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加时赛2

    “为了集中资源，提高效率，我们对队伍配置进行了重新安排，张斐同学，你没有意见吧？”教官亲切地询问张斐。因为张斐在毕业考试中的出色表现，现在教官对他也很重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也是为了尽快结束加时赛，大家都很累了。”

    “我没有意见。”张斐说。他转过头，开始擦拭自己的狙击枪，一会战场上还要用。教官对学员们之间的嫌隙并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把实力最强的人集中到一个队伍里来，集中优势与南斗对抗。而张斐……他已经度过了那种因为一点小的触动就纠结绝望的时期。

    跨过那道坎之后，才发觉以前为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难关，也不过如此。

    “恭喜。”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在张斐面前。

    张斐有些惊讶，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枪，他站了起来，需要仰视才能和蒋旭的目光平齐。他第一次用这种平直的目光审视这个曾带给他最多恐惧和仇恨的alpha，才发觉他的长相、五官、外形，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rou的普通alpha而已，不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谢谢。”张斐低下头。即使直面了心中的恐惧，也不意味着他愿意和蒋旭见面，或者原谅他做过的一切。

    原本以为会来和他打招呼的人是顾时予，但现在他似乎也没这个心情。自从上次张斐用“阳谋”直接让顾时予吃了瘪之后，他脸上的神色永远半阴不阳；这次被beta用实力碾压，alpha的脸色更是阴晦，看beta的眼神有种古怪。

    “好了，该出发了。”教官说。

    “走吧。”韩遂拍拍张斐的肩。他的眼中说，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不差这几天，反正很快，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矿道在地下，拨开堵住入口的碎石后，需要用绳索吊着，才能进入深井。最开始是一个大概一百多米深的竖井，学员们腰间挂着钢索进入。起初还能在头顶的天光上看见井壁上的碎石和木料，到底下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身上的照明灯照出身前的一小块区域。

    落到深井底部后，这里的矿道很宽，有很多个路口，通向不同的地方。站在洞口，可以感觉到里面吹来的风，很冷。在静悄无声的地下，仿佛与人间世界隔离开来，难怪古代人类会觉得深渊底下是地狱。蒋旭看了看这些不同的路口，说：“小心，别走散了。这里面容易迷路，还可能遇见南斗的人。”

    他们也不知道南斗的学员会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我们走哪条道？”林鹿说。

    这些路口看起来差不多，难说会不会因为选错里面是死胡同的。一时间几人都在观察洞口。顾时予忽然说：“让张斐同学选吧，他最近运气好。”

    这话说得……如果选了不好，倒是张斐的责任了。但张斐现在已经不会因为这些话被激怒了，韩遂也没有因此受到挑衅，他说：“走中间这条路吧，通风情况良好，其他路口或多或少有渗水迹象，里面状况可能不好。”算是无视了顾时予的提议。

    大家也没有异议，同意了。

    往里走地面相对干燥，不像其他通道，地面可能会有一些泥泞。黑暗中不时闪过一些蓝色晶体碎片的光亮，是学员们带着的光源照在洞壁上的反光。洞里只有几人军靴踩在沙石上的声音，沙沙的，很安静，但时间久了就分辨不出来几人了。头顶和两侧都是修筑矿道时使用的木料和铁条，几百年过去了，因为洞内环境稳定，大致结构还在，但众人也十分小心，怕影响这脆弱的环境。

    “这里面是什么矿脉？”蒋旭问。

    “一种蓝色能源晶石，品质一般。”林鹿说，“还没有开采完，不知为什么结束了。”林鹿说着，从洞壁上抠下来了一小块蓝色晶体，在掌心中颜色艳丽，但很薄，边缘锋利。

    “资料说这矿石有辐射，你少接触。”蒋旭说。

    “没事，就这一点点，只要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凭身上的屏蔽设备，不会有多少影响。”

    张斐耳朵听着他们说话，手指却一直放在枪上没松开。这样幽暗逼仄的环境，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很不适应，他无法掌握身前身后的情况，而且处在一种极度的视野受限之中。由于光源有限，他甚至无法判断，从旁边的洞壁上，会不会突然冒出个岔路或者什么危险的东西。

