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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上)

    昏暗潮湿的洞xue比较之前更开阔了一圈,西蒙将蕨类清理掉一片,半面颜色不同四周的岩体显露,凿切后很容易就剥脱下来,落入水中就像铁器过水,散发出热气。晏馥觉得这石头很像是石灰,他把仅剩的衣物又剪了一瓣过水后包裹一些石块,放在身边,热气就像桑拿房内的水汽炉逸散出来,索性可以短暂充当暖炉来用,派了大用处。

    黑暗森林无法分辨昼夜,却能根据气温判断时间的流逝,洞xue潮热,温度最高的时候能把晏馥憋出一身汗,最冷的时候却又是阴恻刺骨。

    西蒙在气温开始下降的时候出了洞xue,他需要尽可能排除四周的危险,摸清地形,并寻找水源和食物。

    木头捆成小腿高的方块放置在岩壁旁,地上被洗刷过,岩壁突出形成的台面上还有几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和扭曲的藤蔓,碎末砂砾散落在四周,显示有人活动的痕迹。

    刚眯着眼睡过去的晏馥被胀满的肚痛闹醒了,长长得吐了一口气,肚子里的翻腾还在继续,这么多“天”,越来越频繁。开头只是偶尔发动一次,后来两三次,期间肚围又撑开了一掌的宽度,晏馥烦躁得抹着额头的乱发,等待着这一阵"造反"结束。以频率更慢的速度给腰肚打圈,指头用力时每每安抚能更容易熬过去。

    身上是干燥的,洞中的温度降到了一天最适中的时候,晏馥算着西蒙应该快回来了。

    三四天前的这时间,肚子里的卵是不会活跃的,所以正是他可以片刻午睡的时候。

    晏馥想着西蒙说的,他夜行生物的卵在成熟时自然会戳破卵囊寻找出口,他不想等到那个时候,让怪物从身体里爬出来,只是想着这个可能性就让他感到无尽的寒冷。便意和痉挛把晏馥的腹部搅了个底朝天,后xue吸吸张张。晏馥顺着呼吸的节奏自上而下抚摸自己的肚皮,用力提起肛口,对于刚刚开始的肠道刺激他已经有些经验,他不是真的“怀孕”,只是肠道寄生着怪物胚胎。直肠上段被篮球大小的囊袋完全堵塞,这个异物毫不客气得挤占着前后的“邻居”的空间,使得器官受到挤压,偏离了位置。

    这么多天没有排泄也没有进食,只是摄入少量的水,晏馥感觉不到饿,西蒙说他是不需要食物的,神子不需要这类型的能量补充,神殿的祭司每月只有三日进食粮食和蔬菜,日常只食用瓜果和奶蜜。

    晏馥对这具躯体的强健程度将信将疑,股rou内的红rou小口因为肠道的蠕动早就漏了缝,早已不受主人的控制,粘腻丰沛的肠液湿润了晏馥的两瓣白馒头,顺着尾椎渗到了后腰。每日几次得流,原本光洁细白的股缝皴红了。

    侧过身子笨拙得撑起身体,晏馥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撑着地面,慢慢变成膝盖跪地的姿势。他睡觉的地方是洞xue最里,高度不够他站直,蹲低弯腰走路对他来说又负担太大。

    晏馥四足着地,雪白的肚子垂着,手脚并用得爬出草床,没有西蒙在,他甚至没有办法带上那块蔽体的布料,孕夫赤身裸体得爬到预先放置的木块边,成人四五步走完的距离,他爬得有些累。

    还是需要尽快恢复腿部的力气才行,晏馥使劲站住,把屁股挪到木料上,勉勉强强坐了上去。完成这些准备,他每天的练习还只是刚刚开始。他给自己设定的要求是能做到慢速步行。

    西蒙抬头在漆黑夜色中找寻气浪的走向,终日静止的乌云没有丝毫变化,黑暗森林的天气单一,最需要警惕的是难以预测的飓风天,浓厚的云层像是泼墨印在天际线上,是即将出现飓风的预兆。探索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西蒙解下腰部的圆筒。

