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结局:互诉衷肠,花好月圆。
许是赵澌也觉得这样将就下去甚是无趣,在心硬如石的公子钰面前,他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无可奈何又无处使力,第二日一早他就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公子钰见他走了,心里的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烈,导致哪怕他保持着冷脸一副毫无异常的模样四处问询,心里却到底是烦躁的,动不动便会莫名发愣。 每到这时他都会不由自主的看看手腕,可那里却空空如也......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却下意识回避这种异常。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一个人走遍了很多地方,知道了很多江湖秘闻,这些江湖秘闻有真有假他也懒得分辨,只专门探究与毒圣、红衣白发有关的,没想到竟真让他摸出了一条线索。 据说几年前江湖中的武林盟主一家就是被一红衣白发、似仙似妖的美人给灭门的。 那场灭门惨案据说极其可怕,不仅武林盟主一家满门团灭,连武林盟主门下的弟子也全数死在了地牢里,当时的盟主府一片火海,而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直至今日那盟主府的旧址都无人敢重盖新宅,就怕那府中的怨气太深、风水不好。 听到这些传言,公子钰的脑海莫名浮现出那个梦来,梦中的那个人就是在一片火海中流下了血泪,悲痛、疯狂、绝望,各种情绪压的公子钰仿佛回到了被囚禁折磨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这般的感受,因此更能感同身受。 夙珏的仇恨肯定不可能是无缘由的,恐怕比他公子钰经历的还要多的多吧? 在这样的念头下,公子钰越发想弄清楚夙珏身上发生的事情了,只有知道一切,他才能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夙珏那缠绕着血缘与仇恨的复杂关系。 与此同时,公子钰总感觉有人在偷偷跟踪他,但那人却从不现身,只不着痕迹的将食物、水放在他身边,还为他修正路线,他会这么容易便探知到自己想知道的,恐怕也是那人在帮他吧...... 那人是谁? 一个名字在公子钰的心中呼之欲出,可公子钰却宁可自己猜不到,许是只有这般,他才能完全无所感,才能不去想。 可在他这般无视一切只作不知时,身体却莫名感到越发的疲惫,每日不过只走了一会,便感到疲乏,甚至嗜睡起来。 公子钰以为是夙珏当初给的药开始反噬了,只好加快了速度去探究真相,却在去医馆抓提神的药时,被坐诊的医师把了脉。 一番沉默惊异的把脉后,医师说了一番令公子钰失魂落魄、震惊不已的话,最后公子钰提着医师给的药,恍惚的离开了医馆。 他没想到,医师竟会为他把出喜脉,还怀疑他是女扮男装与情郎私奔未婚先孕。 若非医师一副真心担忧他、不似作假的模样,他恐怕会一时惊怒下失手伤人。 他一个男人,怎么会像女人一样怀孕?!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愿意相信,可医师却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还说他身子被伤的太狠,不宜堕胎,否则恐怕会一尸两命,硬是把养胎安神的药给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只好拿着药,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医馆。 又接连去了好几个药房,可每个为他诊脉的医师都是这番说辞,更有古板的老医师把他当不守妇道未婚先孕的闺阁小姐好一番教训,只是见他一副沉默不语、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以为他是被情郎所骗,便好心安慰以防他取了短见想不开去自尽。 在这样的事实下,哪怕他不信,也不得不信了。 他竟然真的以男子之身怀孕了?! 可这个孩子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不论是他如今命不久矣却有仇在身,还是他与赵澌间的复杂事,都注定了这个孩子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的。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整个人都像被死气环绕了般。 天边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般下起了雨。 雨声淅沥,乌云浮空。 一滴又一滴的雨水顺着他苍白的面庞滑下,就像他哭了般,他茶色的眸底什么也没有,却又像是悲伤到了极致,以至于麻木无神了。 