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你会带我回家吗
各方很快抵达现场，受伤的omega被送去了医院，与伤者有关的白时暮和撞人的司机则被带走做笔录。 omega在无视红灯的路况下横穿马路，司机因躲让不及撞上，两人口供基本一致。 体检报告很快出来，司机未检测到酒精含量超标，也没有违规驾驶，此事被认定为一场交通事故，具体赔偿将根据抢救结果认定。 裴铭来接他时已是晚上，站在大厅的白炽灯下，一身黑色大衣衬得他高而冷，漆黑的眼眸里不辨喜怒。 他也没想到，今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从公安局总局赶往分局。 白时暮本想自己回去，出门时却明白了上将让他等着的用意。门口架着长枪短炮，各大媒体已经将这儿围得水泄不通。 “上将夫人，请问您跟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有人说是您亲手推的受害人，这是真的吗？” “有目击证人说您当时正在与受害人拉扯，你们发生了什么争执呢？” …… 事情发生的地方比较偏，警察去调监控时，发现连个摄像头都没有。当时除了受伤的omega，他和司机，现场哪还有第四个人？ 眼前这些人却说得有板有眼，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似的。 快门声不绝于耳，闪光灯像一双双瞪着他的眼睛，一群人高呼着维护真相，誓要从他身上挖出惊天秘闻。 揽在他肩头的手刚劲有力，alpha红酒味的信息素强势地笼罩着他，将一切纷扰阻隔在外，白时暮来不及多想，就被裴铭护着带回了车上。 他急匆匆道：“上将，不是我干……” “我知道。”裴铭伸出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还在发烧？”刚刚听这人的呼吸略重，他便察觉到了。 “啊，忙忘了。”白时暮才想起自己的药也落局子里了，“我没事，受伤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刚抢救完，人还没醒过来。”裴铭补充道，“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突然冲向马路。” “那人好像有严重的腺体病，暂时还没查出具体什么病，或许是不想治了。”裴铭看了一眼车外人，说，“都是想借机生事的人罢了，别太担心。” 身为上将，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早已学会如何在风口浪尖从容不迫。 上将夫人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有些人怕是又要坐不住了。 司机很快将那些咄咄逼人的问题甩在了后面，嘈杂声渐远，倦意袭来，白时暮闻着令人安心的红酒味，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事情并没有过去，受伤的omega没有家属认领，多方查证后，发现这人是个黑户。 医生在omega后颈的腺体发现了注射针孔，这说明有人抽取了这个omega的腺体液，而这个omega恰好拥有难得一见的S级腺体。 不知从哪出现的谣言，说上将夫人的等级太低，于是专门从黑市上买下这个omega，抽取其腺体液提升自己的等级。 omega在如此非人虐待下生出逃跑的念头，上将夫人正好发现了逃亡途中的omega，意图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两人在巷子里发生争执，omega拼尽全力跑出巷子，不幸被车主撞上，身受重伤。 一层激起千层浪，社会上很快出现为受害人声讨的人，要求对嫌疑人白时暮进行拘留，并对其进行检查。 离白时暮回家不过一周，迫于舆论压力，他不得不去医院做个体检。 检查结果显示，他的等级由之前公布的最低等级E级，提升到了D级，并且检查人员还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静脉注射留下的针孔。 那是他之前注射抑制剂留下的，可抑制剂的滞留时间只有两天，到上次去的那家诊所开证明时，才发现那家诊所已人去楼空。 没法提供注射抑制剂证明，明摆着的只有他莫名提升的等级。谣言越传越真，瞬间涌出不少正义人士，强烈要求秉公处理，拘留上将夫人。 送白时暮回公安局的那天正好是冬至，他本来包了饺子，准备和上将开开心心过个节的。 公安局门口仍然人山人海，都是闻着血腥味儿前来抢占头条的人，满口仁义道德，眼里却只有利益。 维护秩序的警察将这些人拦在外面，裴铭带着他往里走，周身气场一如既往的强大。 进了门便有人上前接待他们，问候道：“上将好。” 裴铭点头以示回应，说：“人我带来了，秉公办事就好。” 