    圆筒由一种腹中空,光滑有节的植物制作,神子说这叫竹子。

    神子恢复意识后,西蒙就能更长时间的外出,竹子是他依照神子的要求尽可能寻找四周独特的植物矿石时发现的,不过并不是生长在地里,而是残缺的一节,被兽潮携带遗留下的,也许来自更深处不为人知的森林。

    使得远征队和他们分散的兽潮,波及远比他们遭遇的范围要更大,大规模的兽类领地动乱,让夜行生物慌乱发狂,倾巢而出,方圆十几公里的地面仿佛被犁过一茬,漆黑的密林像是被巨人挥刀乱砍,又横冲直撞,寂静中更显奇骇。

    西蒙拔开竹筒的顶,里面的水剩下浅浅一层,交错研磨的卡扣不平整,让存水不免漏出许多,但也算是晏馥多次试验后的成功品了。

    西蒙捡这个是为了给神子当作拐杖使用,竹子表面光滑而直,很合适。晏馥让西蒙把竹子切成手掌长的几节,再每节削头留尾。留下了最底部的放到最后,索性只是用磨的,黑暗森林的植物都是被长期侵蚀的样子,并没有多坚硬,劣质的手工品在多次失败后,总有一个勉强能使用。神子说比起拐杖,储水的物品重要得多。

    西蒙觉得神子说的都有道理,没动最后一口水,把盖子塞上,转身返回洞xue,在回去的路上他还要多取一些水,晚上能多换几次热炉子的湿布。

    晏馥把丢在一边的木料拾高,正好卡进木凳子和背后岩石的缝隙里。他又向后顶了顶,确保凳子不会晃动。今天的锻炼还没有完成,他只想尽快做完这些,以免西蒙回来看见。

    他两脚分开,手指朝后,只用手掌撑在屁股两侧。慢慢脱离凳子,更多用到的手臂更早得恢复力量,已经能撑住沉重的身体了。晏馥吸气把臀部往地上放,吐气再向上抬,圆滚滚的肚子压在他的跨上,成为了腿部锻炼的负重。

    [呼……]长长得吐气后晏馥稳稳得撑了起来,又落下,反复十几次,直到两腿前边酸痒打颤。这么久没有下地的腿部刚开始筋骨都撑不开,现在已经能简单蹲起,索性他并不是残疾人,只是让刚修好的机器再恢复运作起来。

    闭住气向下坐,下到最底的时候坐骨被撑直,筋rou发胀。直到被肚子卡住,他闷着头用力,脚掌蹬地,又坐回凳子上。前后来回几十次,渐渐进气多出气少。动的时候感觉不到,一旦停了一下,汗水就争先恐后析出。他需要先停下来,晏馥将手肘伸得直直得,拄在凳子上,不至于歪下去。

    恢复的过程总是伴随着拉锯和挑战,要防止刺激到肠内的怪卵,又要尽可能得找回失去的行动能力。现在的他还是太差,只是活动这么几十下就能感到腿部肌rou跳动不支。

    洞中度过不知日夜的日子,最开始晏馥清醒的时间很短,零碎的睡眠把记忆割裂,浑浑噩噩,提不起意志。西蒙不离身得照顾他,喂水、擦拭、安抚……

    卵着床的位置太靠下,顶起了前部的膀胱,积压前列腺体。尿意、便意、喷射感击垮了晏馥的神志,以至于欲海浮沉,深陷其中。他常常望着岩壁,灵魂被疼痛和快感交替撕扯,像个破布娃娃在两个顽皮的孩子手里丢来丢去。

    一旦失去了身体和精神的主导,漫长的寂静和无望就意图麻痹他,但他时时警惕,告诉自己不要失去希望。

    洞xue内渐渐失温,冷意比往常来得更早,一缕空气被卷起,拂过晏馥赤裸的身躯,潮湿空气中的凉意让他胸前淡红色的乳粒微微探头,用劲后的圆润关节拧紧,红润的颜色从皮rou里浮上来。

