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耽美小说 - 缝头匠(双性攻)在线阅读 - 二十二章

二十二章

    这位裴将军长得十分正派,又说中了阮雪棠的姓氏,奈何宋了知上次被阮雪棠吓过后,轻易不敢再与别人谈起阮雪棠,装聋作哑地摇了摇头,坚决不吐一个字。

    那黑衣将军显然看出宋了知的不自在,还欲追问,却被薛令修转了话题:“咱们那’错认水’还没喝的,裴将军莫不是要辜负我这位佳人?”

    裴厉在军中行走许久,十分不擅长与薛令修这种口蜜腹剑还整天装女人的商人打交道,可薛令修手下商铺遍地,人脉通天,不少事须经他打点,于是将宋了知的样貌记在心中,打马转身,也不等待薛令修,独自往酒楼方向行去。

    见人走远了,薛令修这才开口,那双猫儿般的圆眼盯着宋了知:“哥哥,那位姓阮的公子不会就藏在你家吧?”

    宋了知鸡皮疙瘩都要被薛令修吓出来了,偏那人还仗着宋了知手里拿满东西,将他逼到墙角用两臂将人圈住,宋了知避也避不得,又不能像踹别人一样去踹薛令修,就此被堵住了出路。真论起来,薛令修矮了他一小截,于是仰着头看他,一派天真模样,脸还带着笑,偏言语是冰冷的:“我挺喜欢哥哥的,人在不在你那处,我都愿意替哥哥瞒一回。不过裴厉不好惹,他要找的那个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哥哥若是藏了人,还是尽快把人送出去才是。”

    宋了知心虚地移过视线,嘴硬着:“他要找的人不在我那儿。”

    “是吗?”薛令修唇齿张合间的小舌犹如蛇信,让人无端地不寒而栗,“哥哥,欠的越多,以后一次性讨回时才越有意思。切莫忘了有朝一日,哥哥也是要还我恩情的。”

    他状似亲昵地替宋了知理了理衣襟:“毕竟商人重利,从不做亏本买卖。”

    那个在宋了知心里英气灵动的小姑娘形象忽地就染了层阴影,宋了知这才意识到也许薛令修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好在薛令修未多做纠缠,说完话后很爽快地放开了宋了知,笑眯眯地同人道别,拎着他的新裙子又跑了。

    宋了知到家时天已黑了,隔得老远便见家里燃着烛火,阮雪棠读书的人影隐隐约约印在窗户上,宋了知心里升起阵阵暖意,今日的疲惫也忘得干净,三步并两步地回了家中。宋了知对幸福的认知很传统,只盼望着能娶妻生子,组成个小家。尽管自从认识阮雪棠后,自己离这个梦想似乎越来越远了,但看见家中有人等着自己,宋了知心中还是高兴的。

    阮雪棠自然是没给他留饭菜,宋了知也懒怠起灶做饭,还是和他的干饼子过不去,跑到房里和水啃着。阮雪棠闲着没事,很有意愿看宋了知这次会不会噎着,放了书侧头看他。而宋了知原本吃得好好的,是如何也噎不住的,谁想阮雪棠忽就不读书了,只专心盯着他看,把宋了知看得是心跳如鼓,自乱阵脚,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又把自己噎住了。

    阮雪棠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笨的家伙,这辈子恐怕都没笑得那么真心实意过,直把腰都笑弯了,脸上红扑扑的。宋了知则是喉咙被梗得喘不过气,也红着个脸,边咳边找水喝,好不容易才把堵在喉头的咽了下去,两个红脸对视一眼,阮雪棠笑得更开心了,简直像个大男孩。

    宋了知有些不好意思,把余下的饼子通通都给扔了,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烙饼。

    夜里熄了灯,他方与阮雪棠谈起今日的事情,隐去他被人找麻烦那段,只捡重要的说,三言两语把自己遇见裴厉的事给交代了。黑暗中,阮雪棠听完后又是一声不吭,似在思忖什么。

    宋了知躺在地铺上犹豫再三,最终问道:“阮公子,那位裴将军当真是来找你的吗?”

    阮雪棠今夜没有逗他的心情,直接承认了。

    他和裴厉关系不好,所以他也纳闷刻板的裴厉干嘛要到处找自己,阮雪棠思来想去,只能认为裴厉是借着找人的名号离开军中。纵然裴厉朝中称赞有加,军营也是一片美名,行兵打仗多有建树,可阮雪棠总觉得裴厉这人阴阳怪气,十分不愿意和他交流。

    他还记得自己头一次到军中时,裴厉就对他说沙场艰难,说他这样的贵族少爷受不了辛苦,把阮雪棠气得不行,以为对方是故意看轻他,遂暗自向上头参了他好几本,还做了几笔冤枉债诬陷在裴厉身上。可惜裴厉身子太正,任由阮雪棠怎么斜他影子都无用,最多也就受过几次军棍。

    阮雪棠每次都小人得志地去观刑,然而裴厉皮糙rou厚,不怕挨打,连叫都不叫一声,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阮雪棠看,眸色深邃,也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倒把阮雪棠盯得发毛,总提防着裴厉,怀疑他某一日会报复自己。

    宋了知一听裴厉确实是来找阮雪棠的,沉默了好久,才失魂落魄地说:“那......那我明日去镇上找裴将军。”

    “你找他干什么?”阮雪棠没好气问道,他现在可没心情和裴厉继续斗下去。

    听了这话,宋了知坠到谷底的心又升了起来,试探着问道:“阮公子不跟他走么?”

