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大学里面上课的时候，老师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在金钱和自由面前，到底哪边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举手，老师于是点了名，叫了一位我现在记不起名字的同学回答。

    那名同学说：“我认为，金钱和自由不是绝对对立的关系，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正比的。必须要做出选择的人是两者都没有的人。”

    当时我对此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我一心只想要许未城，什么自由不自由的我不在乎。

    许未城那个时候是我的目标和信仰，我曾经想过，我想要拥有许未城，哪怕一年我也死而无憾。

    可是我感觉我从未拥有过许未城。

    我像是一个涉水的人，明知道前方就是深水区，身边的人都在岸上大喊着不要去，我却一意孤行。

    我把头埋进双臂里面，我的生命里面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许未城是我自食恶果，那么鹿缓呢？

    他强硬地闯进我的的生活里面，在我想要退却的时候，把我拉进深水区里面，逼着我陷入深渊里面。

    把我的自由剥夺掉，在我终于活明白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的时候剥夺掉。

    “你明明说过我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鹿缓没有动作，他在我旁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好像带上了一点悲伤。

    “之前我被你身上的爱吸引了，哪怕不是对我的。”

    “你说的对，我渴望它，但是我并不想拥有它。”

    “爱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弱点，我从小，我的父亲就教我，只有金钱才是永恒的。”

    “谁都会背叛你，但是金钱不是。”

    “可是，我从你身上找到了那种感觉，甘愿为别人奉献，不求回报。这是多么幸福的一种感觉啊。”

    “我也想拥有这样的人，成为这样的人，但是我却学不会爱别人。”

    “那天晚上我很纠结，我到底该选择什么？我最终还是觉得应该选择稳妥的方式。”

    “可是做出选择以后，我又觉得人生无趣了下来，这种人生到底有什么好的？把贝壳财团做大做成最强的企业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鹿缓，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觉得他好可怜，一直都被当成继承父业的机器生活，想必非常辛苦。

    鹿缓见我抬起头，一下就抱住了我，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点小小的抽泣声，声音小到我几乎以为是幻觉。

    可是可怜他有什么用？他现在是在毁灭我的生活啊。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林源。”鹿缓叫了我的名字。

    这句话听着像表白，可是却并不是，里面并不包含着爱，鹿缓仍然不爱我。

    “鹿缓，你太自私了。”我推开鹿缓，缓慢地说。

    “因为你从小被当成企业的继承人培养，毕生的目标就是壮大企业，活在别人制定好的路线里面，想挣脱这种生活，那就该来绑架我的生活吗？”

    “鹿缓，这种生活你该自己去挣脱，而不是靠我。”

    鹿缓有些迷茫。

    原来聪明冷血如鹿缓，也会有迷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