    从尝试靠自己起身喝水,到现在可以恢复活动。晏馥忍过肠道每天被撑开的恶心,也耐着体温过热肌rou酸疼的分分秒秒。

    [嗯呜……嗯……哈……]今天它似乎决定不能就这么简单得放过晏馥,肚底被一只胳膊正好环住。囊袋应该已经发育到极限,这颗卵贪婪狡猾继承于它的“父亲”。神子的身体丰美温暖,充盈着粘液的孕囊被年轻的皮rou裹着,显得弹韧健康。

    [啊……啊……嗯……]轻而弱,压抑着得,幼兽似地叫着,晏馥实在太难受了。西蒙在的时候他不敢发出声音,他害怕与他专注而无欲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就像一面镜湖,映照出他的丑态;又像一处深峡,引诱他纵身试跃。

    只有在西蒙离开的时候,是他独处的时间,他才敢窃窃出声。

    晏馥紧闭双眼,手沿着自己腹部的弧度向下摸索,他触摸到一根胀大的雄性性器。[唔……]指尖和伞头的温差互相传递,酥麻感粒粒播撒全身,如果此时有捧热水从头浇下去,光是想到腹部就兴奋得发颤。晏馥看不见,所以他的触摸一处也不落,从yinnang到柱身,从根底部到皮膜,神子的身体光嫩如处子,柔韧青涩,如臂指使的快感让晏馥陌生,陌生又引发了好奇。

    半硬的茎梗逐渐完全从中撑起,直直戳上前面,但是相比起浑然圆鼓的肚底,就像稚童推车,被逼得步步后退。晏馥握着自己的性器,胯部后送,带动腰肢生硬得送迎。矮凳露出一片水洼样的深色沉着,饱吸甜腻的肠液。喘促的呼吸音连着鼻音嗯声不断,晏馥的手掌把男根按在肚上揉弄,腰臀沾着凳子的边缘作动,白鱼一样的赤身裸体摇摇欲坠。

    快些,再快些,用力些,顶上去。纷乱的念头交替闪过脑海,晏馥睁开眼睛,莹蓝色的蕨尾从在洞中摇曳,无风自动,煞是好看。幽峻又澄亮,野性又纯然。晏馥的遐思犹如一阵晚风,送入昏黄的仲夏夜,有萤火虫群被惊起。眩光让晏馥感到双眼刺痛,星星点点湮没他眼中焦点。眼前迷蒙了,体感就放大了,肠道早就被圆卵霸占尽,肠壁不断泌出粘液,肠结环环。早就为圆卵的排出在做准备。臀缝里艳红的菊,整天浸泡在yin液里,妍极将败。

    晏馥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也是自然的事。他更加打开自己,顶展胸腹,两片淡红的乳晕中有凸起,像是贫瘠雪峰上破土而出的嫩花苞,羞羞答答。做着最私密的事情,用最浪荡的姿势,手上没有章法得搓弄,青嫩的芦径被主人粗暴得蹂躏一番,没有得到纾解,吐出了稀薄的水液。

    只能怪肚子里的怪卵不讲道理得捣乱,要快点弄出来。晏馥手中不管不顾得用力,促烈的疼痛传导向并不适合负重的盆底,晏馥上身倚倒在凳子后头的石壁上,看去就像是怪石嶙峋的黑色山石中横陈着一片无人涉足的白皑雪原。

    雪原起头是高峻的肩,中部耸着圆而鼓的山头,山头高高的坡下两条交叠的腿掩着一块湿地,正淋漓不尽得向下淌着溪水。

    山洞外风声呜咽,搅动着死水一般的黑色深林,枯枝腐叶的林地从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晏馥不安极了,躁动驱赶着他仅存的意识,快感追逐着痛觉,痛觉鞭策着理智。

