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 坐标：坎帕 天气：晴间多云

    首都坎帕，纳拉扬广场，JOAAN神庙。

    帕尔丝的一天，比地球上99％的人规律。

    清晨，她会赶在侍女进屋前穿戴整齐，13岁之后，帕尔丝就不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身体，她发育得迟，手脚身上，完好保留了少女细腻的线条感，却没长出丁点儿女人应有的丰腴。

    将长发捋拢向一边的肩膀，帕尔丝很习惯地从枕头下边勾出片红镶金的缎子，因为胸小，她没法兜住女人穿的内衣，倒花蕾的胸衣绕过脖子，反手在腰际熟练系了个结。

    早餐是简单的茶和炸面圈，用完餐之后，侍女来为帕尔丝梳妆。

    捧起她的脸，侍女的两颊还会红扑扑，能被选为圣女，头一条就要求长相精致，但帕尔丝仍旧是她见过最神性的JOAAN，巴曼达人羡慕的象牙色肌肤，又黑又长的睫毛像把柔软的小刷，窄下颚，嘴唇很直，唇峰却圆润，薄眼皮下和发亮的头发一样黑的大眼睛，要能笑一笑，众生都倾倒。

    可惜，作为圣女，她是不能拥有微笑的。

    打扮临近尾声，祭司老巴隆来了，他一进屋哪儿也不瞧，老眼直勾勾的，朝梳妆台上瞟。

    还是来迟了，先他一步送来神庙的大信封已经打开了，显然都被翻看过。

    足有几页厚的倡议书，密密麻麻落满了要求圣女禅让的签名，甚至罕见的出现了穆赫里姓氏，皇族的人。

    巴隆脸色难看地一凝：“真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连皇室也跟着一起胡闹！”让人把信收走，他小心地观察帕尔丝的反应。

    她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也许他们说得没错，我的年纪，是时候退位了……”

    巴隆最不爱听她说这话：“神谕指示，只要JOAAN保持圣洁，不受伤不流血，就永远都是圣女……”

    为了方便上眼线，帕尔丝垂下眼：“可我不是少女，我甚至都不是一个……”

    “JOAAN！！！”

    巴隆赫然拔高的嗓门，吓坏正在为帕尔丝上妆的小侍女，手一抖，黑色的眼线张扬跋扈地斜出眼眶。

    “我来吧。”帕尔丝从她手上接过笔。

    镇定、从容、无畏，这些曾经让巴隆无悔选她成为圣女的理由，这会儿啪啪打脸，他看出来了，帕尔丝根本无心留恋JOAAN的神位。

    “你们先下去。”懊恼的，巴隆罢罢手。

    侍女们得了特赦一样地挽起裙子：“谁看见我的修眉刀了？”

    另一个侍女扯她的袖：“快走吧，回头再找。”

    终于剩下他们两人，巴隆皱起灰白的眉毛，露出点和垂老相匹的疲惫。

    “退位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权衡之下，他妥协了，“先圣女就是个例子，她至今享有JOAAN的头衔，受人敬拜……”

    78岁高龄的先圣女，一生从未来潮，没有流过一滴血的她，到现在都是巴曼达人信奉的神迹。

    今天的帕尔丝，偏不让他如愿：“先圣女18岁就禅让了，我已经19……”

    巴隆怒了：“她3岁就选入神庙，在位的时间比你还长一年！”

    有一刹那，他惊讶地在帕尔丝脸上觑到一丝寡淡的笑，那种……圣女不应流露的轻蔑表情瞬目间消失，除了宁静，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勾完最后一道眼线，帕尔丝放下笔：“是不是只要在位的时间比她久，我就能退位了？”

    长久的错愕，巴隆哑然地愣在那儿，完全不认识她一样的，瞪住镜中人。

    上完妆的帕尔丝，再度由凡人成为一个神。

    为神14年，使她的表情始终保有一份无懈可击的震慑，肃穆像张面具长在她的脸上，瞧不出她的心思。

    神怎么可能被人窥破心思，倒是直视神明的眼，犯了大忌讳。

    被人踩住痛脚又无力吠叫的老狗似的，巴隆匆匆低下头，他的嘴皮发白，因为慌，也因为被揭穿的窘态，哆嗦得厉害。

    “JOAAN，9点了。”侍女在门外提醒。

    得救了，巴隆深吸口气，恢复了一个祭司该有的恭敬：“晨拜的时间到了，您该到窗边去了。”

    红裙在眼尾一闪，走了过去。

    巴隆的呼吸缓下来，又一次避过了。

    可帕尔丝不冷不热的眼神没走远，还盯着他……恼怒扑回头……

    拳头贴着神袍抖，巴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当年他从偏远小破村庄找来，一手送上JOAAN神座的孩子已经脱胎换骨，他越来越没有能够管束“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