这时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却悄无声息的打在了他的头顶,为他遮住了淅沥落下的雨水。 他慢慢的、无力的抬起头,目光空洞无神的慢慢聚焦在那人的脸上,情绪再难绷住的伸手拽住那人的衣领嘶哑却带着痛苦的质问“...是你...是你做的?!” 赵澌面对公子钰的质问,沉默着试图将公子钰抱在怀里。 可公子钰却避开了他的手,本一向冷淡的眸底第一次对他带上了仇恨的色彩“为什么?...看我痛不欲生,你很高兴?...” 赵澌这一次却没有放弃,他紧紧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把公子钰抱在了怀里,哪怕公子钰挣扎,他也没有放开丝毫,他低低的沙哑的道“...公子钰,你痛苦,我比你痛苦万倍......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你却一直在逼我......你到底有没有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看在眼里?” “我对你死缠烂打,你不耐烦的拒绝。” “我送你的发簪,你几番欲扔,最后我是在下人的房中找到的。” “我系下的姻缘牌,你不以为然,毁尸灭迹;红绳铃铛,你嘴上说重要,转眼便丢弃。”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我的真心,被你如此践踏,你可曾有丝毫的后悔不忍?可曾对我有半分的...半分的情意?” “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却未有过半分的不满,总以为能把你捂热了,可你却无半分动容......我知道你家风严格,我做错了我认,我也愿意等你回心转意,可你却一声不吭把我一人丢下......” “我有多恨你的无情,你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丝毫的在意,可哪怕如此,面对你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去爱你......” “公子钰......我赵澌此生没有求过人,可现在我想求你......求你至少看在孩子的份上,多分给我点目光可好?哪怕是憎恨、厌恶也好过我在你眼中空无一物......” 公子钰听着耳边那一声又一声的控诉,心里莫名一恸,他从未想到在他眼中一向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赵澌心里竟是这般想的,他本想用冷漠击退赵澌,却不料确实是把赵澌伤的不轻,可赵澌如今竟卑微到想用孩子这种方式在他心底留下痕迹,他没想到赵澌竟会如此疯狂......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赵澌竟会红着眼,跪在了他的面前,拿他的剑对着他自己的胸口。 公子钰惊讶的看着赵澌跪在地上一边用手握着他的手控着剑柄拿剑尖往胸口刺一边一字一顿的道“...你若恨我,便杀了我吧,只是求你把孩子生下来......孩...孩子是无辜的......” 看他这般模样,公子钰本有些愧疚的心却突然气上心头,面色显得越发冷凝起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赵澌,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若想死,我大可成全你,至于这个孩子,他本就不该存在!” 赵澌红着眼定定的看了公子钰那冷漠的模样半晌,最后无奈的苦笑着闭上眼道“那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圆满了......” 公子钰拿着剑,感受着赵澌在使力想往胸口捅,不由得用力握紧了剑柄,面上冷漠内心却莫名慌乱起来。 就在两人僵持间,对面的屋檐下,却有一不知何时坐在台阶上的红衣白发带着白色面纱的人鼓起掌来,那人就像在看好戏般饶有兴致的起哄道“快!快杀了他,杀了他你就报仇了。” 闻言公子钰神色一凛,立马收回了剑,目光冷冷的看向那人。 赵澌也惊讶的看向声音的来源,苦情狼狈的模样被他连忙收起,疑惑的问道“...夙珏,你来做什么?” 难道是来看他的笑话? 公子钰一把将赵澌从地上拉起来,不论如何,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他也不愿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更别提是在夙珏面前了。 他冷冷的对夙珏道“夙珏,我们间的仇恨与赵澌无关,有何仇恨不如摊开来说清楚,何必躲躲藏藏。” 夙珏闻言唇角的笑越发深了,他没有回答赵澌的问题,只对着公子钰道“此言差矣,他确实与我无关,但却与你有关,你不是想报仇吗?赵澌这名字,你难道不觉得有些熟悉?” “要知道,你可是灭了他家满门呢,虽说他是个没入了赵家族谱的私生子,但到底是赵家人,在把我引荐给赵太尉上起了关键性作用呢~” “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在我计划里行事了,怎么样?