    阮雪棠这才明白宋了知的言外之意,撑起身子望向地铺上囫囵的人形:“你不想我跟他走?”

    当然不想。

    宋了知恨不得呐喊出声,可他又深切地清醒着,知道阮雪棠总有一天要离开,并不会为自己停留,况且他也不敢让阮雪棠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留下。

    “我明天会去找他的。”宋了知很郑重地告诉阮雪棠,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蠢货。”阮雪棠嗤笑一声,也是白日睡久了,夜里精神好,才同宋了知说这些不着边的话。

    “既然那么不想我走,你就不知道求求我?说不定我就不走了。”

    听完这话,宋了知鲤鱼打挺似得从地上弹了起来,先是兴奋着,心都要被阮雪棠勾出火,可渐渐地,那股火又灭了,他素来嘴笨,怎么求阮雪棠都不知晓。

    他磕磕巴巴地找寻自己的优点,像是在兜售物品的商贩,不过是要把自己给卖出去:“我、我能做饭,还能伺候你,我会缝衣服,还有一身力气......”

    这话说得太稚气,苍白无力,显得宋了知惨兮兮的,阮雪棠不必点灯都知晓宋了知又要露出小狗模样了。

    “随便找个老妈子都能做到。”阮雪棠这是实话,况且老妈子做饭还比宋了知做饭好吃,也不会成天被饼子噎着。

    “我......”

    宋了知当真想不出什么了,可想到明日阮雪棠就要跟着那个黑衣大将军离开,又很是不甘。他一时急切,拉住了阮雪棠衣袖,头脑一热就开始说胡话:“我、我......”

    阮雪棠由他牵住袖子:“小结巴,你要说什么?”

    宋了知倒是很想学阮雪棠一样说几句狠话,吓唬吓唬阮雪棠,让他不要走,可这也只能想想了,且不说阮雪棠吃不吃这套,单说宋了知连重话都舍不得跟阮雪棠讲,又怎么敢威胁阮雪棠。

    宋了知脑海里几乎都能想到阮雪棠和裴厉共骑一匹马时的情景了,头脑一热,爬到床上就往阮雪棠被里钻,手都碰上阮雪棠裤子了。

    他几乎算是色胆包天了,阮雪棠双手死死攥着裤腰,也不是很能接受宋了知从小结巴变小色鬼的转变,当即把人狠狠踹下了床!

    “你疯了?!”

    阮雪棠正骂着,哪知宋了知又贴了上来,壮起胆子抱住他,想学上次一样为阮雪棠koujiao:“阮公子,我还可以做这个...你别走。”

    说到最后,宋了知都带哭腔了。

    可惜阮雪棠对宋了知没什么温情可讲,再度将人踢下床:“够了,睡觉!”

    阮雪棠觉得被他那么一闹,自己肚子都给气疼了,为防止这家伙半夜发疯,阮雪棠又说:“你也不必去找他,那家伙是来寻仇的。”

    宋了知老实下来,灰头土脸向阮雪棠道了歉,心里却是高兴的,这才乖乖去睡觉。又过了几日,他在街上偶遇薛令修,故作无意地问起裴厉,听到他已经北上寻人后才安心。

    自裴厉之事后,宋了知总担心还有类似事情发生,连镇上也不大去了,每次都在镇上把十天半月的物质买完,平日就光在小院和义庄往返,期间接的那几单瞎子活都是问斩的官员,家属给的银钱都不少,宋了知因此发了笔小财,生活渐步入正轨,竟是和阮雪棠如此相安无事地共渡了近三个月,恍然间已至盛夏。

    阮雪棠嫌屋里闷热,常坐在院内屋檐下纳凉,宋了知特地去找人制了把竹躺椅,让他可以躺着小睡。那日柳庭风静,阮雪棠正躺在竹椅上看书,因近日食欲不佳,宋了知正在厨房尝试制作酸甜口的新菜式。

    阮雪棠也不知晓宋了知到底在鼓捣个什么玩意儿,厨房传来的油烟味闻着有些恶心,他刚往厨房走去,想让宋了知把菜倒了,谁知刚走到宋了知身后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已是看不清东西,竟直接昏了过去,还好宋了知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才使他不至于摔在地上。

    宋了知是当真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摸阮雪棠额头,但也没有发热的迹象,宋了知只能先将人抱到床上。

    他不是大夫,诊个发热高烧还行,像这种无缘故的晕倒他是如何也分辨不出病症的,急忙跑去镇上,抓着上次那位看着很容易驾鹤西去的老大夫便往家里赶。

    途中他嫌老大夫走得慢,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将人背在背上,几乎是绑架一样将大夫弄回小院。老大夫这下是真离驾鹤西去不远了,连喝了好几杯水,才在宋了知紧张的目光下给阮雪棠把脉。

    宋了知好不容易才把阮雪棠从鬼门关拉回来,见老大夫神情凝重,宋了知连呼吸都忘了,颤着声问:“可是不好了?”

    “珠滚玉盘,往来流利,触之圆滑......”

    不待老大夫说完,宋了知连忙追问:“是什么病,严不严重,有没有治的法子?”

    老大夫起身,向宋了知作了一揖:“恭喜公子,此乃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