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颜无既在南宗内平静地生活了大半年，因着少有出门、即便出门也只去藏书阁的缘故，鲜少与人碰面。

    这日又是颜无既轮值，天不亮就到了藏书阁，与前一个弟子交班。

    将令牌在壁龛的阵法里，待阵法一亮再取出，这就算点了卯，而后开始着手整理这几日被人乱放的书籍。

    颜无既只能负责一到三层，上头的他还不够格。

    这些书籍大都记载的大都是北宗术法，或是无足轻重的传奇趣闻，最多的还是那些修界大能不为人知、真假难明的野史。颜无既幼时在深山中长大，与师父相依为命，野史逸闻一个也没听过，此时算是看了个新鲜。

    书中记载的某些惊世骇俗的故事，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比如北宗前宗主妻妾成群，结果绿帽子一口气戴了十几顶，后被亲子手刃；或者北宗某长老偏爱断袖分桃，向前宗主之子求爱不成怒而跳崖；还有南宗某低阶弟子失手打碎了净心瓶，瓶中封印的yin咒大开，以致yuhuo焚身，最后被魔界妖物玷污，最终堕入魔道。

    此书言语露骨，风格写实，比如那弟子被玷污那段，仿佛作者亲临其境，写得活色生香，堪称史中春宫，其中后人批注尤为过分，还有人在“俊弟子误碎净心瓶，俏妖魔挺身温柔乡”一页上批满了不堪入目的yin词浪曲。角落里“文实不符，胡编乱造”八字，正经得堪比儒林泰斗。

    颜无既每次脸色复杂地看完，都在心里骂一遍，这都什么狗屁玩意儿，污人眼球。但每每骂完忍不住拿起来继续读，读到“大师兄情系美娇儿，春云夜暗偷菡萏香”，还要感叹一下某某门座下首席弟子看似清风霁月，怎么早些年还做过这些偷鸡摸狗、钻xue逾隙之事，果真人不可貌相，此等人安能屈豪杰之流。

    理罢奇闻异史部分，颜无既爬上楠木浮雕云书架上偷懒，这地方容纳得下一人，还正巧是视线盲区，没人能发现颜无既在这儿，颜无既索性随手拿了话本读。兴许夜里少眠，不一会儿颜无既就枕着手臂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颜无既似有所感，忽觉身后波澜乍起，灵力浮动。尚未反应，一股强劲的灵力蛇形袭来。关键时刻颜无既竟头脑空白，想不起该做什么，硬生生被推下去。颜无既下意识紧闭上眼，但预想的痛并未发生。颜无既惊魂未定地起身，左右探看。

    “在找我么？”

    听到声音，颜无既猛地抬头，一个高挑俊秀的身影映入眼帘。

    顾不得是谁救了自己，颜无既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闲得慌推我做什么？”

    “无冤无仇？”齐会真眯起眼将这词咀嚼半刻，当颜无既以为他要发难时，却只耸耸肩道，“不是我要推你，是你挡在传送阵上了。”

    颜无既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抬头望去，果真有个不起眼的传送阵坐落在那个位置。

    他不能往三层以上去，自然也没注意过阵法。真是出门不看黄历，偏叫他走了霉运。

    齐会真径自走过来，颜无既心道不能输气势，也不肯让开，直挺挺地站着，不料他直接撞开颜无既往前去。

    肩上被撞得生疼，颜无既倒吸一口气，揉着肩膀叫住他：“喂，姓齐的！”

    他停住脚步。

    颜无既挑挑眉，问得直白：“什么时候替我把血咒解了？”

    他不说话，颜无既走近一步问：“或者齐师兄与我谈清楚些，什么条件，你才肯放过我？”

    齐会真徐徐侧身，夜明珠温润的光泽将他的面庞照得阴恻恻的。他缓声道：“听说中了血咒的人，会被放大情欲，夜夜梦会心上人。”

    他言语轻慢，梦中与伏元纠缠的记忆忽而浮现出来，颜无既顿时脸上一白。

    他轻蔑道：“娈宠姿色、委身与人而已。你也有资格与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