爱上并怀上仇人之子的孩子的感觉不错吧?” 不等公子钰做出反应,赵澌就先难以置信的看着夙珏道“所以...当初你救下我,只是为了利用我吗?” 夙珏笑得越发得意痴狂“是啊,也就你个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说着,他沉下脸色转了话音“要知道,天下可没有白吃的晚饭,若非你有利用价值,我怎会多看你一眼?” 赵澌神色灰败,看着公子钰嘴唇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竟在无意间做了伤害公子钰的事情,也终究是造就了公子钰那般惨痛经历的帮凶之一。 是他识人不清,错把夙珏当救命恩人和好兄弟,甚至因为夙珏一次又一次的引导而成了夙珏放在公子钰身边的棋子...... 这样的他还在夙珏的蛊惑下,让公子钰怀了孩子,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苍白了脸,看着公子钰那仍未回过神来的模样,无力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可这有什么用呢?哪怕他并没有把赵家当自己家,哪怕他并没有做背叛公子钰的事情,可被夙珏利用成了帮凶也确实是真的。 他确实是伤害了公子钰。 公子钰心情复杂,看着赵澌那满脸的愧疚和悲痛,在夙珏的话中被挑起的憎恨与杀心突然就熄灭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夙珏的意图。 夙珏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看他杀了赵澌吗?可他杀了赵澌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改变一切发生的事情吗?况且他又不是没脑子,虽然赵澌是夙珏的棋子,可也不过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人罢了,除了让他怀孕这件事让他格外愤怒外,其他的也不是赵澌能控制的。 就凭赵澌那时的那句“我与赵家毫无关系”还带他去寻觅神医,他就愿意去相信他。 公子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那双茶色眸子后,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坚定,他看着夙珏一字一顿的道“你想让我杀了赵澌,那恐怕得失望了,孰是孰非,我分的清,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闻言,夙珏的目光先是看了看公子钰,又看了看赵澌,不由得嗤笑道“真是好一对情深意切的苦情鸳鸯,甚是无趣。” 话落,几点寒芒一闪而逝。 公子钰立马拿剑格挡,却是没想到那寒芒是冲着赵澌而去,他来不及之下,心里一瞬间竟涌上了惊慌、担忧、害怕的复杂情绪。 赵澌却很是坦然的看了一眼目光中第一次因为他而露出惊慌、担忧的公子钰,随后便闭上了眼等待死亡。 却没想到他并没有被伤到要害,只是被银针定住了xue道罢了。 可还没等他缓过来,身边一阵风拂过,他连忙睁开眼,便见身旁的公子钰与远处的夙珏不见了踪迹。 他目呲欲裂,担忧极了,他知道如今的公子钰肯定不是夙珏的对手。 夙珏的武功早已到了巅峰,无人能敌。 最重要的是夙珏此人,在他心中一向是个阴晴不定、冷漠无情的疯子。 他很怕夙珏会对公子钰下手,因此他使尽浑身解数想突破xue位,却终究是被拖延了几个时辰。 公子钰却是主动跟夙珏离开的,因为夙珏传音给他让他自己跟上。 哪怕前面是龙潭虎xue,他也终究得去一趟,况且不知为何,在发现赵澌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定了xue后,他就觉得夙珏并不是想取他性命,反而是有话想对他说。 况且许是有血缘的缘故,看着夙珏那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和茶色的眼眸,他心中的仇恨也浅了些许,因此哪怕两人应该仇视对方却都意外的平静。 两人一路使着轻功,最后到了一处遍地积雪的山谷。 公子钰看了一眼谷前的石碑,见上面刻着模糊的红色大字‘毒谷’,便了然了。 进谷前夙珏丢给公子钰一粒药便径自入内了。 已经在谷前了,公子钰也毫不迟疑的吃下了药,倒叫夙珏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问道“不怕有毒?” 公子钰面色平静“你若要杀我,我毫无胜算。” 夙珏笑了笑,神色第一次有些认真“难怪赵澌那傻子会喜欢你...倒也是孽缘...” 见夙珏这样,公子钰也淡定的回道“你对赵澌也不全是利用吧......” 夙珏笑而不语,没有回答,直接带路进了谷中。 公子钰跟着他,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到了一间木屋,两人相对坐在塌上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夙珏倒了杯凉茶,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唇齿间的苦涩,这才开了口“公子钰,如今不止你报了仇,我也同样,若是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你我兄弟二人恐怕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般仇恨的田地......” 