼梯时走在最后，借楼梯差感受他的运动鞋踏过我耳边的声音。

    我会在形体课站在他身后，紧随舞步观察他展示表演时脚趾之间的摩擦。

    我以为这份感情会纯粹的开始，简单的结束。

    直到一次偶然，让我接触了另一个世界。

    我看到有人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舔舐着鞋袜，吸吮着脚趾，摇尾向主人讨赏。

    我看到那些人陶醉的表情，舒爽的神态，和无尽的快感。

    我开始知道有这么一群人，有着不同寻常的爱好。

    我开始知道，我也属于这群人。

    我渴望得到认同和理解，渴望爱好被朋友接受，渴望找到属于自己的主人。

    我以为，我最好的朋友一定会接受这样的我。

    是我天真了。

    我忘不了他像看垃圾一样看我的表情，忘不了他连连后退让我滚开的举动，忘不了他歇斯底里地骂我恶心的画面。

    他开始疏远我，躲避我。

    他向别人诉说我是如何的令他难过，令他作呕，劝说他们远离我，孤立我。

    我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口中的变态。

    没错，我是变态。

    从那时起，我决心不再打开自己，将这令我憎恶的怪癖永久的埋藏。

    从那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真正的了解我，我也不会再向任何人吐露真心。

    我本以为，没人会接受我。

    ......

    直到我认识了他，认识了真正的他。

    这个会因为我笨拙的讨好而笑出声的他，

    这个会抚摸我的头夸奖我是乖狗狗的他，

    这个会愿意满足我卑微而丑陋嗜好的他。

    或许，他会理解我。

    亦或许，他只是玩玩而已。

    近十年的自我封闭让我不敢相信，他会真的愿意和卑微我，建立这种难以启齿的关系。

    他是艺人，是明星，是当红流量。

    他将有着光明的未来和璀璨的星途，

    我不可以，玷污他。

    可是......我好想。

    ......

    纠结和矛盾占据了我的内心，回想起曾经的痛苦经历，我的眼泪径自流下。

    我无助地靠在门板上，任凭眼泪掉落。

    我与他只有一门之隔，却好似隔着无尽的深渊。

    稍有不慎，就会坠落。

    我可以坠入深渊粉身碎骨，但我想让他高居云端，永远平安。

    ......

    忽然，失重感从身体传来，我快速地向地面倾倒。

    门，被他从里面打开了。

    我的身体被他稳稳的接住，托在怀里。

    我眼前出现了那双夹杂星辰的眼眸，和那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用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捏了捏我的鼻子。

    “想什么呢？”

    “在向主人求抱抱？”

    我不知如何作答，低下头盯着他颈肩的挂坠。

    他无奈的笑了笑，稍稍用力将我扶起，随及转身向房间走去。

    干净的白色印花T恤透现他笔直的腰身，深色的牛仔裤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一双帆布鞋踩在脚下，随着他的步伐，在地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夕阳打在他的背影上，他像至高无上的神明，驱散我心中的不安，打碎那折磨我痛不欲生的梦魇。

    是他，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