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取向
“Titan，你还好吗？怎么今天都神不守舍的？”听到工作人员的问话后，樊晋才从盯着聊天框发呆中回过神来。那个被他备注为“琛”的网友，这一天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是在忙吗？是工作还是，忙着去跟别人聊天？今天周日，照理说不至于这么忙吧，那人也提过他刚回国不久，新公司事情就不多，不至于忙到没空回复信息吧，哪怕只是回个只言片语？ “阿琛最近有看电影的计划吗？很好看，是恐怖大师的作品，我记得你之前说对克系也挺感兴趣，这里面就有类似元素哦……”樊晋又检视了一遍自己未被回复的留言，是太忙没留意到吗？还是看到了觉得无需回复？抑或是对电影压根不感兴趣？不应该啊，琛之前明明说过也喜欢看电影的，他圈子里的朋友也说过口碑很不错…… 才热聊了两三天，怎么突然就对他冷淡了？是欲擒故纵？还是自己哪里表现不好？抑或是，已经有了新欢？明明说自己是单身的……樊晋心里酸酸的，想起那人还没见过自己照片，又开始琢磨如果琛知道他这么好看，会不会后悔现下晾着他啊？但这时候突兀地发照片过去，又好像目的性太明确了，总觉得会显得太舔甚至落于下乘，他不想这样。 圈子里从来不缺好看的皮囊，但能跟他这样性格古怪之人聊到一块去的，确实不多，就连关系密切的小叔叔，有时候也不能理解自己过于天马行空的思路。虽然还在进行着巡演，但樊晋清醒地知道，在写不出歌的时候，这样的表演更多是一种无效做功。现场欢呼声很热烈，鲜花着锦的背后，干枯的灵感才是他作为创作歌手从业生涯最大的危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能写出新歌了，否则也不至于在之前不屑了解的交友软件上花时间，LOUS这个软件还是他偷瞄到小叔在用的。 这世界从来不缺有才气的人，他并非科班出身，完全是依靠天赋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如琛所说的那样，他之前的歌充满光怪陆离的意象，那完全就是他各种脑洞的具现。是否把灵感掏空太过？还是自身积累真的不足？他一直觉得自己比科班出身的歌手优秀，不想用那些理论性框架性的东西束缚想象力，甚至一度自诩为天才型选手，但也许，他还是高看自己了。 小叔叔说得对，不能只依赖灵感的迸发，而是需要积累，才能孕育滋生灵感的池子，否则都是无源之水。但他又不完全赞成小叔觉得他该去深造的说法，他的与别不同在于他并不被那些东西所拘束，若失去了特异性，也许他就泯然于众人了。所以他会去学更多的东西没错，但更重要的是要去探索各种新事物，去丰富自己人生的维度从而厚积薄发——例如去谈个恋爱，圈子里就有不少创作人是通过恋爱经历迸发灵感写出了好作品。 倒不是说他没有谈过恋爱，他在B国留学时也曾是个把妹达人。但作为一个骨子里的文艺青年，他更渴求或者说更稀罕的，还是找到一个灵魂伴侣——啧，这个事情说出来他自己都想笑。套用网上的说法，灵魂伴侣这种存在，犹如鬼魅，众口相传，然目击者鲜矣。所以那位同样对赛博朋克感兴趣，还在他的歌里品出了鲜活生命力的网友“琛”才让他心动不已，樊晋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最喜欢的动物其实就是蜜獾，无畏生死，不服就干，多帅啊！ 他一开始其实也没指望能在那样一个交友APP找到什么知己，最初的目的说白了就是猎奇——毕竟那个APP并不要求上传照片和真实身份信息，对他这样的公众人物来说，也算是挺友好了——他想见识下这帮喜欢同性的家伙都是啥样的人，男人之间的恋爱又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给他输入些新东西。遇上“琛”更像是一个意外，他能get自己所有的梗乃至踩中一些奇怪的性癖，能从他的歌里听出他想表达的东西，他们相谈甚欢，他期待着“琛”能回关自己，大家能进一步深交。 但是，更进一步又能干什么呢？他不是直男么，他会想cao另一个下面带把的同性或者跟人家谈恋爱？而“琛”是基佬，他是想找同性恋人而登上这个APP的，自己这样会不会浪费了他的时间？他到底在做什么啊，这样直装弯，完全是渣男行径啊！他是很喜欢跟这个网友聊天没错，但他直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聊个天就变成同性恋吧，等真的看到对方下面那根是要萎掉的吧？ 樊晋感觉自己脑子都混沌了，虽然家里很开明，小叔叔甚至直接出柜了，但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对同性有兴趣。然而现在他却一直在“琛”面前扮演一个gay佬，完全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只是个猎奇的无知直男，这样是不是太卑劣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钓着人是要跟人家柏拉图吗，人家会愿意？这种患得患失又自我怀疑的心情，在此前，哪怕是跟女孩子恋爱时都从未有过…… 他从未有任何一刻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除了此刻。也许只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太寂寞？以前身边也不缺女孩子，但他更多想着的只是练习、写歌、演出，空闲时间都宁愿拿来看书。也不是说对前女友们不够好，但总归每次都是因为不够上心被甩了。现在因为网友不回复而忐忑不已的这个自己，也算是尝到了天道好轮回的滋味。 虽然与小叔叔关系很要好，但他得承认，他之前对同性恋是不以为然的，硬邦邦的男人哪有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来得好？但现在他不得不低头——“琛”勾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兴趣，这甚至跟对方是男是女似乎都没有关系。也许他之前就不是完全没时间陪前女友，只是没有遇上让他舍得花时间的人罢了。啧……等对方回复自己，就考虑约见吧，他记得“琛”说过他在S城，巡演的下一站就在那里，他不仅可以跟小叔叔碰个头，兴许还能见一见这个让他几乎魂牵梦萦的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