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后半夜，祁衍坐在床沿边，裸着上半身，臂膀紧绷的肌rou线条很明显。

    他躁的点了根烟，微亮的星火在昏暗的房间闪烁。

    拿牙咬了下烟头，又舔了舔上颚，还是蛮不得劲。

    ……

    缓了很久，祁衍拿起床头的手机，漫不经心的给陈斩煜拨了个电话。

    对面响了半天，没人回。

    祁衍烦躁的随手把手机甩到床上，起身站在落地窗旁。

    透过玻璃，外面霓虹的LED灯还开着，远处的大厦显示屏里还播放着个当红女星代言的香水广告。

    ‘嗡——’

    床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祁衍掐灭烟头，回过身接通了。

    ＂出了啥事？＂对面声音还有点闷哑，一听就是刚被吵醒。

    ＂出去喝会儿酒。＂

    ＂……我艹＂，对面咒骂一声，＂你他妈有病吧祁衍，现在凌晨两点半！＂

    祁衍抿唇，脸上覆了层薄戾，＂陈斩煜，你这张嘴我不介意改天帮你缝上。＂

    那头压抑的威胁让陈斩煜瞬间清醒，紧接着皱了眉。

    祁衍这状态不对劲啊，太不对劲。

    那沙哑沉闷的男声再传到陈斩煜耳里，＂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老地方。＂

    刚说完，下一秒祁衍那边就挂了通讯。

    陈斩煜翻了个白眼，狗比，扰人清梦还他妈这幅拽样儿。

    —

    黑夜当空，繁华的都市此时寂静无声。

    要去的那家酒吧是陈斩煜闲得没事办的，24小时营业，走得高端流。

    门外站了个接待人员，看到祁衍那特殊的车牌号，立马迎上前。

    ＂祁先生，陈总已经在三楼等你了。＂

    祁衍进去就是一阵炸裂的摇滚乐。凌晨三点正是这玩得嗨的时候，男女声交错混杂，哄闹的嬉笑和碰杯的杂乱，吵得不行。

    本就不怎么得劲的心情更加躁了。

    祁衍加快上了三楼。

    包间沙发上，陈斩煜听到门口的动静转了头，见祁衍一身西装，格格不入的样子，嗤笑了声。

    ＂祁大总裁，你脑子真不怎么清楚了。＂

    祁衍斜觑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直接上酒。＂

    陈斩煜一惊，戏谑的神情收敛，语气透出点正色，＂衍哥，你这到底咋了？＂

    祁衍一言不发，在沙发坐了下来，他仰上靠背，闭了眼养神，神情怎么看怎么疲惫。

    陈斩煜有点踌躇，也没做声了，招手让服务员拿几瓶白兰地过来。

    等上了酒，祁衍顺势仰头，冰块碰撞酒杯，喉结滚动，一清到底。

    看祁衍接连三杯这么灌，陈斩煜冷下脸，一把夺走，＂你他妈这么个喝法想猝死吧。＂

    祁衍眼底漆黑，沉淀着nongnong的压抑。

    他也不答，干脆重新靠上了沙发，抽出根烟咬上。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转动打火机，啪嗒一声开了盖子点火，火光明明灭灭，冒出的烟雾笼上脸，极致沉默。

    良久，他抖了下烟灰，闭着眼接着抽，天花板吊着的灯落下一片薄光，描摹着这张深邃凌厉的侧颜。

    男人半垂半遮的眼睫拓上皮肤，留下了淡淡阴翳，眼皮下带着些青，显然没怎么睡好。

    他缓缓的，坚定的说，＂我爱上祁湛了。＂

    陈斩煜嘴角一抽，挑高了眉，＂就爱了个人？爱上就爱……＂

    ＂cao……等等！你说你爱上了谁？！＂陈斩煜反应过来的瞬间，完全变了脸，极度震惊。

    祁衍缓缓吐出烟圈，睨了他一眼，＂祁湛。＂

    ＂是同名同姓对吧？＂

    ＂我弟。＂

    陈斩煜一听，这会儿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祁衍，你个禽兽！那是你弟弟，亲的，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祁衍阴沉着脸，＂……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他！更是毁了你们老祁家！＂

    ……

    ＂就算不论那层血缘，祁湛才多大？16！你他妈下得了手？＂

    ＂16岁啊，你大了他整整10岁！栽给这么个小孩儿，在他还没定心的年纪。等你们在一起了，他将来要是后悔呢，这你都拎不清了？祁衍，你简直被欲望冲昏了头！＂

    陈斩煜呸了一声，指着他鼻子接着骂，骂骂咧咧个没完没了。

    好半会儿，脑子里的震惊终于缓过来，陈斩煜压了压手上的虎口，心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沉了下来。

    不自觉想起了那双氤氲着雾水的桃花眼。

    这次语气带着点意味不明，＂你别祸害你弟，他是个优秀的，人性向也正常……总之，跟你不同。＂

    ＂嗯。＂祁衍烦躁的用手指掐上鼻骨，＂我知道。＂

    拿起满满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

    陈斩煜也沉默了下来，脑海深处翻滚着那双眼，让他不自觉躁动，跟着开了瓶威士忌。

    余光里瞥见，祁衍的眼神直直的穿透玻璃杯，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他灌了口酒，浑身流淌的躁动被冰凉压了下去。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满上。

    ……

    简直，都扯不清了。

    祁湛，你个祸害。

    —

    晨雾迷蒙，薄纱缭绕着寂静的城市。

    街边零星几家小商铺开了，店员们或在清点预定的货物，或在门口摆上吸引人眼球的展示牌。

    忙忙碌碌，乱中有序，都市的繁华一面就此展开。

    马路上，一辆迈巴赫行驶过，风驰电掣。

    等祁衍到家已经凌晨五点了。

    窗帘紧闭，室内有些昏沉。

    祁衍上楼，他的领口扯开了几颗扣子，小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难得的散漫。

    ＂你不解释吗？＂

    沙发上突然传来一句质问。

    祁衍身体一顿。

    ＂你半夜出去干嘛了。＂

    男人动作没有任何犹豫，＂祁湛，回你房间。＂

    祁湛冷着脸，兴师问罪的走过来，一把拽住了男人领口，正要说什么，鼻间便充斥了一股子女人的香水，味道慵懒又暧昧。

    彻底变了脸，＂你刚才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

    祁衍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面上不动声色，＂祁湛，我这个年龄的男人有性生活很正常。＂

    小孩儿心底发酸，莫名一阵刺疼难受，表情不自觉表露出苦涩，＂她是谁？＂

    一幅紧张又无措的模样。

    ＂我提前打听我未来的嫂子！＂

    祁衍眼睛一瞬不瞬的观察祁湛脸上的细节，意外的捕捉到小孩儿那一丝受伤，带了点挣扎的神情。

    祁湛……

    对他并不是纯粹的亲情。

    这一结论简直就像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绚烂攀爬上心脏，把祁衍的思绪都晃飞了。

    须臾，祁衍回过神扯了句，＂你嫂子很好，我过段时间会带她回来。＂

    感到男人认真的语气，祁湛缓缓松开了拽着祁衍衣领的手。

    整个人，像有些放空，浑身泛着绵长的酸麻。

    他的眼底掺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隐忍，茫然的看着祁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随后仓促的低下头，头发丝都有些垂，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无措。

    男人心有些疼，身体涌起一股巨大的力推着向前，想要抱抱他的少年，但还是狠狠的克制住了。

    他得逼迫祁湛想请楚。

    到底是舍不得的依赖，还是离不开的爱。

    再等等。

    最后给他点时间。

    你得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