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那就断了吧。

    过年前几天就是各种走亲戚，左宸被左母拉着去七八姑八大姨家走一走，程炎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左宸抽空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程炎给他发了五六条消息。

    【媳妇，早安】

    【跟我妈走亲戚，烦。】

    【让我大哥带着他家那个崽子去就好了，无聊死了。】

    【媳妇媳妇。】

    【媳妇你不理我。】

    【媳妇媳妇？】

    左宸轻笑一声，打了电话过去。

    “喂，媳妇！”

    “嗯。”左宸走到窗边，身后他老妈和那群亲戚聊得火热，永远绕不开的话题就是孩子，我家孩子得了全校第一，他家孩子得了奥数比赛一等奖，数老妈最欢腾，说你们孩子同学有没有喜欢我家小宸的，要我家小宸签名吗？

    “想见你，四五天没见你了。”

    左宸勾起嘴角，“明天吧，明天我妈跟叔叔去串亲戚，我在家，你来找我吧。”

    身后沙发上，左宸小姨注意到左宸举着手机再打电话，她拍了拍左母，指了指窗边的左宸，“诶姐，你家小宸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我看他一上午一个劲的瞅手机。”

    左母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工作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啊。我之前还问来着，他说没有。”

    “诶呦呦，你看他笑得那样，哪是在工作啊。”

    “谈恋爱更好了，我还着急抱孙子呢。”左母没当回事。

    下午往回走的时候，左母看左宸在用手机聊天，她想起来小姨说的话，忍不住问道，“真没谈恋爱？和你妈说实话。”

    左宸点点头，“没有呢。”他笑着安抚老妈，“要是谈恋爱了，我瞒着你干嘛。”

    “行吧行吧，你自己长点心。”老妈撇过头去和叔叔说话了，左宸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窗外，他觉得憋的慌，他和程炎光明正大，没偷没抢，就谈个恋爱，还得在老妈面前躲躲藏藏，他想把这事说出来，可他又害怕老妈知道后的反应。

    他知道他现在就是在逃避，他守着眼前的安稳苟且，不愿意打破来之不易的平静。

    一直到家左宸的情绪都不太好，但他在老妈面前还是风轻云淡，啥事没有，这就是专业演员的好处了，演什么像什么，不高兴也能演出来高兴。

    左宸掏出手机给程炎发了一条消息，“你觉得不公平吗？”他盯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半晌，程炎一直都没有回复，左宸扔了手机去洗澡了。

    他回来的时候，打开手机，程炎给他发了一堆问号，发了好几天，后来他没回复还给他打电话，两三个未接电话，左宸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给程炎回了电话。

    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小宸！”

    “嗯，我在。”

    程炎叹了口气，“我都要穿衣服去找你了，给你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还有那条不明不白的消息，什么叫我觉得不公平吗？”

    “我刚才去洗澡了。”左宸道。

    “那句话呢？什么意思？”

    左宸解释道，“你都带我回家了，你的父母家人都认同了我们，但我还没带你回过家，甚至我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是谁，我在我妈面前也一直在说我没谈恋爱，这样，你觉得对你公平吗？”

    程炎懂左宸似乎什么意思了，他轻笑一声，“没事，出柜这种事不能急，我没觉得不公平，我也没多想，你也别觉得委屈我了。”

    左宸听着程炎安慰，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我当时出柜被我爸一顿毒打，我爸下手没轻没重的，那时候差点打断我的腿，阿姨肯定不会这么对你，但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心疼。”程炎声音低沉，听着真的有安抚人心的味道，“你没想好，没准备好之前都不用强迫自己，我没关系的。”

    左宸心里涌过一股热流。

    “再说了，你觉得我对你公平吗？”程炎又道，“咱俩怎么开始的你心里也清楚，我强迫你，逼着你，死缠烂打，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我根本没给你选择的余地，你不是同性恋吧，起码一开始你不是，你从来都没想过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是我打破了你平静的生活。”

    左宸眼眶通红，鼻头泛酸，有点想哭。

    “行了媳妇，别想那么多，乖，明天老公就来找你了！”

    左宸被他逗笑，他们的开端并不好，但一步步走到今天，是程炎的坚持，程炎一步步强势的住进了他的心里，锁住了他的心，逼着他面对，带着他走到今天。

    “我爱你。”左宸突然轻声道，“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主动和你说过这三个字。”