公子钰沉默的听着,没有开口。 “自小你父母健全,幸福美满,可我却被毒圣偷走,从此与蛇蝎蛊虫相伴。” “在你眼中,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我却在七岁时便见过你,那时因为你这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我求了毒圣放过你,我却从此沦为了毒圣的药奴......可后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救下你......” “因为你的年轻气盛,被你初出茅庐打败的武林盟主彻底厌弃折磨于我......连我唯一的希望...我的安儿也死于非命......” “如果没有救你,恐怕就没有如今的我了......” 夙珏的神色开始狰狞痛苦起来,仿佛在宣泄内心的痛苦般的低声质问起来“凭什么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出身,你却能活的顺风顺水一片坦途,我却注定泥沼挣扎、生不如死?” “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恍若仙人干净的让人嫉妒,我却任人践踏低入尘埃谁来都能踩上一脚?” “十年啊,十年里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唯一对我最好的人却被扒皮抽筋做了灯......” “这就是命吗?我不服!” “哪怕你并没有主动残害我,可我沦落至此,你也并非毫无半点干系,你一点也不无辜,你的年轻气盛、恃才旷物害死了我儿的一条命!” “我要让你一点一点从高处跌落,折碎你的傲骨,看你还能否继续干净下去!” “我要让你也尝尝这被万人践踏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的绝望,他的仇恨,他的恶意,全数向对面坐着的公子钰袭去。 公子钰看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却充满了痛苦绝望与仇恨的癫狂了的面容,心里一时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嘲弄。 可能这就是命运对他们兄弟二人开的玩笑吧?只是这个玩笑过于令人痛苦绝望了。 哪怕夙珏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可联系自身遭遇的一切后,他便明白了,若他是夙珏,恐怕也会想疯狂的报复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可是理解并不代表就要原谅。 夙珏很惨,可他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也并不少。 他不会原谅夙珏,却同样也不会原谅间接造成夙珏惨痛最后反噬于自身的自己。 公子钰这样沉重的想着,却见夙珏突然一改之前的痛苦模样,就像是疯了般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找到后抱着那团东西满含慈爱的哄着。 仔细一看,公子钰发现那是一件孩童的小衣,而突然发疯的夙珏就像是完全看不见面前的公子钰了一样自顾自的抱着小衣。 看着夙珏这副疯癫的模样,公子钰既觉得可悲又莫名难受。 在那一瞬间,他竟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奇妙感觉,就像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所深爱的那般令人难以割舍。 他正迟疑着,却见夙珏在疯狂中注意到他了。 下一秒夙珏竟在疯癫下对他发起了攻击,公子钰连忙阻挡,却在夙珏那带着狠绝的招数和一声又一声的“安儿,为父为你报仇!”下节节败退。 可又在下一瞬,眼见夙珏就要取了公子钰的性命,夙珏却突然停下了攻击,神色在清醒和癫狂中连连转换,许是在挣扎间,终于清醒了些许的夙珏对着自己的胸口重重拍下一掌,这才唇角溢血的彻底在疼痛下清醒过来。 重新清醒过来的夙珏,虚弱的半跪在了地上,他轻笑着道“让你见笑了,把我扶到榻上......” 按理说公子钰此时本该趁他病要他命,可在知道一切后,公子钰更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哪怕此时的夙珏有发疯的危险,公子钰也仍是把他扶到了榻上。 说到底,面前的人除了是仇人外,却也是受害者,也是他的亲弟弟,更是一个可怜人。 夙珏却见不得公子钰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怜悯,他调息片刻,便没有好脸色的道“别可怜我,我不需要!”