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如果不是事先有所说明,林锐不会相信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一个——奴隶。 二十一世纪的太阳明媚的照在海岛之上,林锐从飞机下来,乘坐大巴一路往前,来到了这个路边的星巴克。 绿色的招牌在棕榈树的树叶下熠熠生辉,里头穿着妥帖的售货员小姐给他端上了两杯拿铁,和煦的收走他一百二十九欧的天价费用。 旁边的宽阔大道上偶尔会开过价值不菲的豪车,不远处的招牌上用中英法俄德拉丁六种语言写着:欢迎来到辉夜之城,前方一公里即将到达。 一切安稳如常,看上去与常见宰客成瘾的风景区没有任何不同。 林锐悄悄的抿了一口咖啡,味道适中偏下,服务生的手艺尚待增加,而他面前的那个人,依旧一言不发的站着,抿着唇,眉头紧皱,雪白的皮肤似乎很不适应这里热烈的阳光。 “请坐吧。”林锐站起来,放在身上的ipad险些掉下去。 “不。”那人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字,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能坐。” “为什么?”林锐仔细看了看那个座位,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奴隶不能坐。”他站着,穿着靴子的脚往后又挪了一寸。 林锐身高一米八出头,对方的身高甚至还要压自己一些。他长着一副比韩国明星还要精致的脸,如果不是瞳孔和头发的黑色,看起来可能有点儿像泰坦尼克号时期还未走形的小李子。他的肩膀宽阔,双腿笔直,从宽松的t恤和长裤中依旧能看见良好的肌rou线条。 总而言之,林锐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正在面试新晋男团的经纪人,而对方是一个即将爆红的流量小生。 但很显然不是。 林锐是私生子,父亲是在整个东南亚跺跺脚就能让陆地也发颤的人物。他刻苦读书奋发图强,五年前以优秀的成绩考入C国最了不起的医学院学习心理学,而今天,是他毕业的一天。 他父亲听闻自己的私生子对心理学颇有研究,希望他能继承自己最庞大的产业之一——辉夜之城。为了让已经年迈多病的母亲获取最好的医疗服务,林锐欣然同意了这一邀请,但他并没有想到。 这是个“奴隶岛。” “就是培养各种性玩具,给达官贵人服务的特殊区域。”父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那群玩具不跑、听话不难,但如果你能把那里的玩具驯的更加服服帖帖,我就把那个地方送你。” 父亲如是开口,林锐点头应允。 林锐不是圣人,他对贩卖人口深恶痛绝,但同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诸如此类的交易不在少数。他在父亲的cao作下拿到了一张辉夜之岛的金卡,拥有一年免费上岛娱乐的所有权限,并开始了自己的实地调研。 在电话打到岛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寻求了一个“向导。” “我希望能够有一个向导来陪我,毕竟我对那里不是很熟悉。” 很快,对面传来了一个暧昧的笑声,然后立刻同意了。 现在坐在林锐对面的,就是这个向导,他与林锐一样来自中国,精通汉语,年纪相仿——似乎只大三岁。资料上显示,他的名字叫做:——B516027 是一串编号,这串编号让林锐多少有点不适应。 “这个……你有没有小名或者昵称之类的?”林锐很客气的询问:“方便告诉我吗?” “27。”他回答,拘谨的声音减弱了:“或者按您的喜好,怎么喊都行。” 他站的笔直,但林锐能发现他的手指在不停的搅动身上的衣服,肩膀上的肌rou总是轻微的扭动着。 他似乎对自己的衣着感到不太舒服,对于这个场景也显得很紧张。 “你不要紧张。”林锐对他开口笑了:“你坐下吧,我总抬头看你,脖子很累的。” 林锐自以为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 但是—— 27,这个体型可能要比他还稍大一点的男子没有一丝犹豫,微微弯下膝盖。 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黑色的长裤粘在地上,形成了一层灰。 林锐惊讶的差点又把ipad摔出去,那个系着围裙的女侍者却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手臂巧妙的绕开了跪着的27,将两个提拉米苏蛋糕放在桌上。 “您好,您点的蛋糕。” 侍者对林锐微微笑了,转身离去,仿佛27不存在一样。 林锐的头皮有一点点发麻,他感觉春季温暖的阳光都冷了一些…… 这里是个奴隶岛,他面前的人是个奴隶。 他能够明确的感知到这一点了。 27并没有感受到他内心如此的挣扎,他一言不发的跪着,垂着眼睛,尽可能显得自己平静。林锐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毕竟肢体接触是有效拉近两人距离的手段。但他的手刚放在27的肩膀上,就发现他的鼻子上出来一个音。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太习惯。”林锐有些潜意的收回手。他是个温和的人,很有礼貌。 但这句话却莫名让27紧张起来。 “不、不是不习惯,只是。”27似乎想解释什么,抬头看向林锐,但又很快将眼神转开了:“只是……” 他欲言又止。 是真心实意的为难。 “你说吧,我很恐怖吗?”林锐递给他一块蛋糕:“如果方便的话,你还是坐着说吧,喜欢吃甜食吗?” 27的神色显得更犹豫了:“奴隶没有权利坐着。” “是你们的规矩?”林锐皱起了眉。 “嗯。” “那如果有人有要求呢?”林锐试探性的询问。 “这个……”27突然有点儿茫然了:“没遇到过。” 林锐抽了口气,他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当初曾经因为在学生会拒绝服从学长的命令,而与所有老师学生大吵了一架。而且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多少是有点儿圣母病的。 “那这次试试。”林锐伸手托住27的胳膊,尝试着将他拉起来。 27顺从着他的力道,但他能感受到27很明显的颤抖。 不是因为紧张。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27很明显的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恢复了恭顺平静的表情。 他在忍耐什么。 应该是疼痛。 林锐将蛋糕放在27的面前,看似风轻云淡的询问:“你们有没有不能吃蛋糕的规矩。” “理论上……不能吃。”27说。 “那实际cao作上呢?”林锐问。 “一般先生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他双眼盯着蛋糕,林锐隐约感觉那双眼睛都在发绿。 “用这个,请吧。”林锐将小叉子放在27的手里,向看一个好友一样看着他:“这么吃容易弄脏袖子,不如挽起来怎么样?” 林锐伸手,将自己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 这是一种善意的引导,对于27也不例外。 很快,林锐看见27将白色T恤的袖子一点点挽起来,像蛇一样的伤口,红色的、刚刚结痂的、如同渔网一样攀爬在他胳膊上的伤口,出现在林锐面前。 林锐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问那是什么,但他的职业修养告诉自己,不要问。 他现在该做的第一步,是让对方信任自己,从而对自己敞开心扉。 林锐的职业病深入骨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完全无需这么做,对面的人会对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 毕竟他不会说谎,不敢隐瞒,像一个被拆解成功的玩偶。现在的林锐的做法,反而让他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