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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的妥协是否也包括在恶魔的能力中,这一点无从得知,但他在看见后者露出得逞笑容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罪无可赦的坏事,他的父亲还没有到家,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千棠转过头去,看向了坐在书桌上的恶魔。还没来得及开口,青色的尾巴在半空中摇晃了两下,恶魔提前察觉到千棠的想法,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说:“很多时候,机会就只有一次,许下了的愿望不可能还有变更的道理。”

    话音刚落,千棠就感受到从掌心传来一阵被火烧灼似的疼痛,还没来得及喊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就已经消逝,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他的错觉,唯一能够确定那是真实发生的证据,是出现在千棠掌心中的古怪图案。

    “这是……?”

    千棠盯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恶魔,既然是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来源也变得无比清晰,罪魁祸首不紧不慢地举起了右手,在他的掌心里,也有相同的印记,解释说:“为了防止契约结束之后有人不履行,换而言之,你的灵魂已经属于我,之后就再也没法逃掉了。”

    这样的说法当然是假话,但也不完全是假的,印记确实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契约完成之前逃跑,只不过是为了约束恶魔本身,他不打算让青年知道这件事,毕竟掌控他人和被人掌控可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就像现在,从千棠皱起的眉头来看,他大概正在懊悔自己做出的决定,这就是……折磨人类的乐趣所在。

    既然如此就只能接受了,也许是性格使然,千棠虽然纠结,但也没有持续太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顺其自然地走下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青年脸上恢复平静的速度快到让恶魔感到不满,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会发生什么,就算问你也不会说吧。”千棠说,干脆转身走出了房书房,虽然未来没有办法预见,但海树刚刚打来的那个电话已经把青年要做的事安排得清清楚楚:洗菜,回收晾晒好的衣物,然后是作业……至少在父亲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过得太无聊。千棠走到客厅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那样转过身去,只差一点儿就撞上了从后头跟上来的恶魔,好不容易才刹住车,恶魔当然没什么好口气,恶狠狠地问他怎么回事,就好像没有合理的解释就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似的。

    “你——就这样?”千棠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句子,看见恶魔满脸的疑问又低下头去重新组织语言,说,“要是看见你的样子,其他人应该会被吓到吧。”

    “不用担心,这些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只要不解除法术,能够看见我的人就只有你。”恶魔甩了甩尾巴,不耐烦地解释说。解除了心中疑惑的千棠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了,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自信,恶魔差点就要怀疑面前这家伙也被列入了视觉屏障的范围之内。

    “我回来了。”

    问候如同往常的每一次,千棠听见声音就立刻抛下手里的笔,从房间跑了出去,他太想知道在自己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错。造成这一切的恶魔当然立刻跟上了千棠的脚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见证接下来的那些事:父子之间的罪恶关系,青年会陷入怎样的自责与悔恨……人类所展露出的负面情绪都是他最好的魔力来源,就算抛开可能带来的益处,只是感受它们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清爽感。

    “爸。”

    他们居住的地方不算太大,走出几步,千棠就已经来到了玄关,海树已经换好了鞋,把公文包从地上拿起,放在矮柜顶端之后,便将视线放在了千棠的身上。看起来一切正常,千棠想,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难道说是恶魔的法术失灵?千棠用余光看了眼附近的恶魔,从后者那张藏不住笑意的脸上就能看出,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美好。

    “已经把所有事都做好了,作业也差不多完成了。”

    千棠一边说,一边看海树渐渐走近自己,最后停在了面前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作为父子,自从千棠懂事起,却没再和父亲保持如此近的距离,倒不是因为别的,这是整个社会都普遍存在的现象:很少有男孩在进入青春期之后还黏着自己父亲,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大概会在同龄人之中受到嘲笑。

    因此……一下子看见父亲放大的脸,千棠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海树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闯进了青年的安全距离那样继续前进着。父亲的脸对于自己来说拥有怎样的杀伤力,千棠一直很清楚这点,明明有血缘关系,却因为另一方的强大基因,孩子的外貌也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千棠很感激这一点——他没有任何自恋的倾向,正是因为差异,他才能还算心安地遐想;同时,他们又有着不少相同的地方,从外貌到血缘的联系,不论谁。使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斩断的。

    千棠还在紧张地想着些毫无意义的内容,海树已经弯下腰来,在他们的脸颊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的脑袋忽然滑到一边,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千棠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好孩子。”

    从长相上来说,海树的脸是丢在人群中也能被轻易拎出来的类型,和明星自然没得比,第一眼看见大概会被觉得有些平凡,不过,几眼之后,你又会被这张脸所吸引,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也会想要长久地看下去。