上将是出了名的奉公守法，负责人也没想到竟然对自己的夫人也毫不手软，打好的满腹草稿没派上用场，不免对上将又多了几分尊敬，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白时暮被拷上冰冷的手铐，被带走前允许跟家属再多说几句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跟上将又不是真夫夫，说不出多深情的话来，辩解的话之前也说过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只有五分钟，没什么想说的，但他也不想提前离开，心想哪怕只是多看看也好，这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上将今天依旧穿的一身大衣，这个人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从不穿棉服。 他就不一样了，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捂都捂不热。白天还好，能四处活动活动，晚上宿舍又没电热毯，他只能抱个热水袋取暖，常常半夜被冻醒。 “时间快到了。”裴铭提醒道。 “这么快么？”他抬头看了眼时间，还真是。 “别怕。”裴铭说，“等我，我会带你回家。” 上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起伏，白时暮听来却异常安心。 这一幕与多年前的那一天重合，年轻的alpha笑得一脸灿烂，对他说：“别怕，我会带你回家。” 他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alpha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家。你要快快长大，给我生好多和你一样可爱的omega。” 可是当他在一堆冰冷的仪器中醒来时，alpha却没有如期归来。 白时暮眼眶有些泛红，他强压下鼻头的酸涩感，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人：“上将！” “怎么？”裴铭回头看他，一只手刚搭上门把手。 “你……”真的会来接我回家吗？ “没事。”白时暮笑了笑，说，“只是想起今天是冬至，冰箱里有我包好的饺子，回去记得吃。” 裴铭拧把手的动作一顿，像是愣了一下。 门已经打开，外面人头攒动，他回道：“知道了。” － 虽说是秉公执事，负责人也不敢把上将夫人跟其他犯罪嫌疑人关在一起，而是给他单独安排了单人间。 看守所只有这一间单人间，修在地下，平常都是用来关押随时暴走的犯人的。 去地下隔间，需要穿过其他房间。每间房里都是大通铺，里面关押的都是犯罪嫌疑人，或是刑期较短到这儿服刑的。 都是穷凶恶极的人，看新人的眼神自然也不甚和善。 房间没有遮挡物，只有坚固的铁栏，见进来的人长得不错，气质也不凡，便有大胆的轻佻地向白时暮吹了声口哨。 负责人一脚踢上铁栏，骂道：“干什么，干什么！皮痒了么！” 看来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吹口哨的人耸了耸肩，骂了声晦气，自顾自地倒回去睡了。 白时暮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往旁边一瞧，正好跟一个alpha对上眼。 alpha戏谑地看着他，色情地舔了舔下唇。他只觉汗毛都立起来了，立马低头走路，一眼也不敢多看了。 地下隔间长时间没住人，里面又黑又潮湿，伴有一股霉味儿。负责人开灯时，白炽灯还滋滋响了几声，里面除了一铺单人床，还有些控制犯人的刑具。 负责人歉意道：“只好委屈一下上将夫人了。” “没事。”不用睡大通铺，跟其他人呆在一起，这对白时暮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安慰了。 吃过简单的晚饭，夜晚很快来临，其实来不来都一样，住在地下根本不辨日夜。 他的感冒还没好，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明明应该很快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木板床没有床垫，睡着又冷又硬，被褥也是潮湿的，盖在身上压得他透不过气，楼上还时不时传来怪异的声响，他睡觉浅，这样一来更睡不着了。 睡不着就容易想东想西。 这次的事情是冲着上将来的么？ 本想讨上将欢心，转变一下上将对自己的看法，却没想到自己总是在给他惹麻烦，上将会更讨厌他吧？ 他蜷成一团，在无边黑暗里，企图回忆一些温馨的事来汲取温暖。 他想起那漫天黄沙里抚摸他头顶的手，想起他和上将仅有的两次欢爱，想起上将说：“等我，我会带你回家。” 是真的吧？ 他想，这一次，神明不会食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