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目盲仙君
飘渺仙君在神魔大战中伤了眼睛，这消息遍晓六界。 又传闻飘渺仙君不仅损伤了眼睛，而且一身仙力被锁，现今连个凡人也不如，至少凡人还能视物。 还说飘渺仙君失了灵力与双眼，整日颓废，欲要自绝而去。 鹿竹赶来飘渺阁的时候，一身白衣的陵游独自站在飘渺阁后山的无边崖上。 崖下是看不见的深渊，一层一层的白雾自下而上笼罩飘荡，朦胧中立着一道清瘦的背影，人融在雾中飘飘渺渺。崖上吹着寒风，白衣猎猎，与腰带共舞的还有自黑发捆绑的两条白绫。也不能说是两条，原本是一条绫布。 他来时在飘渺阁寻不到一个仙侍，往日里热闹的福地现在竟然如此冷清。 鹿竹看见那两条绫布飞舞，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转身就要走。 “师弟也要走。”朦胧的雾中传来一道冷冷的叹息，男声偏沉，颇有些怨气和失落之意。 鹿竹听到他师兄说的话，且不想传闻里陵游失了仙力瞎了眼睛如何得知他来了，只听他师兄说话的失落口气，便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飘渺仙君修为高深，是仙界四大神君其一，平日里百仙众星捧月，飘渺阁热闹非凡。而今一朝目盲失道，明珠落尘。 “我早说了仙界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师兄总是不信。如今师兄不过是暂时被锁了灵力，你看这！……”不提也罢！说多了更叫他师兄难过。 飘渺仙君陵游也算不上什么暂时失了灵力，他用自己的身躯灵力封印欲魔，要想灵力再得，除非解开封印。双眼也是因为要压制欲魔至盲。 仙魔大战后，一开始众仙还为陵游做出的伟大牺牲钦佩动容，甚至将飘渺君推举四君之首。可随着时日久了，这个连凡人也不如的目盲仙君走路会摔跤，众仙临空而飞唯他跌落云层一身狼狈，还要灵力低微的半仙搭救搀扶。一次两次大家痛心感动，次数多了，这群由凡人飞升的仙终究摆脱不了那点儿根骨，神色渐变。 飘渺阁的人越来越少，曾经侍奉的仙童仙侍不知所踪。 陵游仙君向来正义凛然，道心稳固，修为高深。但他师弟鹿竹，喜好无拘无束，善恶不辨，并没有飞升，误入歧途，修了魔道。是魔君座下六大主殿之一。 欲魔被封，魔界分裂。因为鹿竹我行我素，不喜流血，没有参与神魔大战。现在魔界六殿，倒是他的部将存留，实力最强。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争夺魔君的心思。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给仙界那群伪君子一点颜色瞧瞧，顺便把他师兄劝到魔界照应照应。 “此番是为着六界安宁，并不为别的。仙人终归也是由其余五界飞升，愿为苍生尽力则满，何必强求过多。” 凡修以仙为首，妖鬼以魔为尊。 无边崖苦寒，立着的人清冷。 鹿竹也不知道他师兄究竟是看不明白，还是早已看透太多，不过他是真不喜欢这些叫嚣着条条框框，却言行不一的仙界。 想再说些什么，顾及人，又弃了。他松开握紧的手，慢慢靠近崖边的人，他看着此刻灵力尽失的无人倚身的师兄，心里面有一点窃喜，又有一点发苦。窃喜的是陵游落到如此地步，现在需要他的保护照应。发苦又是因为他师兄为人正直，为着道心善意付出牺牲这样多，最后却落到如此地步。 “师兄，跟我回魔界吧。”飘渺仙君目盲失灵，待在仙界没人日日顾惜。连他都可以来去仙界自专，其他的妖魔亦可以偷上仙界寻仇。鹿竹不知道他能否劝的动他师兄，陵游厌恶魔界的乌烟瘴气，大抵是不愿意随他回去。可鹿竹不能留在仙界日日看着他师兄，因为他是个魔。 鹿竹很是苦恼，干脆将人打晕了带回去算了！反正不能留他师兄一个人待在这里。 正当他苦恼时，却听到陵游轻轻的回了一个字：“好。”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师兄怎么就这样这样……这样愿意了？“师兄方才同意与我回魔界了？”鹿竹不由得再次发问。当年他入魔道陵游虽然没有阻止抹灭他，却也是极为不赞同，两人没有争闹，却疏远了很多年。鹿竹只因着一时起性入魔，在魔界除了玩乐肆意，并不做什么屠害生灵的祸事。 他大概是最不像魔的魔。 先时两人疏远，后来又渐渐的有交往。毕竟，他和陵游从知事起就是师兄弟，那里真的会因为异道而绝了情谊。但两人来往也真的少的可怜，仙魔不两立嘛。 “嗯。”陵游背对鹿竹，他看不到他师兄是以什么样的神情同意的，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师兄竟然同意了！ 鹿竹暗喜，现在他只想把他师兄打包回魔界去！至于那些鬼话连篇、道貌岸然的狗屁上仙，他改日再来给他们寻点麻烦！ “师兄不如现在就同我回去吧！当心这崖上的风刃。”鹿竹站在陵游身后，想伸手，又缩了回去。运起魔力让周边生热。他现在有点高兴过头了，忘了陵游失灵，到底是仙体，一般风刃寒冷损伤不了。 啊，他该怎么带师兄回去？现在他师兄又使用不了灵力，不能瞬息飞移。想来只有牵着搂着人才能回去。青色玄衣的俊帅魔头面上喜意，暗戳戳的期待。 约莫一丈之远的白衣男子，如玉的面孔上一双眼睛被白绫遮盖，冠发乌黑安静垂落。只看半张脸，薄唇挺鼻生的精致兼带几分锋利，应当会是个冷清俊美的仙君。只是仙君目盲没了灵力傍身，独站寒崖，随风作响的衣物让他看起来失意脆弱。 鹿竹并不安慰陵游，这是他师兄自己的选择。 “那……师兄？”鹿竹走至陵游身旁，伸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腕。两个大男人牵手什么……不太好吧。再说，鹿竹自己心虚，他可不敢。 飘渺仙君的手腕微凉，鹿竹才捏住手腕，那只手便挣脱。他才觉是否冒犯师兄，手便即刻被抓十指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