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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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褚雾雾独自回到出租屋。 房子租期将至,半年的休学时间即将结束。 她要回学校了。 褚雾雾蹲坐在空旷的客厅,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祖宗将沙发垫刮的不像样,满地的排泄物,猫毛和难以忍受的异味。 她原本打算先扫地,换沙发垫子,再捡些要带去学校的东西,换季衣服,文献,教科书,日用品…… 她挪了下位置,身体突陷疲累,毫无力气地蜷缩到沙发角,她便知道,今晚注定是不太平静的。 她从未否认过,人生中有一些时间是孤独的,是需要独自承受的。 可小天走后,孤独与伤痛以她不能承受的力量反复击穿她的心脏。 她知道需要帮助了。 褚雾雾摸索到手机,手指头颤颤巍巍点开通讯录,翻了两页,她拨通了陆萌电话。 “小雾!” 陆萌站在饭店门口,和她站在一起的是同社团的两个姐妹,赵珂珈,徐瑶。接到褚雾雾电话时,她就决定叫上她们。 褚雾雾没想到赵珂珈和徐瑶会来,她们家比陆萌远多了。 “雾姐一个电话,千军万马来相会。”赵珂珈率先上前抱了抱褚雾雾。 她关切道,“你还好吧?” 褚雾雾紧抿着嘴,笑的比哭还难看,“好的很,走,吃饭。” 出发前,明明有很多想诉苦的话,进了包厢坐下,看到她们投来的关切眼神,却忘记该从哪说起了。 她取了只烟,“你们先点菜吧,我上个厕所。” 陆萌想跟着,被赵珂珈阻止了,她说,“等你,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哈。” 褚雾雾是她们神一般的存在,大一自带帅气的男朋友,今年物理协会会长兼学院学生会主席,最神的是,身兼数职的情况下,成绩依然保持全院第一,其他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个遍。 她们创新学分还是蹭了她写的论文。 褚雾雾回来了,看到她们三正聊的正火热。 “雾姐,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陆萌问她。 “准备了,就这两天吧。”她回答。 “真好,那你得指导我们论文啊,我们都要被逼疯了!” 褚雾雾应了声,看到服务员上了一箱啤酒。她一边开瓶盖,一边听她们闲聊,主题围绕写论文,实习很无聊,未来去哪个城市就业等等问题。 不知不觉的,又喝了好几瓶。她已经分不出是谁在说话。 “雾姐,你呢?去哪,本校?” 褚雾雾摇摇头,说,“出国。”这是她和段天天从大一就商量好的。 褚雾雾又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他。她突然沉默了,看到徐瑶的纸巾递到眼前,才知道自己在流泪。 褚雾雾再也克制不住,抱着双膝低声啜泣。 “宝贝,”赵珂珈忍不住湿了泪眶,“都会过去的。” “我都知道。”褚雾雾哽咽道。她做好了独身一人的准备,爸爸走的那天她没什么感觉,小天走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是一个孤儿了。 真的很难熬,每分每秒都很难熬。 “以前没感觉自己是孤儿,现在感受到了。” 陆萌眼中的褚雾雾永远是乐观积极的,好像什么也难不倒她,看到这么脆弱的她,震撼又心疼,“胡说,你有我们!你不嫌弃的话,我当你亲meimei。” 赵珂珈和徐瑶纷纷附和。 褚雾雾冷静下来,有人能陪陪她就已经知足了,她不想毁了她们心情,更不想絮叨内心的痛,“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褚雾雾脸上,迅速恢复先前的模样,再找不到一丝难过神情。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似乎掌握了在反复疼痛中熬过时间的方法…… 另一边,霍辞接到了“必须回家”的命令。 “先不问你为什么突然回国,”姚戚坐在客厅沙发中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是准备不读书了吗?” 霍辞想开口,看见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审犯人的样子。 