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鲛（上）

    暴雨果不其然在隔天的中午就全然消失，取代乌云的则是暖洋洋的白云。

    一个好的天气对于江京华来说就是工作日，他一早上起来让芬恩自己回水箱，而他则是洗脸刷牙打开电脑来看多得要他花眼的传输文件和各类同行的书信。

    老实说他不喜欢发电子邮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居然还要每天都打开该死的邮箱去看那些邮件和傻乎乎的表情以及配图。

    芬恩在没水的情况下熟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后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只不过回到水箱内以后他觉得浑身上下更舒服了。

    上午的时候芬恩在江京华的指引下试用了一下在他的水箱内侧墙壁里装着的器械，那东西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机器，但当芬恩靠近并且将自己的阴部贴在机器的椭圆形的孔上的时候，那机械内部就排空了水，将硅胶的吸盘结实的吸吮在了芬恩的阴部上。

    “？！”

    芬恩刚想得到一个回答，玻璃外面的江京华只是平静地开口。

    “这是你们人鱼专用的东西，不会伤害你。”

    的确不会伤害芬恩，只是那东西用吸盘和管道抽出部分空气来形成真空的状态去吸吮芬恩的阴部，让芬恩的小便无法控制的喷涌而出，顺着管道流到下水道里面去。并且当芬恩完全排干净尿液以后那东西还会用温热的细小的水流冲洗他的阴部，细小的水流的力道不小，冲到芬恩的阴蒂和尿道口后还会让他打一阵哆嗦，过大概十几秒以后的冲洗，芬恩几乎都能在那机器上高潮的时候才好好放开他。

    最可气的是这个机器嵌入墙壁，但吸吮阴部的部分和管道都是全透明，只要是江京华想，那就把墙上的遮挡的小门打开，就能看到芬恩的撒尿的阴部。

    另一种排泄的机器就比较简单，似乎是因为江京华本人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所以芬恩使用的时候也没什么恶劣的感觉，也很干净，只是还是会用水流冲刷他的后xue就是了。

    大概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芬恩隔着水箱望着江京华和他的电脑，他只知道这个能折叠的电子用品能做很多事情，是江京华平时都需要的东西，但他也不知道这具体到底在做什么。

    那上面有字，而且有很多字，还有看起来就奇怪的图形。

    肯定是沟通用的，芬恩知道。他在水里隔着玻璃还是难免看不大清楚，干脆他也就从水箱里出来，在软垫上擦了擦身上的水，到江京华的身边去看他腿上的电脑。

    “你来看看电脑是做什么的？”

    江京华看得出来芬恩那脸上带着的有的没的的好奇，他看了几封比较重要的电子邮件以后确定了接下来的几天的行程，他得让一个提倡保护人鱼的暴发户来他家里跟他座谈外加吃饭……以及还有那么两三天的演讲游行。

    “……”

    芬恩没有回复他，只是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指来轻轻地用指甲点在一句话上面。

    “念。”

    芬恩对一整句话的意思似乎不大理解的样子，不过这幅随性又命令的态度，江京华也只好捏住他的手，让他的手指滑动在那些字里行间，然后给他念出来。

    “人们只是喜欢分享，而并不是感激，也不是恩惠。”

    江京华念出来这句话，低头看了看他的椅子旁边的芬恩，对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随后他的手自己开始动起来，轻盈的划过几个字，到“分”上。

    芬恩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大概是告诉江京华再念一遍。

    “分。这个字念fen。”

    江京华说完，芬恩的手指又滑到了“恩”的上面，他用圆润的指甲轻轻点了点屏幕。

    “恩，这个昨天你应该看到过，念en。”

    芬恩抬起头来，那根食指在屏幕上的两个字之间来回挪动，最终他又轻轻开口。

    “一起读。”

    他想，这个人类该知道他的名字了。一直喊他“你”或者是没有称呼的话，那是很让他不愉快的行径，也是没有礼貌的表现。虽然是他一开始不乐意跟对方告诉自己的名字的，但也是因为他一开始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变态又恶劣的人类，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了。

    “芬恩。”

    江京华轻声念出他旁边的人鱼的名字，他的声音清亮而又有些温和，就像雨后他的后花园的那些月季一样，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江京华念出来以后，他自然将视线落到了芬恩的身上，后者只是将手收回，随后用他的手指指向他自己。

    “我的名字。”

    芬恩很平静的回复他，随后他就被凑近他的江京华抓住了手，江京华没有多说话，只是拉过芬恩的手在他带有一些疤痕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一个十分轻盈的亲吻，似乎混合着什么感情在芬恩的手背上缓慢荡漾着温暖。

    芬恩不明白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他总知道不是什么坏事。这个江京华留着他这么久了，倒也没有对他做出特别过分的事情，没有殴打也没有威胁，没有虐待和凌辱，虽然色情的事情做了不少次……

    江京华第一次能这么快的得到一个人的信任。他到底该说面前的人鱼还是比较单纯还是什么呢？明明也不了解他，就这么自愿性的告诉了他的名字，似乎这像是一种信任，也仿佛是一种认可的表现一样。江京华没有仔细研究过他们这个种族，他是搞政治的，自然只能知道的就是人鱼愿意和人类交涉这点可能能用于演讲保护人鱼吧。

