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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哐当哐当向前翻滚,当我再次看到林深时是我们分别的第六个年头。 当看到林深的第一眼我就感受到了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再次发疯,扑通扑通,跳得快炸了的心脏带动着我的身体不断颤动。 时光并没有给林深留下痕迹反而使他增添了更多的魅力,他还是和我记忆里一样的出彩甚至更盛从前。 我则不一样了,岁月已在我的眼角悄悄留下几道痕迹让我在大笑的时候眼尾带着弧度。 要上前去说些什么吗,虽然当初我们那样仓促的分开,但至少我们还是是旧相识,许久不见,我想我应该去和他打声招呼。 心里这样想着,我的心驱使着我向他微微迈出了一步。 只是迈出了一步,过往的无数便蜂拥着涌入脑海,深埋的爱恋破土而出依旧如曾经那样鲜活,我心潮澎湃,我情难自禁,但所有上涌的情绪和升温的脸颊在看到他身旁的车子里走出一名女人后戛然而止。 我看着那女人挽住他的小臂,我看着他浅笑着和那女人说着什么而那女人也笑得一脸温柔。 他们像是一对璧人,不,他们就是一对璧人,而我是跳梁小丑,拿捏着过去的事不放,傻愣的什么都没有忘。 高涨的情绪迅速被刺骨的浪花扑灭,明明暖风吹面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像是一把刀,搅得我五脏六腑生疼。 忘不了的只有我自己而已,只有我自己傻叉一样陷入其中不得逃脱。 明明先放手的人是我,我却从未忘过。 放学铃声隐隐约约响起,看着飞奔而出的小孩子们我压下了心头的情绪蹲下身体笑着搂住了扑向我怀里的一个小男孩。 “爸爸!” 他叫得那样的甜,甜到我心里的苦瞬间消失不见。 抱着儿子路缘问着他今天中午吃什么了和他闲聊,在离开这里时我最后一次看了林深一眼,在和他对视上后我飞快的收回视线。 不再想他,我转身离去。 “爸爸?” “嗯?”,路缘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抽回,我一边回应着他一边伸手将他嘴边沾到的一枚米粒拿走。 “爸爸今天老是走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路缘神色认真的看着我,他的小脸粉嘟嘟的大大的眼睛像对黑宝石,我瞧着他这个样子心痒伸手想要捏一下他的脸颊他却轻轻的把我的手推开表示拒绝。 悻悻的收回手,在路缘再次询问我后我斟酌着开口: “你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爸爸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路缘一听就放下了筷子眼睛发亮的看着我像只不断摇着尾巴的小狗,我被他这个样子逗笑眉眼带着笑意继续开口: “今天爸爸遇到他了。” 路缘听完像个小大人一样若有所思,“那你们说话了吗?他还喜欢你吗?” 将青菜夹到路缘碗里用眼神示意他吃下去,在他皱着眉吃下去后我才开口: “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路缘点点头后不再说话闷头吃饭而我也不再打扰他,看着他用手撑着脑袋一幅认真思考的样子我只觉得他真的可爱到爆。 说起来在养了路缘后我越发觉得不能轻易小看小孩子,你别看他年龄小,但有时候小孩子反而能看清很多事情甚至很多时候会出人意料。 我至今记得某一天放学回来路缘一直沉默不语像是思考着什么所以我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我以为他可能在想着一道题今晚吃什么或是思考着以后长大干什么这类的问题,结果晚上睡觉前我给他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他的房间他却突然开口: “爸爸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吗?” 在路缘开口的那一刻我心里的震惊像是火山爆发快要将我吞没,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他是自己猜出来的还是有哪个狗逼不怀好意的告诉他的,我该向他承认还是打个幌子转移话题。 如果我要是和他承认那他问我男人和男人为什么可以在一起我又该如何解释,他能听懂吗,他会不会因为我的解释对同性恋产生一些误解或是对同性恋产生好奇进而生出一些错误的想法或者说他这个年龄知道同性恋会不会对他幼小的心灵有啥影响。 我在这头脑风暴,结果路缘神色淡然的看着我又轻声说了一句话:“爸爸我知道同性恋是什么,你别害怕。” 我cao? 他为啥知道? 他才一年级啊! cao! “有一天我拿你的手机刷微博,然后我翻看评论区时发现有人提到这个,所以我就去搜了一下这是什么。” ...所以不能给小孩子玩手机是有必要的 “所以爸爸你是吗?” 路缘认真的看着我,我在他的目光下有些退缩下意识想要否认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在我斟酌着想要说点什么时他却坐起身一把抱住了我。 “他们说同性恋都很辛苦,爸爸你要加油。” 我被他的话逗笑,只是抱着他小小的身体我的眼睛却蒙上一层水雾喉咙也有些发干,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我们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最后我哄着他躺下入睡直到他彻底熟睡后我才轻手轻脚走出他的房间。 我多么幸运能遇到这样温暖的小孩。 其实路缘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领养的小孩,我倒也不是闲出屁来想着去领养一个小孩,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当初做出离开林深的决定后我就立刻从那家咖啡店辞职并且简单收拾了我所有值钱的行李连夜离开了那个城市。 一路向南,最后我选了个繁华的城市落脚。 我贷了点款再加上这些年存下来的所有钱租了个店铺开了个甜品店,为了省钱我也没再找房子直接住在店里的杂货间。 那两年挺苦的,但还好,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毕竟当时每当快要撑不下去时我就想想林深。 我在脑内幻想着我们某一天重逢的场景,我想让自己在与他重逢时不至于看起来那么落魄,我想在他面前稍微看起来过得好一点,这样我才可以神色自然的忽视他让他明白我其实早就忘掉一切也早就忘掉了他,我早就不那么自卑我可以坦然的面对他。 说白了我就是想以后能在他面前装个逼能趾高气扬的给他甩脸子不搭理他。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挺搞笑的,但当时这确实就是支撑着我拼命挣钱的动力。 在生意稍微好些我便换了个店面并且雇了几个店员,路缘的母亲是其中一名店员,在询问我得到我的允许后她有时候会带着孩子也就是路缘过来。 那时候我就很喜欢路缘,有时候店里没多少客人的时候我会坐在他的身旁逗他似的和他闲聊,虽然聊的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话题但我还是常常在心里暗暗惊叹于他的聪慧。 除了聪慧路缘给我的另一印象就是乖巧,或者也不能说是乖巧,反正他过于安静懂事缺少他这个年纪本应有的活泼,对此我一直有些担忧,因为小孩子过于懂事不是什么好事。 在本应该无所顾忌的年纪异常懂事其实从侧面说明了这个小孩的生活环境并不是很好,或者说他需要顾虑的东西比一般小孩要多。 倒不是我阴谋论,实在是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别的大人看到我总是说我有多么懂事多么体贴多么安静,对此我只想说要是你家有个赌鬼母亲稍有事端就对你一顿打骂你也会很懂事很体贴很会察言观色的。 没有谁愿意那么懂事,尤其是小孩子,都是被逼的。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当我坐在警察局里签着一项又一项文件时我只觉得一片混乱。 简单来说就是路缘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住生活的重压自杀了临死前留下的遗书里拜托我帮她抚养路缘。 咋说呢,我觉得她挺不负责任,她咋就能确定我是个好人以后就一定会抚养路缘或是对路缘好呢?就凭每次路缘来店里我对路缘很好吗? 但无论怎样,她去世已是事实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我对于是否领养路缘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养小孩是一种责任而我不确定是否能够承担这样的责任。 蹲在路缘面前,我犹豫着开口:“你以后想和我一起生活吗?” 路缘闻言一脸平静的开口但他有些颤抖的音调暴露了他掩藏的情绪: “你决定就好。” 所以说大人都是造孽的生物呢,有些小孩总是承受他不该承受的东西,明明他的心灵还那么幼小却被硬生生的撕裂从此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伴随他的一生不可消除。 我最终还是决定领养路缘,我受不了他忍着泪水眼睛通红的看着我的样子。 那时候路缘还不姓路,在领养了他后我俩一顿磨合最后以他某天开口叫我“爸爸”作为我俩父子关系良好的开端,在他的提议下他改名跟了我的姓,我们就这样成为了父子。 路缘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在领养他后我从未后悔并且无数次庆幸自己当时做出了领养他的决定。 怕路缘心理产生问题我总是旁敲侧击的引导他到后来他也终于染上了同龄人应有的活泼,我很自豪,我很高兴我能让他过得舒服,我努力的当一个好爸爸。 但好爸爸有时候也会变成疯爸爸。 当看着站在林深身边的路缘我只觉得一股气堵在我的胸膛憋得我有些气短,我不明白我只是晚来接路缘一会儿为啥他就能和林深认识,我也不懂为什么林深会瞧着我笑得一脸温柔。 真是的 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