    是因为岁月的积累?海树不算太老,千棠只是高中生,他也才刚刚准备跨进而立之年,岁月的痕迹虽然开始显露,但并不影响他的魅力,或者说,那些淡淡的皱纹还为他增添了几分吸引力。最重要的是隐藏在厚厚西装下的身体,能将这样一件有些廉价的制服撑出高级感,海树的身材当然不错……在千棠看来,说不错也有些委屈自己的父亲,早上的晨练,晚上的健身房,海树很少会有哪一天落下这两项日常功课。

    夸奖之后,海树却没有离开,事实上,这样的夸奖在他们父子之间也实属少见,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保持着两名男性之间应有的距离:不亲昵也不疏远,相互的称呼也像每一个家庭一样平淡,自从千棠成年后,海树就没再用“孩子”称呼他,不过在他成年之前,这样的叫法也已经少之又少。

    淡淡的香气从海树身上飘来,千棠之前就已经闻到过,父亲下班的时候总会带着这样的味道,也许源头是他们办公室的香薰,也许是他父亲在会见客户前喷了点儿古龙水……这一切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他很容易便会沉溺于这样的味道,当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碾过那条红线之后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在千棠纠结是否要从父亲身边推开之前,海树就离开了他的耳边,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结束,海树再一次俯下身的时候,却是给了千棠一个亲吻。

    千棠对于亲吻唯一的记忆,大概就是电视里蜻蜓点水的那一下,一般都有海树坐在旁边,随便选一个频道播放,一直到有谁困了为止,父子俩从不因为看什么而发生争执。虽然是非付费频道,也总是没有无可避免尴尬的发生,这种时候,千棠总会将头转到非电视屏幕的那边,直到大概觉得结束才扭头回来,以至于完全错过“学习”的机会。

    有时太过慌张,千棠会错把头转向海树所在的哪一边,年长者坐在那里,嘴唇尴尬地紧抿,感受到儿子的视线,还会伸出舌头舔舔干涩的嘴唇,然后在千棠转回去之后,悄悄松一口气。

    在这之前,千棠一直觉得,学习吻技对于他这个刚刚步入高中的家伙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没有可以接吻,甚至是幻想接吻的对象——也许还是有的,但唯一的人选,千棠甚至不敢去想到他。在触碰到海树的嘴唇时,千棠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他应该多学习一些东西,才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感到窘迫,好在,海树并不介意从头开始教导千棠:父亲总能对孩子展现出足够的耐心。

    “用舌头试试。”海树两人唇分的时候说,他知道对方没有经验,因此不会让亲吻持续太长的时间,年轻人的青涩永远都是最有趣的部分……虽然对于海树来说,这样年轻的接吻对象还是头一回,更何况,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经验。

    在接收到指示之后,再次和千棠接吻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青年按照他的要求开始活动舌头,虽然极为犹豫,并没有派上什么实质性的用途,但也聊胜于无。不过,就算是千棠自己也很清楚,这样做甚至没有办法达到合格的标准,他停顿了一下,试着将海树的嘴唇含进了口中吮吸了一下,后者瞥了他一眼,千棠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但他并没有放开对方。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当男孩不再畏惧他父亲,只是把这当做一场普通的性爱时,事情才变得有趣起来,恶魔津津有味地看着父子两人抱在吻在一起,从千棠心里涌出的罪恶感让他舒服得想要伸个懒腰,即使如此,年轻人也没有选择结束这场罪恶。

    舔舐嘴唇只是道开胃小菜,千棠在海树的口腔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在后者的引诱之下,将舌头探了进来。青年看上去像是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那样自信,但实际上,到了海树的口中之后,他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作为经验更丰富的年长者,海树看出了千棠的困境,卷住了男孩的舌头,搅动着对方的口腔,连带着千棠的心都像被投入石子那样,泛起阵阵涟漪。

    海树捏着千棠的耳垂,慢慢加深这个亲吻,他感觉到了男孩身体的颤抖,是因为耳垂太敏感了,还是被舔舐上颚时被吓了一跳?大概这两样都是原因,海树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一点儿黏腻的水声,于是,他看到千棠的整个脸颊都燃烧了起来,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

    在这场亲吻中,千棠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海树除了最开始,也给过他除了开头之外的,掌控亲吻的机会,但男孩错过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发现这样的机会,因此,年长者承担起了引导的责任。

    舌根发软,酸胀的感觉也胯部逐渐扩散到了全身,千棠发现接吻已经停下的时候,正趴在那片柔软的胸膛上,他半眯着眼,下巴陷在海树的乳沟中,虽然有制服布料的阻挡,但这也算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父亲的柔软。千棠见过无数次父亲裸露上半身的模样,更早一些的时候,他们当然也在一张床上睡过,那时候的男孩只敢将自己瑟缩在床边的角落里,慢慢等待睡意的袭来。

    “我去准备晚餐。”千棠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海树已经松开了他,就好像那场亲吻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候。青年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一直只是在旁边看着的恶魔晃荡到了千棠的身边,说:“以免你忘记怎么走路,先迈出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