    晏馥扫过身边的桌面,上面有一些他花了几天挑选的兽骨,胡乱抓起一支咬紧,呜呜嗯嗯的呻吟就这样被塞在了嘴里。

    他艰难得将身体摊开,顶起脖子向下身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见,活像一只被捕获的蛙,袒露出脆弱的腹部。羞恼也好,力竭也好,晏馥的脸憋得通红。洞外梭梭的声响敲击得他心脏怦怦直跳,他两只手臂交汇到一处,看着像攥紧在一处,上扬落下,上扬再落下。晏馥自觉乘上了一匹野生野长的马驹,没迈三四步,就撒着蹄子就冲了出去。跑得他丢盔弃甲,不能自己。牙床啃得兽骨湿漉漉的,胯部情不自禁得颠动,数次之后,痛苦压倒了欲望,红肿不堪的葱芽才被挤出了最后一口汁液。

    脱力让晏馥昏死似的摊在凳上,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有一片怎么都撩不开窗纱落在眼前,如果不是胸腹的起伏,甚至会怀疑他是否活着。

    他希望自己能就这样睡过去,内脏突然又绞动翻腾,坚决和异物作斗争。

    晏馥扒着四周的木石,爬起来呕吐,不用进食的他自然吐不出东西。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要“生”出个东西,而是病了,也更认识到这具身体的异常,哪怕再像,也不是原来那个晏馥了。他不理解元素,这具身体却能感受到元素,他原本是个男人,却长出了女性的器官。他不用进食,也不会因此衰弱。现在的他,恐怕真的是他们嘴里的神子——要找的那个祂。

    西蒙以较快的速度往洞xue去,行至大半的时候,恶劣的气候露出了爪牙,人不知道风从哪里来,风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上天地下都被搅乱。风在地面一掠而过,细碎的石子弹射向四周的树木,再纷纷散落,于是又被卷起,在障碍之间碰撞。顽劣的风找到了有趣的事,在树丛的间隙飞速得打转,石头和枯叶卷起了无数灰色的旋,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每扫过一处就留下一串鞭痕。

    西蒙把今天的收获贴身绑着,又裹紧了身上的兽皮外套,他在避开森林里一束束的飓风,强韧的肌rou让他的奔跑跳跃爆发力惊人,一时间竟感觉风也追不上他。

    今天的战利品很丰富,他抓到了一只长耳鼠面的低等夜行生物,因为其低等,含有的黑暗元素并不浓,属于是不错的食物。他捡到了骨兽的断肢,这种全身都是骨头的大型怪物,落下的碎骨头直径都和他手臂相当,这根应该够神子“玩”几天。以及一些祂想要的光滑的圆形石头。

    虽然说是兽皮外套,却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合格的衣物,没有袖管,七拼八凑。晏馥把他们唯一布料的一部分裁成无数细长的布条,然后用骨针把猎物的皮缝起来,要求西蒙外出的时候穿上,怪异简陋的外套支在西蒙宽阔平直的肩上,长度太短,晏馥用布条在衣摆的位置打了个结,扎住了西蒙的腰,但更突出两排石砖一样的腹肌,显得有些滑稽。

    几颗植物的根茎和竹筒被西蒙环在怀里,用不合体的外套兜着,他荡开右侧被风扬起的石子,击打到rou上留下一道擦伤,可想如果飓风迎头笼罩,无异于同时被几根布满倒刺的皮鞭抽打。

    西蒙的踪迹拖出残影,尾巴后有几只弱小的夜行生物闻风而动,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风把草木都压趴了,高竖的大木的枝条也被迫弯折,抽成一道道耸立的杆。地表所有突出的物体不是无所遁形就是偏离了正直。只有一道影子正笔直得突进。

