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猜心

    吴淑媛因为工作原因,一直上的是晚班,所以一秋下班回来没看到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更加没发现女人已经走了。

    倒是何弘奕,看起来有点古怪。

    刚才在做饭,一秋没工夫细察,等三人齐齐坐到餐桌上才发觉,从自己进门起,何弘奕就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倒是和骄骄一直有说有笑。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忙于和儿子聊天,而忽略了自己。

    但一秋直觉不对,因为他的眼睛都不敢和自己对视。

    莫非男人在生自己的气?不能吧。为的是什么呀?

    难道是早上的事儿?

    还是说自己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想到早上,一秋脸上热热的。像是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一秋给何弘奕夹了一块他爱吃的荔枝rou,没想到男人稍稍偏了一点饭碗,一秋扑了个空,夹菜的手僵在空中。

    何弘奕假装没看到,低头扒饭。

    多亏了顾骄懂事,解围道:“爸爸,我也想吃rourou。”说着,顾骄站起身,把碗伸过来。

    一秋这才尴尬一笑,筷子伸向了儿子的饭碗。

    筷子一起一落间,一秋基本可以肯定,这男人确实和自己闹别扭呢。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有孩子在,他又不好刨根问底。

    何弘奕的心情并不比他轻松。自从下午打了秘书电话之后,他思绪杂乱,连在给顾骄辅导作业时都频频走神。

    原本他追着一秋来到L县,即使知道对方已经结婚,也准备努力争取,让一秋重新接受他。但今天那女人所说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梳理事情的始末。

    关于一秋的婚姻,关于孩子,那个女人和一秋说的话大相径庭,必然只有一个人说的是真的。原本他应该坚定不移地相信一秋,但他的内心分明已经偏向于相信那个女人。

    面对一秋,他有愤恨,有不解。恨的是他编造谎言把自己骗得团团转,不解的也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他原以为他们亲密无间,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会不会一秋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他?

    怪不得,每次拍拍屁股走的人不都是他吗?如果自己没有追到这里,他们会就此天各一方吧。何弘奕越想越不安。

    面对暂时未知的检查结果,他紧张又害怕。害怕结果不是他所希望的,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他想干脆直接问一秋吧,又怕他编出新的谎话。

    所以整个晚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憋着不说话。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一秋把儿子哄睡后,看到男人还在客厅。他慢慢踱步到男人面前,在何弘奕身侧坐下。

    何弘奕瞄他一眼,又继续看书。两人谁也不想率先打破沉默,气氛逐渐有点尴尬。最后一秋耐不住了,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觉得媛媛怎么样?”

    “挺好。”何弘奕头也没抬,不动声色地评价。

    何弘奕的声音实在太冷了,一秋缩了缩肩膀,干笑道:“呵呵,是吗?她好像挺喜欢你的。”

    “真巧,我也挺喜欢她的。”何弘奕继续面瘫,声音毫无波澜,听在一秋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哦——”一秋忽然想到早上那一幕,情绪更加低落。

    “顾一秋,你什么意思?她不是你老婆吗?”何弘奕突然抬起头,质问道:“我喜不喜欢重要吗?”

    男人的眼神实在太冷,但一秋还是逼迫自己直视他,似乎是为了探究深藏在那眼底的感情:“如果她不是呢?”

    何弘奕心脏陡然缩紧,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一秋迅速垂下眼睛,躲开男人的注视。

    何弘奕难掩失望,几乎是一瞬间,他以为一秋会把所有真相告诉自己,但一秋还是选择逃避。

    又是一阵沉默。

    正当一秋准备起身回屋睡觉时,何弘奕悠悠开口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回来?”

    “哈?”话题转移得太快,一秋不明所以。

    “你毕业的时候不是已经签了MKG?大四下学期就去实习了,后来为什么突然回县城上班?”何弘奕顿了顿,颇为惋惜地道:“堂堂F大才子,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做沪上最一流的分析师。”

    “你怎么知道的?”一秋讶异。他从来没和被人说过自己的所谓梦想。

    “我……当然是……”何弘奕支支吾吾,差点把自己曾经偷看一秋笔记本的事情暴露了,好在他反应快,随即又把话头递给对方,“现在是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毕业不久突然从MKG离开,从年薪30万的associate变成月薪5k的银行柜员?”

    “没有为什么,我乐意。”一秋辩解道:“你瞧我现在,老婆孩子……”

    可能一秋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于没有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弱。

    何弘奕现在越发觉得一秋在刻意掩饰,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继续追问:“一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一秋莫名心虚。

    何弘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能将所有的谎言都看破。

    一秋受不住这样无声的逼问,但他也没有勇气坦白。躲开男人的凝视,一秋几乎是卑微地哀求道:“何弘奕,给我一点时间。”

    “算了,睡吧。”何弘奕主动放弃了。

    男人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头也没回,只留给一秋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