说完他就在公子钰的错愕下把公子钰拉坐在他身前,下一秒便运起功来。 公子钰只疑惑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夙珏竟是在给他传功?! 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年师傅把毕生功力传给他的时候,可是传完功后,师傅就与世长辞了。 可夙珏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这是不要命了吗?本就受了严重的内伤,此时又把内力传给他...... 公子钰试图阻止,却发现他在夙珏那雄厚的内力下动弹不得,除了任由内力在体内运转,根本无法阻止,甚至如果强行阻止,恐怕两人都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他只好屏息凝神,配合夙珏运功,同时疑惑的问“为何传功给我?你自己怎么办?” 夙珏却不愿意解释,像只炸毛的猫一样道“不想死就闭嘴!” 公子钰沉默下来,心里越发复杂。 一个时辰后,夙珏收功,下一秒他便虚弱的倒在了榻上,唇角却带着笑意。 公子钰连忙揽起夙珏瘫软的身体,只感觉浑身的内力源源不绝,比当初巅峰时还要巅峰,只是心情却格外沉重,他知道夙珏...命不久矣。 因此此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夙珏了。 夙珏却虚弱的开了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纯真与快乐“能...能抱我...去...去外面的...坟前吗?” 只是一句话,他却喘着说了好一会才让公子钰听清楚。 公子钰连忙抱起夙珏找到了那坟墓。 在坟墓前,夙珏挣扎着靠着坟墓前的石碑,饱含爱恋和深情怀念的抱着碑,面上的白纱早已不知掉在了何处露出了那张绝美却虚弱的面容,他费力的仰头看向公子钰,唇角的笑是那般的纯真,仿佛当初那些黑暗都没有经历过般,他虚弱的说出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话——“...哥...我要睡了...和...和...哑巴jiejie...一起...”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越来越费力,可他还是努力睁着眼一字一字的想要说清楚。 公子钰看着夙珏,像是放下了仇恨般坐在夙珏面前,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复“哥在这...珏儿别怕......” 夙珏闭上眼,眼角溢出了泪,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楚公子钰那轻轻的像是怕吵到他的话,胳膊落下,彻底没了气息。 公子钰抱着夙珏的尸体,内心沉重的说不出一句话,抬手轻柔的把夙珏眼角的泪擦干。 他的仇人,他的弟弟...他的...恩人... 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 一切就这么结束的猝不及防,哪怕他大仇得报,却也露不出丝毫的笑来。 父亲让他把弟弟带回家,可他注定是无法做到了...... 从远处看,红衣白发的绝美人儿,就像是睡着了般唇角带笑的躺在白衣黑发同样相貌却神色沉重复杂的人怀里,配上漫天的白雪与地上的积雪,整个画面异常的凄美、沉重。 不知这样心情沉重了多久,公子钰抱着早已僵硬的尸体被赵澌给着急的唤回了神志。 赵澌担忧的检查了一遍公子钰,见公子钰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之后发现公子钰居然抱着夙珏的尸体,他一时间也神色肃穆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哪怕夙珏一直利用他,可救下他却是事实,他不是恩将仇报的那种人,因此见夙珏已经死去,他心里到底是有些复杂难受的,只是比起夙珏,他更担心公子钰。 公子钰收起复杂的情绪,不论如何,如今夙珏已死,他终究得让夙珏入土为安,因此他低声道“他是我弟弟...我要为他收尸守灵...” 言下之意,赵澌自然明白,不过夙珏会是公子钰的弟弟,确实让毫不知情的赵澌惊讶了,可他知道不该问的他不能问,因此他道“就算他利用过我,也终究救过我,我也该帮忙......” 因为夙珏最后的话,公子钰猜测夙珏是想在这坟墓旁沉眠于此,便在原有的墓旁另立新墓,却没想到挖开旁边的土后,发现里面埋有一本名为的书和一封信。 公子钰看了信,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结局是夙珏早早便为自己安排好的,夙珏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活下来,他早已心存死志,唯一的心愿便是能与哑巴jiejie沉睡在一块,至于公子钰曾吃的药根本没有一个月的生命限制,那不过是为了骗他罢了。 而却是夙珏自己研究出来的适合药奴体质的人修炼的功法,如今的公子钰因药奴体质根本没办法修习其他功法,所以只能修炼这个。 