    不过保护人鱼这个题材不适合他这个饲养着从黑市里买来的人鱼的政治家。他思考着明天如果来另一个政治家的话，他就暂时先把芬恩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一天以后再让他回来，躲避开这个时间。

    中午的时候，江京华吃着午餐也一边让厨师以后多做三到四个人的饭食给芬恩吃。江京华吃着玉米卷，芬恩在水箱里已经吃的很饱，就在珊瑚上看着防水的屏幕上的那些文字，耳朵里塞着耳机，学习着发音，偶尔还有几条小鱼凑过来跟他一起看，他也没有介意。

    江京华看着电脑的时候就得到了不太好的消息，消息来自于他的朋友，那个人给他的短信里字里行间都是焦急的味道，让江京华一时也不知道这个朋友到底要干什么。

    “江京华，那个变态要去你家里了！海关早上接到的他，本来说明天去你那里，但是他非说现在就要去，你快点准备一下！”

    江京华不经意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麻烦了。这个暴发户被叫做“变态”肯定是有理由的，别人都这么叫，恐怕是他对长相貌美的人格外感兴趣吧？他倒是不觉得自己会被占到什么便宜，只是水箱里还在学字的那个人鱼是一个麻烦的点。

    如果被宣扬出去自己饲养人鱼的话可能会被冠上一些罪名，江京华不会让自己的名誉扫地。

    突兀的，他的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那家伙带着一条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好像把那个当性奴来用，而且他知道你参加地下拍卖会，也似乎知道你从罗…算了不跟你提那名儿，反正他知道你有养着人鱼，你小心点吧。”

    好，这下麻烦更大了。本来江京华以为自己运输方面保密外加买东西保密，再来就是只有几个朋友能买来人鱼的一些器具他才告诉的……没想到还有人能知道。

    江京华虽然不算人鱼专家但起码也是知道一些基本的知识，他知道芬恩这样的人鱼战士对于任何其他种族以外的物种都有一定的敌意，一般的海里有毒的东西靠近他，他都会杀死或者驱赶，更别提人鱼最不喜欢的物种，鲛了。

    鲛并不同于古书上那样，他们虽然也跟人鱼拥有同样的人类的上半身和鱼尾，但他们的鱼尾颜色单一，几乎都是青灰色。他们没有毛发，皮肤滑溜溜的，肌rou一般都比较发达，尾部很长，最长的全身长能到三米多。双眼没有分眼白和瞳孔，只有纯黑色的眼睛。鲛不会说话也不能学习人类的语言，似乎天生的声带就有一些问题，但也是因为他们声带的这一问题，他们可以发出常人或者是人鱼都无法发出的声音，据说那种声音美妙动听，犹如天籁。

    事实上那种声音的确是天籁之音一般的美妙，可以让任何一个音乐人流下眼泪。但那声音是鲛用来蛊惑猎物的，在一些观察研究之中，鲛的歌声会吸引来一些水生动物，然后鲛就会捕食他们。

    并且在鲛的菜单里，也有人鱼。

    但这么一想的话，鲛也算是人鱼的近亲种族，如果这个客人带来了当性奴的鲛，那就说明他本质上和江京华一样，都是养着不该养的东西，宣扬着他们不配发声的保护人鱼的声音。

    “芬恩，你讨厌鲛么？”

    江京华还是决定问一下芬恩，或许他不讨厌这种生物，可以和平相处，那他就不需要去仔细想其他的问题了。

    芬恩明显不知道他发音说的是什么东西，隔着玻璃对着江京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

    “这个，你讨厌么。”

    江京华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出几张鲛的照片来，屏幕上的鲛有的是标本有的是活体，但不管江京华怎么滑动手机，芬恩的脸上也只有狰狞的神情。

    芬恩不用说他都知道，肯定是非常讨厌，讨厌到了极点的，绝对的。

    “你讨厌也没用，一会儿有人带着一条鲛来我们这里，你……只要你在水箱里就好了，只要你不要表现出过激反应就好了。”

    只需要芬恩不疯狂的撞玻璃，对着客人和客人的宠物示威恐吓，那基本上就没事。他乖乖地在水箱里待着，游个泳吃个东西，跟鱼聊会天，估计那个客人也不会非要让他出来，只会观赏一下。

    下午到来以后，江京华只希望这个人早来早走是最好，晚上九点是最佳的性爱时间，他觉得他和芬恩之间的感情应该还可以再进新的一步，或许他们今晚就可以耳鬓厮磨着一起亲密了呢？

    那位客人来了以后让江京华觉得信息这种东西真有些不靠谱。明明这个人的相关信息上显示他是个健康正常，朴素又和蔼的人，江京华怎么看着这个人满脸横rou戴着样式过于浮夸的戒指项链，看起来就是个……吃人的妖怪吧。

    “您好，栎先生，突然到我这里来我还没有准备什么，还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关于人鱼保护的事情我们可以先去客厅谈。”