    程炎那端安静了几秒，他才回道，“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左宸勾起嘴角。

    翌日清晨，老妈早早就起来收拾，今天她要和叔叔走亲戚，去的是叔叔那边，左宸就不去了，说到底没有那么亲厚的关系，叔叔有个女儿，左宸就见过一次，是个冷淡的科学家，研究生物工程的，对方没怎么往他家这边走，他也不好往人家那边去，而且他是真不愿意走亲戚，他家这帮还好，谁都认识谁，去别的地方，就难免一群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讨论他，他跟着头大。

    而且，今天程炎会来。

    九点十分的时候老妈和叔叔终于出门了，他们前脚刚走，左宸就给程炎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可以来了。

    下一秒，程炎就回了消息，“楼门打开，下楼接我。”

    左宸愣了下，“你就在楼下？”

    “对。”

    左宸抿唇轻笑，按了楼门，一把抓起钥匙推门出去了，一想到马上要见到程炎，心情就飞起来了，昨天晚上打完电话左宸也没怎么太睡好，他心里特别不安，特别想见程炎，只有见到程炎他才能放下心来。

    他能听见脚步声，上楼的脚步声。

    绕过楼梯拐角，左宸看到上楼来的程炎，心跳突然加快，也没看脚下，他一把扑过去就要抱程炎，程炎看着他还有两节楼梯没下来，眼疾手快的跑了两步接住了左宸，将他抱在怀里。

    “看来是真的想我了。”程炎一手搂着左宸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他低头看着左宸的脸，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空气都快要凝固了，程炎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左宸，他捏着左宸下巴的手改按着左宸的后脑勺，左宸搂住他的脖颈激烈的回应着他的吻，他将程炎压在身后的墙上，主动将舌头探进他的嘴里索吻。

    他们俩谁都没有听到渐进的脚步声，或者说听到了却被忽略了，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用吻来述说着心头的千言万语，世界唯有他们，容不进去其他。

    直到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沉重的声响将他们惊醒，左宸急忙和程炎分开，回身看向楼梯口，老妈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

    左宸心里一片慌乱，他声音打颤，“妈。”

    程炎抓住左宸垂在身侧的手。

    左母突然惊醒过来，“你别叫我！”她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声音尖锐，“你们给我分开！”说着就冲上来一把拉过左宸，恶狠狠的盯着程炎，“你是谁！”

    “阿姨，你先别激动。”程炎艰涩的安抚着左母，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他和他爸都是直来直往，棍棒相见，他妈和奶奶都惯着他。

    左宸拉着老妈，“妈，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想听！”左母大力甩开左宸，“你跟我回家！”

    左宸看了程炎一眼，“你先走吧，我来处理。”

    程炎握住左宸的胳膊，左宸深深看了他一眼按住他的手和他分开。

    左母看左宸没有跟上来，又下楼来，她一把抓住左宸，将他圈在身后，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眼神防备的看着程炎，就好像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对方能把左宸偷走似的。

    “你离我家小宸远点。”左母恶狠狠的瞪了程炎一眼。

    左宸递给程炎一个眼神，被左母拽着回家了。

    程炎听着楼上的关门声，侧身一拳打在墙上，他也三两步跑上楼，他紧贴着门站着，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如果左母要打左宸，他就出去爬楼上来，反正这事也差不多轻车熟路了。

    但里面一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左母带着左宸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里，两个人无言以对，左母的电话先响起来了，是叔叔打来的电话，左母接起电话，“我有点事，你先去吧。”她做了很多年老师，早就练就了这种迅速镇定的功力。

    左母挂断了电话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左宸。

    “是不是我和你爸的事，影响了你，所以你才会和那个男的在一起？”

    左宸不知道老妈怎么提到了这茬，“不是。”

    “是他死缠烂打着你吗？”

    “不是。”左宸道，一开始是，现在不是了。

    “这段时间你总是很不对劲，我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说你没有。首先，你骗了我，其次你还瞒着我，你是和一个男人在谈恋爱。”

    “对不起。”左宸握住老妈的手，左母抬头看着他，“你是天生的吗？”

    左宸想了想，“不是，但我真心喜欢他。”

    左母盯着左宸半晌，“那就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