    兽皮包裹着珍贵的物资,西蒙保护着兽皮包裹,他得防止有慌不择路的野兽逃窜进洞xue,飓风是来得如此突然,提前结束了这一天。脚下每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拖痕,西蒙未愈合的伤口扩张迸裂。新鲜的血rou遇到空气瞬间升腾起灰色的烟气,又被拖拽成一道道黑线。为了更快,更敏捷,一种陌生而澎湃的力量源头启动,骨骼互相摩擦顶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西蒙无法继续抑制兽化的眼部,蓝绿色的虹膜被一分为二,尖细的竖瞳分割虹膜,神态变为淡漠,任凭他避让跳跃,视线始终笔直,一旦显露出更趋于黑暗的那一面,西蒙身上人类的气息就被完全抹去,化身彻头彻尾的掠食者。

    同一片黑沉沉的天下,贯通天地的暴烈飓风肆虐着随时可能坍塌的战地。失去了神子踪迹的远征队一路且战且退,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兽群分而围杀。魇兽纵使无能而狂怒,也只能暂时躲避人类的抵死锋芒。

    兽群因为它的毒雾而狂乱失常,自相残杀的有,迷失乱撞的也有,失控的兽潮一发不可收拾,由一片汇成一群,再有一群彻底撕裂了黑暗森林中隐埋的秩序,原本以外围、中部为界限的各类夜行野兽因此脱离了居住的领地,或为争夺而受伤死亡,或为活命而逃离生存的家园。

    魇兽是少有的智力健全的夜行生物,如果不是因为闻到那母体的气息,他也不会贸然进入外部森林,他即将转生,这个身体再没有用处,只要得到那个母体,再次出生的它会得到更强的力量,哪怕是进入腹地也会有占领一片土地的资格。它一路尾随那一行人类,利用同类制造混乱,寻求万无一失的机会。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它无法预料的。但他怎么会甘心就这样失去得到那具纯美母体的任何可能性,怨毒的独眼滴溜溜得转动,他躲藏在发狂的同类中,望着远处尸山血海中一处苦苦支撑的元素屏障。

    维持屏障的是安德森,他单膝跪下,苍白的面容因魔力透支而发青,远处巨兽一声哀鸣后被击倒,飞来的骨片划过他的眼睑,在布满伤痕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新的伤口,鲜血涌出,漫过眼帘染红了眼眶。

    厮杀持续了多久已经没人记得,血液和残肢让他们的视线已经变了颜色,直到老死,记忆里的黑暗森林都会是乌糟糟的褐色,飓风舞啸,兽吼震天。

    [安德森大人,让我来吧!]一名年轻的战士从土坑里爬到安德森的腿边对着他喊道。

    安德森一动不动维持着施术的动作,他向战士点头示意,嘴里婉拒[阿利,谢谢你,去帮佐伊吧,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名叫阿利的卫士回头望向在战壕中的战友,年轻的脸庞上展露出片刻的哀伤,佐伊和另一位负伤严重的术士用简陋的藤条勾住梅斯菲尔德大人的腋下,沿着坡边一步步缓慢得拖动,昔日闪亮的战甲因为过重不好搬运被脱下后丢弃,只有胸甲被尖刺贯穿钉在梅斯菲尔德的身上。

    兽潮不断向森林外部延绵,侵犯的范围如同滚雪球每分每秒都在扩张。以牺牲一半队员生命的代价,他们在战局中辟出了部分据点,期间被杀死的夜行生物的尸体被堆砌在四周,浓烈腐臭的气味盖过了人类的元素气息,半人高的血rou围墙警示着来往的夜行生物,最好不要过于靠近。

    年轻的阿利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大面积的战事,他知道卫队中任何一人也和他一样没有经历过,夜行魔法的冲击波不时在不远处落下,不断被余波冲刷的魔法屏障溢散出光线,映射在梅斯菲尔德消瘦严厉的面庞上,阿利没有见过这位大人如此安宁的时刻,平时他的下颌线和眉目总是用力挑起,张口下一秒就是训诫和教义。

    阿利不忍再看,一种坚毅而孤独的容色出现在他的脸上,阿利再次恳求[安德森大人,我可以的,让我代替您。]