夙珏在信中也提到了公冶夫妇,他说自己很羡慕公子钰,可惜他终究无法拥有,只希望公子钰能好好珍惜。 看完信,公子钰默默的在心中回道“我会的。” 埋葬了夙珏后,公子钰便在木屋住下了,他会一个人坐在夙珏墓前看着夙珏墓前的石碑发呆。 石碑上是他亲手刻下的“夙珏之墓”,旁边还有他为夙珏的孩子夙安立的衣冠冢,这三个墓聚在一块就像是一家三口。 公子钰想:可能这就是夙珏想要的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公子钰不再抗拒怀孕的事实了,他还有些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而赵澌则每每会在公子钰坐久后为公子钰披上披风,哪怕公子钰拒绝,他也会一次又一次的凑上去,开口的第一句话也变成了“为了孩子......” 放下了仇恨,公子钰也不再抗拒赵澌的接近,只是口是心非却很难改,因此哪怕他嘴上嫌弃,心里到底是起了波澜,尤其是每每想到赵澌之前的声声质问,他就有些愧疚。 说到底,终究是他之前不够信任赵澌,两人间是有隔阂的,可如今真相已出,他也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一个爱自己的人。 只是他心里接受是接受了,面上却还是扭捏的很,况且这种事情父母那边他也不好办。 赵澌本就心里自责,见公子钰慢慢的不再抗拒,他心里高兴之余,对公子钰越发小心起来,却是再也不提要求公子钰给他名分的事情。 只要公子钰对他哪怕有一丝的喜欢,他就满足了。 两人在谷中生活了三个月,公子钰的肚子也慢慢有了起伏,哪怕有内力护体,赵澌也担心谷中寒冷对胎儿有影响,便强迫着把公子钰带出了谷,两人去了神医家暂住。 公子钰这才知道赵澌曾经贫苦时被神医好心收留过,在神医家做过几年的杂役,后来找了师傅学了武便开始四处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也是因为得罪了一些人才差点重伤死亡,却被夙珏救下,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因为神医与赵澌相熟,因此哪怕公子钰以男子之身怀孕,也没有让神医惊慌不顾,反而主动提供了院落,减少了药童的往来,把这件事瞒的严严实实,以至于府里的下人都以为是哪家怀孕的夫人在院里住。 因着两人没了距离,公子钰又因为怀孕越发柔和不再冷硬,赵澌便开始恢复本性了。 中秋的夜晚,赵澌犹犹豫豫的抱着公子钰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欲言又止。 公子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手里拿着赵澌专门跑了几条街为他买的桂花月饼小口小口吃着,若是往常,他自是不好甜的,只是没想到怀孕后,反而越发喜爱甜食,往往赵澌才买回来不一会,便被他吃了个干净。 见赵澌这般吞吞吐吐,公子钰抬手拍了拍赵澌的脸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赵澌这才用手抓住公子钰拍自己脸的手,讨好的笑着道“娘子...有些话我一直憋心里,很想问你......” 公子钰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拿手帕擦了擦嘴,这才道“问吧。” 见公子钰没有不耐烦,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娘子...我们的定情信物,你真的赐给了下人?” 公子钰一愣,他没想到这件事赵澌现在还惦记着,当时他没有解释是因为情况不允许,不过现在倒也不晚,只是让他承认自己对赵澌的心意,他还是有些羞耻的,因此他只就事论事没有多说“没有,我把发簪放在梳妆台上了,许是被下人偷去了。” 赵澌闻言对那偷人东西的小厮莫名咬牙切齿起来。 偷什么不好,偏偏要偷人定情信物?! 赵澌心里恼火,却是又犹豫起来,他有很多疑问想问,却又怕自己让公子钰觉得自己矫情。 他的这副模样,公子钰一看便明白了,他想了想还是主动解释起来“那时拒绝你,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只剩下一个月可活了,一方面是逃避,一方面是不愿意拖累你......” 公子钰说完,便不自然的撇过脸,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脸和耳朵都红了起来,让赵澌给看了个正着。 赵澌越发觉得羞涩的娘子可爱极了,他情不自禁的凑近公子钰那红透了的耳垂张嘴一口咬住,舔了又舔。 把公子钰给羞的连连躲避,可最后不止耳朵被舔的濡湿一片,连脸颊、脖颈也全数沦陷。 在皎洁圆润的月亮下,赵澌用唇堵住了公子钰脱口而出的“别闹”两字,两人吻得如痴如醉,直到良久才分开。 公子钰喘息着靠在赵澌的怀里,看向那仿若圆盘的月亮,轻声的道“赵澌......遥遥之愿,诚与君念......” 赵澌把头挨着公子钰,手也轻柔的摸了摸公子钰鼓起的小腹,笑意明显的接道“家兴百和,月圆人安。” 两人相视一笑,竟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