    韩遂时时关注着他的状况，在黑暗中，两人凭借着信息素分辨彼此。

    矿道探索任务相对无聊，除了可以随时收集一些物品样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因此时间一长就容易困倦。众人靠不断聊天保持精力，并注意队友所在。张斐因为精神相对紧张，逐渐落在了队伍后面，韩遂在他前面一个半身的距离。

    时不时的聊天声遮蔽了人的耳力，忽然，张斐从那背景音中，分辨出了一声不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声音；他初次听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一听，却觉得是一种很空旷悲凉的叹息声。

    “停下！”张斐忽然大叫道。

    “怎么了？”韩遂最先停了下来。

    “别说话，你们听！”

    前面有几人走得快，还在一边聊天中，但这时停下的几人，也听到了那一声与众不同的叹息声。蒋旭叫了一声：“全都给我停下！”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也清晰地听到了耳边一声，仿佛从山腹中传来的，悲凉压抑的叹息声……

    “这……”有人慌了。废弃了几百年的矿道里，怎么会有人在叹息。

    “全都给我停下！”蒋旭又叫了一声。他发现他下令之后，还是有那种沙沙的走路声，不知道谁仍在前进。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军理学生慌慌张张地说：“没、没有人在走路啊，这声音哪里来的？”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不对了。蒋旭沉着地说：“全部靠边站，准备好武器，全员戒备！”

    “铛”地一声，所有人武器开启了。蒋旭的判断是对的，随着众人安静下来，那种沙沙声和叹息声越发清晰，并且逐渐能分辨出是从黑暗的矿道前方传来的。众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心中逐渐紧张起来，有人还亮出了近战用的白刃。

    众人紧紧贴在洞壁上，肩上的光源只能照见有限的距离，末端融入黑暗之中无法辨认。连旁边队友的面孔都是模糊的。忽然，一阵乳白色的雾气缓缓从洞xue深处传了出来，在那雾气之中，又隐隐出现了一个方形的东西，那种嘎吱声、摩擦声更明显了。

    嘎吱声随着物体的接近，越来越明显，众人心里发毛，按上了自己的武器。

    韩遂投掷了一个照明弹，燃烧的明亮光线把通道远处也照亮了。这才看到，从漆黑一团的通道尽头，缓缓驶出来一长串空旷的矿车，驾驶位是空置的，后面的车斗大部分也是空的，有些残留着晶石矿渣。但就是孤零零一长串，从通道深处驶出来，也没看到cao纵的人。

    雾气散去了，众人才小心翼翼靠近去观察这列矿车，是原来矿井中配套的生产工具，但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林鹿说：“这些老式的矿车应该是机械力驱动的，齿轮和轨道结合得很松，应该是地质变动，导致它们在这些轨道上滑行。”

    这样解释，让众人心里的惊悸感消失了一些，不然还以为是幽灵列车呢。但是，沙沙声的来源可以获知了，那巨大的叹息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说话间，他们又听到了，从更远的矿井深处，传来的人类叹息一样的声音。

    蒋旭说：“保持警戒，不要乱动，找一下这些矿车，有没有驱动的开关。”

    但好在不是敌人或者残留的变异生物什么的，有人就走上前去，放松地用枪托敲了敲矿车，发出非常清脆的金属敲击声，的确是文明造物无疑；有些人干脆去捞车斗里的矿石，看能否发现些什么。

    张斐却仍在观察旁边的洞壁和铁轨，他看到，矿道的前方是平直的，并不像存在一个坡度的地方，难以解释矿车为什么会滑下来。这时，蒋旭突然大叫了一声，“别碰！快跑！”

    张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队友带着往旁边的甬道逃窜，他只看到巨大的爆炸烟气和白光从矿车上升起来。“哈哈！”有人笑了一声，从对面的黑暗甬道里爬出来一个陌生人的身体。只听到韩遂叫了一声：“南斗！”便跳下甬道追去了。张斐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身边的队友带着不断往前跑，头也不能回，身后都是不断涌过来的爆炸冲击波和烟尘。

    “轰隆隆——”爆炸的威力在狭小的甬道里被扩大了无数倍，一阵轰鸣过后，张斐的耳朵就完全失聪了，只留下长线的耳鸣。黑暗中队友一直在拍他的肩，他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是南斗人搞的鬼，故意放出来的矿车！张斐只来得及想到这一点，胸口就一阵闷痛，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