    安德森听出了下属话里毫无保留的赤诚,他不忍心再次拒绝他,远处的飓风的扫荡中阿诺德和一名二等骑士奔来,拖着收集来的坚硬物体。

    安德森分出一只手向他们的来路释放法术,形成一片片巢型的护盾,因此顾不到面前,大片的枯木和石块漏过了阻挡打击向阵地内的伤员们。[阿利!去帮助阿诺德。]安德森意识到下面可能是未来几天最为关键的时刻,人力在风力面前总有穷尽的一天,到时候没有遮蔽的伤员们根本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

    身后仅存的队员尽可能把重量大的石块和尸块累高,再用枯木在内部支起像围栏一样的结构,随着佐伊五指滑动一条条藤蔓爬上木结构的联结处,再深深钻入土壤,彼此紧紧缠绕。

    远处,三四条旋风在行进时激烈得对撞,状如巨蛇互搏,纠缠之间聚拢成更为粗大的风量,因此而产生的风压吹散了阿诺德两人身后扬起的尘土,阿利挥舞着手里的盾牌越过阿诺德,他高喊着[队长,你们快走。]盾牌色如金属的元素之力一时浑厚非常,结结实实得阻挡了大部分的风压。

    需要由两人才能拉动的庞然大物在元素盾牌的遮蔽下露出一角,这块残骸长度远远超过了十米,夜行生物的表皮因为撕裂而滴落的粘液被拖行出两道一脚深的轱辘印,阿诺德拴住其中一颗剑齿,再背上绳索,雄壮的脖背肌rou和绳索拧成一股力,在同伴的助推下不断接近战壕的。

    眼看阿诺德身后有阿利阻挡,另两位远征队员安置好梅斯菲尔德就连滚带爬得冲向回来的阿诺德一边喊着[队长!],虽然远征队有四位领导者,但真正的队长永远只有阿诺德一人。他总在团队最后方守卫,次次带领队伍杀出重围,解救同伴,带来生存的可能。

    又加入了两人,使得货船大小的怪物上颚更快的被拖回,蜥蜴形态的残骸的断裂处冒着热腾腾酸气,两只凸起的眼球恐惧得望向天空,昭示它刚刚告别了自己健康的躯干。阿诺德一一看向队员们,确认在他外出的时间并没有再失去同伴。

    确认阿诺德有所收获,安德森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拾起地上的法杖插入身前的土地,复杂的术式在他双手化弧的空气中逐步亮起。佐伊此时来到他的身边,注入了最后一道魔力,一个繁复优美的阵印烙印在虚无的空气中,然后消散。安德森的魔力缓缓流入印记,精神和意志也随之被抽空。

    [做人还是不要太拼尽全力。]佐伊按在安德森垂落的肩膀上,调侃着说。安德森终于能短暂得闭上眼睛,眼前却还是红色,血色。他实在懒得接话,因为此时他甚至没力气站起来。

    [不过谁又知道呢?]佐伊笑了笑,望着被众人合力抬起的巨兽上颌,迎面而来的风量因此而小了许多,他看着狼狈不堪的同伴们,好像回忆起了有趣的往事,开心得发笑。

    他的精神状态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安德森无视这位大术师神经质表现,握住佐伊伸过的手臂,一把站了起来。

    短暂的危机得以解决,新的抉择又迫在眉睫。

    阿诺德拍着阿利的肩膀,受到了敬爱的队长的肯定,又完成了艰巨的任务,阿利疲惫且脏的面上努力抑制着喜悦。

    发现佐伊正望着他,表情似笑非笑,阿诺德侧过身体遮挡垂软的左臂。与此同时,他感到佐伊的视线经过他自然得看向了别处。

    赫利俄斯人的课本里写—人与兽的不同在于意志。

    安德森抬头看缝隙中的天空。苦中作乐,未必不美。短暂的休憩和安宁显得弥足珍贵,他喟叹后开始思考,要挨过飓风天,但怎么做呢?

    自从偏离大祭司预言的那一刻起,命运之舟就隐隐偏离了航线,而他们究竟是神的浮木还是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