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自己的心

    “杨总，项目的事不跟万归合作，这还有几家新公司，计划书，你前段时间也看了，都差不多，最终有敲定吗？”唐均在杨殊的办公桌上摆出几份文件夹。

    “都差不多，随便挑一个。”

    “有一家公司，说是你的校友，想来拜访一下，要见吗？”

    “我校友？”杨殊冷笑，攀关系都攀到校友上了。

    “是的，叫楚辰，新通公司的总经理。”唐均挑出一份文件，递到杨殊面前。

    “叫什么？楚辰？”杨殊心里一惊，楚这个姓很少，楚辰，校友？应该是他。

    “是的，楚辰，你看，这计划书上有他名字。”唐均翻开文件夹，找出其中一页，点出来给杨殊看。

    “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说，看我们这边的时间，他都可以。”

    “那今天让他过来吧。”

    楚辰，那个学弟。

    杨殊心不在焉，思绪愁闷，说不上是什么把自己心口堵住，直到见到楚辰那一刻，淡淡一笑，是他不错，可莫名的又不如想象中那样的期待，就好像他就是一个普通学弟，不管是他还是别的校友，都没有什么差别，或许是太久未见了吧。

    “学长，好久不见。”楚辰和当年已大相径庭，一身黑色西装，表情沉稳，举手投足都是生意人味道。

    “你好，是很久没见了，坐。”杨殊看着楚辰从门口走进来，坐在自己对面的位子上，心绪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不过他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好看，眉眼间仿佛还带着在学校那股少年气息。

    “不是这次的项目招标，我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学长了。”楚辰坐下来，黑亮的眼眸的勾着盯人，摄人魂魄，那一声学长在当年就这么缠住杨殊的心。

    后来杨殊样的小情人或认真谈的人，多少都有几分像楚辰。

    不同的是，如今杨殊早已不是学生时代的楞头小子，仅仅被这一撩拨就深陷进去。

    “怎么？还挺想见我？”

    “想，挺想的。”

    杨殊开了句玩笑，却没想到得到一个这么勾引人的答案。

    “学长当年在学校那么优秀，我可是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楚辰的话杨殊听不出真假，但还是惊讶。

    或许是真的，惊讶原来当年，学生时代，不是自己一个人单相思。

    或许是假的，惊讶原来那个单纯的少年为了一个招标项目，也能说出这些调笑的话了。

    “当年就想了，当年怎么不说？”杨殊向来直截了当，从读书到接手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众星捧月，身边一群人围着自己转，身份的渲染，与生俱来的领导感，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这句话。

    “当年太小，很多都不懂，是我后知后觉了，如今有机会，就壮胆子来了。”这番话楚辰说的也挑不出毛病，确实太小，当年他16岁，杨殊也不过18而已。

    杨殊垂眼哼笑了一下，只笑自己的青春。

    “那今天打算用你打动我，还是新通的计划书打动我。”

    “不过你们的计划书我看了，中规中矩，不老不新，没什么亮点。”杨殊敲了敲桌面的文件。

    “在所有招标公司里面，万归无疑是学长最好的选择，但是既然您推掉了万归，剩下的公司也都水平差不多，选谁都一样，所以我打算用别的打动你。”楚辰丝毫不紧张，自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杨殊抱起双手，靠在椅子上，眯了眯眼，“你说说看。”

    “新通公司也是这两年才崛起的新公司，您不信任也很正常，但是新通背后的老板是我叔叔，楚介华，我叔叔的人脉范围一直都在黎城，我知道学长一直很想打开黎城的港口，如果学长这次的项目交给我们新通，那黎城的海岸我自会是亲尽全力，学长您看这个条件能否打动你？”

    杨家的事业最开始是做进出口棉花布匹原材料起家，后面才慢慢转型做地产和别的项目，老本行一直不温不火的交由杨父几个老下属打理，但是近几年外贸动荡改革，让很多中小型企业倒闭，导致东南亚一带棉梭一类的原材料少了近乎一半，杨父的老客户知道杨家这门生意没断，都撺掇着杨家再挑大头把东南亚的这条线捡起来，但这丢了毕竟有些年头，海岸港口的条令年年都在变，杨家企业重心都在茂城，茂城又是个内陆城市，最便捷的出口城市只能选择最近的黎城。