    “没事儿，你就是小江吧？长得还真是水灵！先别说别的那些什么狗屁保护，你不是也养了一条么？赶紧让我看看！”

    那人说话的时候几乎脸上的rou都在抖动着，他的视线顺着江京华的脸和身体来回的看，最终又急匆匆的要看看江京华的人鱼，似乎是不看绝对不干正事儿。

    “他昨天出来了好一阵子，所以我先让他在水箱里休息了，您要看看的话可以，不是什么漂亮稀有的人鱼就是了。”

    江京华领着他到了自己的卧室去，映入眼帘的嵌入一整个墙壁的水箱呈现在这个暴发户的面前。他没什么高档的品味，这种植和水景都讲究的水族箱在他看来金碧辉煌。

    他还没来得及夸赞这个水箱就赶紧开始找“美人鱼”，他看了看，居然只看到了一个肌rou壮硕，皮肤偏黑，年近中年，鱼尾也有破损鳞片也不好看的rou鱼。

    “这能叫人鱼？这不就是一条rou鱼么！小江你是疯了吧，花那么多钱买这么一条rou鱼来！你看看他，估计年纪都跟我差不多了！”

    那人激动地指着水箱里面的芬恩说着，唾沫横飞之中江京华挪开了两步，他还不太想让自己的衣服报废。

    “您多大了？”

    江京华突然发问，他觉得这句话有点离谱啊，怎么看这人也得五十多了，头都要秃了。

    “哈哈！果然你年轻看不出来啊，我今年39了！”

    那人挺着圆润的肚子哈哈大笑，江京华听着他的话表情都有些暗淡了。

    39？听着比芬恩还小，但是看着比芬恩大十岁都不止，还好意思说芬恩跟他差不多大？江京华又看了看芬恩，芬恩虽然不能听懂他们全部的对话，估计也是听懂了大半，他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惊愕又类似厌恶的神情。

    “估计他现在在想为什么有人类这么丑陋这么不知廉耻吧。”

    江京华想着，他已经估计出来芬恩大概的想法了。

    【怎么会有人类这么丑陋，跟深海鱼一样让人觉得恶心。他们刚刚说的是年龄的话，这个人也太过于不知廉耻了。】

    他们想的倒是差不多。

    “好了栎先生，您不喜欢我的宠物的话我们先去客厅谈谈吧。话说回来我听说您带了一条鲛……可以把他暂时安置在我屋外的游泳池里，那个游泳池是我平时放我的人鱼的。”

    江京华说着，又看了看窗户外面，似乎那个鲛已经让一堆人抬着进来了，装在一个外出的水箱里面，跟当初他把芬恩从罗叶手里弄回来的时候的那个鱼缸差不多。

    “外面刚下了雨还冷着呢！你说这个要是委屈了我的宝贝儿可怎么办，咱俩谈也就一会儿的事儿，喂，你们，快点儿把我的鱼弄进来。你这水箱够好看，太他妈漂亮了，我那个小东西老实得很，就爱唱歌，你也别担心啥，让他俩玩！正好我也看看你的rou鱼喜欢不喜欢鲛唱歌儿！”

    姓栎的暴发户说完，他看向了江京华。

    他知道江京华肯定不乐意这么做，不过他今天带来的这个鲛他已经有些玩腻了。

    “就让那小东西连着唱了几天的歌给他拔了几颗牙而已，嗓子就那么难听了，真是糟蹋钱，白花了五万美金。反正这江京华养的rou鱼看起来也是斗鱼一类的，正好借刀杀个鱼，他把那丑东西咬死，我要让江京华给我买一条免费的好鱼回来玩玩。”

    那人这么想着，继续看着江京华，等着他答应。

    江京华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凝固了，他的怒气已经要爆发了，这个人没有礼貌也不懂规矩，自己告诉他有容纳宠物的地方偏偏要把鲛跟芬恩凑在一起？还玩？摆明了这人是想让鲛和芬恩打架给他看。

    不过这么一想，江京华缓慢抬起眉梢来，看向水箱里的芬恩。

    他看起来不可能输给任何一条鲛。

    “那好，您的提议似乎不错，我们试试吧，如果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冲突的话，我会尽可能保护您的宠物的。”

    江京华说完后，后面几个人就抬着鱼缸进到了江京华的卧室之中，那该死的水缸一看就是劣质的产品，居然还往下滴水。而且几个人抬着鱼缸脚底下居然都是污泥，江京华不理解这么一个大城市里面哪来的这么多泥土给他们踩的呢？

    “走走小江，我都饿了，咱俩赶紧去吃点东西，等会儿再说别的！”

    那人忙着要离开这个房间，催促着江京华跟他去别的房间待着。

    江京华不忘记回头看一眼房间，水缸里的一个鲛背对着他，被几个粗鲁的男人几乎是揪着摁进了水箱。他看那个鲛精神似乎不太好，但也没有介意。

    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芬恩不会受伤就对了。

    江京华离开卧室以后，那几个人也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整个房间里，一个类似于房间大小的水缸里，芬恩看着面前的鲛，当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以后，他皱起了眉头。

    他似乎低估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