他突然不想说话了。想点泡茶喝。 “就算你不回去,也得跟娜娜解释解释吧,知不知道她很担心你?” 霍辞始终沉默,自顾自烫杯、洗茶。 “你就是这么对自己未婚妻?”姚戚把手机递到他眼前,“马上给娜娜报个平安。” 第二次斟上沸水,霍辞停下手上动作,直视着她,“我的未婚妻?” “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他的目光冷冷越过她,端着茶壶,转身离开。 “只是让你打个电话,就要这么跟mama说话,是吗?” 霍辞无奈冷笑,怎么好像受害人成了她似的。 “娜娜是霍家儿媳妇的不二人选,你什么时候能正视这一点。” 霍辞回到卧室,抵上门,一字一句道,“霍家的儿媳妇跟我没任何关系。” 姚戚吃了一道闭门羹,仍不死心,“给你定了明天的机票,立刻回去上学。” 霍辞品茶的心情顿时没了,了无生趣躺到床上。 十八岁生日时,姚戚替他举办了个晚会。从那时起,他突然多出一个未婚妻,被他当成meimei的尤里娜。讽刺的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姚戚允许他“暂时”和别人谈恋爱。 他立刻谈了个女明星,他们谈恋爱的绯闻满天飞,即使已经分手一年后的今天,热度丝毫不减。 姚戚气坏了,立刻对外宣布霍、尤两家婚讯提前,也就是半年后,二人毕业即订婚。 霍辞第一次知道手机依赖症,他躺在床上,迟迟不入睡,抱着手机有两小时,编辑好的消息迟迟没发出去。 [你在干什么]太正经了。 [你在干嘛]太凶了。 [在做什么]太生硬。 [睡了?]好像可以。 盯着对话框的第121分钟,他决定发出第一条消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睡着了,没收到。 如果收到了,她会回什么。想到这,霍辞心里有一丝忐忑。 [!睡了吗?] 他发出的信息,前面多了一个感叹号。 霍辞坐了起来,又发了条同样的信息。他才知道,褚雾雾把他删了,他立即打电话过去,号码也被拉黑了。 霍辞发现,他竟然连为了一个已经删掉他的人浪费生命的两小时。 她凭什么删他? 霍辞反复翻找各个软件的好友列表,一无所获。 他竟然连质问她的渠道都没有了。 这晚,霍辞睡的不太安宁,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他换新手机、新号码,以小号的方式重新联系了她,好友申请迟迟不通过。 霍辞随意穿件衬衫出门。他知道她的学校,她的学院,开车不到一小时便抵达目的地。 他才发现找人并不简单,更何况是一个休学的人。 霍辞把他像只猴似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学宿舍楼下、睡眠不足、姚戚的sao扰电话以及此刻的徒劳无功,全部归结于褚雾雾单方面的删除。 他回到车内,跟发疯了似的给褚雾雾打电话。 褚雾雾喝完酒回来,在沙发上睡一天一夜。 她一起来就开始打包上学的行李,把家里收拾的干净又整洁。 弄完这些腰酸背痛,再抬头时又是晚上了。 她有夜跑的习惯,喜欢运动带来的大汗淋漓,喜欢一个人在宽阔无人的街道迎风奔跑,跑了七、八公里,才找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马路,她喜欢这里。 但是,她不喜欢没公德心的司机。 正当她停下脚步喝水补充水分时,一辆跑车超速驶过她附近的水坑,浅显的水坑在它的超速下溅起了巨大水花,从头到脚地溅了她一身。 “有病啊?!” 褚雾雾勉强看到611的车牌后三位,凭那车速,她撒开了脚丫也追不上,才决定放他一马。 褚雾雾憋屈地慢跑回家,身上的粘着湿泥太不好受了。看到楼下停了辆渐变蓝的超跑,她不太敢确定,绕后看了眼车牌号。 这还自己送上门讨骂来了。 褚雾雾确定里面有人后,二话不说上前敲窗玻璃。 霍辞正盯着手机上的地址确认单元和楼牌号,听到声吓了一跳,满脸不悦,降下玻璃一、二厘米宽的间隙。 外面的女声很暴躁,“请问你会开车吗?” 他笑了,怎么有人敢质疑他不会开车的。 “亭江全路段限速每千米60公里,你超速驾驶了,而且溅了我一身泥。” 霍辞缓缓降下车窗,“所以呢?” “所以?”褚雾雾更怒了,喊的很大声,“所以,请你向我道歉。” 霍辞以为只是声音像,等面对面看见女生的脸,她脸上是运动过后的殷红,额头冒着湿润的气,怒目而睁。 不是褚雾雾又是谁。 霍辞收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