    楚辰的条件虽诱人，但凭着杨殊自己也不是不能拿得下黎城，只不过楚辰的帮助可以将贸易的事情加快进展，也卖个人情，楚介华这号人他是知道的，在黎城也算是呼风唤雨，留着日后也许用得上。

    “你和楚总还是这层关系，倒是没想到，那还是挺打动我的。”

    “我跟学长自然是诚心诚意。”

    “这个项目我就交给新通，希望你不要让我亏本。”

    “学长的项目我一定会让整个公司整装待发，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们开始动工，我就打给我叔叔带您去黎城谈海岸的事。”

    “好，明天拿合同来签吧。”杨殊把面前的计划书往前推了推。

    “嗯，学长，晚上我请您吃个饭吧，能赏个脸吗？”

    “你请我？单独请？”

    杨殊不自知的眼神带着暧昧，从楚辰进门那一刻就感受到了，拿下杨氏的长期合作资格，除了黎城或许也可以用点别的方法。

    “可以吗？”

    “好，你订，告诉我地方。”

    楚辰双眼含情，眼波流转，外人便也能看得出是什么心思，可杨殊看不出，杨殊只还把他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单纯少年联系在一起，没什么不同，不过校服变成了西装，谈话从学习变成了合作。

    他还是他，好像没变过，我心好像也在这一刻唤起了当年全部的记忆，我应该还是深爱着他。

    嗯？安瞳的模样怎么从脑海中翻腾起来，他们的样子竟再也无法在我心中重叠，或许是正主出现，安瞳的相似面便淡化了吧。

    杨殊按了一下桌子，将老板椅转到背面，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俯视下面，高楼耸立，车水马龙，夜灯初起，一段一段照亮整个城市，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前进着。

    一顿晚饭，交谈浅酌，举止点到为止。

    回到家里的杨殊，和平常一样，漆黑空荡，掏出手机看了日子，星期四，怪不得今天小东西不在，不过很想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一天都和楚辰交缠着，心里那些火气发不出去，一个人回到家冷静下来，邪火更是作祟的上涌。

    杨殊想打电话叫安瞳过来，拿着手机呆了半天也没有按下去。

    冷眼盯着聊天对话框很久，最后的消息还是安瞳昨天发来的表情包，他与安瞳很少聊天，都是安瞳到家了报个平安，要么就是杨殊心情烦躁的时候问对方在干嘛，安瞳一般不主动找杨殊。

    套上外套，手机放入口袋，杨殊拿起车钥匙出门。

    这一刻杨殊很想见安瞳，可不想像以前那样把人当玩具摆来弄去，总觉得心里有些对不住的地方，尤其今天一天心思都在楚辰身上，这样把安瞳叫来好像有些不公平，虽然知道自己一个电话，安瞳一定会乖乖的来，但不用。

    杨殊把车子开到安瞳家院子的后门池塘边上，给安瞳发去信息，安瞳这一下像心有灵犀的秒回。

    杨殊－睡了吗

    安瞳－没呢，先生有事吗？

    杨殊－在你家后院门口

    杨殊－出来

    安瞳－马上来

    杨殊从驾驶位走下来，点了一支烟，站在旁边等，晚上的池塘黑漆漆的，这小巷路灯也年久失修，投着深黄色的暖光，远远的照着，水面看不清，巷子也看不清，杨殊连自己也看不清。

    安瞳从温暖的被窝出来，房间里冷的刺人，套了一个空袄子就蹑手蹑脚的从后院出去。

    先生个子高挑靠在汽车边上，修长的身形在单薄的西装里显出好看的线条，左手夹着香烟，抱着右手，脸上透着一丝惆怅，冷峻颚线分明的侧脸在模糊的巷子灯里逐渐融合。

    安瞳出了院门就看见杨殊，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觉得先生好孤独。

    “先生。”

    杨殊顺着声音转过身来，清晰的看见了安瞳的脸，如往常一样白皙如玉，美好的不属于这破败的地方，浅黑色的眼眸水亮干净，透着深情，只对杨殊一人的深情。

    厚重的棉袄裹住一个小小的人，从破旧的院门里，慢慢踱步走来，霎那间照亮了三十巷，照进了杨殊的心。

    好像第一次遇见的那样，心漏跳了一下，结结实实的入心满怀。

    像夏日清风，冬日暖阳，缺一不可，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