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像垃圾一样被人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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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横义一夜没睡,郁闻躺在他怀里,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皮肤上,蒋横义仔细地看着郁闻睡着时温顺的眉眼,轻轻抽出了胳膊。 “蒋横义…” 郁闻睡得浅,立马抬起头,窗外漆黑下着雪,凌晨四点的冷风卷着雪花呼啸着冲上玻璃,发出哐啷的声响,被窝里十分暖和,照着一点清淡的月光,蒋横义扯着被子盖上郁闻裸露的肩头。 “四点了,你再睡一会儿。”蒋横义穿好衣服,又躺在郁闻身边隔着被子一下下拍着:“记得起来吃早饭,水果在冰箱里,拿出来放一会再吃,冰淇淋三天一个,不准贪吃,小馄饨分装好了,一次取一袋煮一下就行…” 他啰嗦了一堆,郁闻没说话,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知道小馄饨怎么煮吗?”蒋横义捏了捏他的鼻子。 半天听不到回答,蒋横义拧开台灯,郁闻双眼泛红,眼神盯着别处,台灯一亮,就像个缩头乌龟钻进了被窝里。 蒋横义轻轻把他拽出来:“给你都贴到冰箱上了,有什么不会的就给我打电话。” “我以前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郁闻赌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那是我混蛋,”蒋横义笑了,抱着他亲了一下:“现在我什么时候漏接过你电话?”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抱在一起,蒋横义能感受到郁闻沉闷的心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不得不起身下床,郁闻形单影只地缩成一团小小的阴影,勉强在宽敞的大床上占据一个角落,蒋横义揪心地看着,一颗心几乎要碎成两半。 “别哭。”他捧着郁闻的脸,觉得这几滴眼泪灼心,郁闻在他手心里哽咽,单薄的脊背随着呼吸颤动。 蒋横义走在楼下,刺骨的寒风像刀片刮在脸上,天还没亮,脚下是咯吱作响的雪堆,白茫茫一片,被踩出一个个深灰色的脚印,周围没有一户人家亮灯,他忍不住回头,看见数十个黑漆漆的窗户里,只有郁闻穿着睡衣,趴在明亮温暖的暖黄色窗台上。 蒋横义像被定住一般,在原地站了许久,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如同灌铅,由着雪花化在耳朵里。 郁闻最终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一簇火苗在冬夜里燃烧,啪地一声灭了,门卫还在睡,蒋横义刷卡走出大门,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郁闻跌坐在窗前,揪着胸口的衣服哭到不行,他抱着蒋横义的背心,又躺在他刚躺过的枕头上,被子扯到了头顶,郁闻屈腿躲在有蒋横义气味的被窝里。 再醒来时已经中午,郁闻打开手机,蒋横义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 郁闻回过去,刚响了一声便被接听,熟悉的声音带着慌乱传了出来,郁闻一阵鼻酸。 “在睡觉。”他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蒋横义听出他的异样,又变回柔声细语,不放心地嘱咐了郁闻十几分钟,郁闻听话的应着,听到蒋横义在那边压低了声音: “不会做的都不要做,乖乖听话等我回去,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不准自己躲起来哭。” 郁闻默默流泪,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有人叫了蒋横义一声,他答应着,对着手机亲了一口便匆忙和郁闻挂了电话。 过年的前几天家家户户都贴了红通通的福字和对联,物业把小区里的树上挂满了鲜艳的红灯笼,亮闪闪的串灯沿路高挂,年味渐浓,大家脸上都笑呵呵的,郁闻时不时在窗前看到穿着厚重的小孩在玩雪,家长笑容满面地陪在旁边,单位都放假了,小区渐渐变空,都是陆陆续续开着车载着满满的的年货回家的人。 下午蒋横义打电话来问他到没到家,郁闻这才想起来,他骗蒋横义说今天回家,蒋横义让他不要忘拿东西,郁闻一阵惊慌,支支吾吾地说已经到家了。 “这么快?”蒋横义问他:“关电源了吗?有没有把冰箱的电闸开着?” “开、开着,”郁闻站在床边紧张到不敢坐下,生怕他继续问,连忙搪塞了几句:“我那个,我要出去玩了,回来再说吧。”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呆坐在床上楞了半晌,又打开手机看了看那两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是谁呀?” 郁闻拨通过去,一个小女孩接了电话,咯咯地笑着问他,他没说话,听到小女孩和旁边说了句:“mama,这里面没有人说话。” “打错了吧?”女人接过电话:“谁啊?” 郁闻手心冒汗,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妈…” “我这个月给你打钱了吧?”那边短暂的沉默,女人楞了下,小女孩扒着她的衣服要抢过手机,被她小声呵斥了一句。 郁闻被一句话浇得四肢冰凉,浑身止不住地颤栗,他几次摁不到挂断键,缩成一团蹲在床边。 父母早已组建了新的家庭,他哪里都融不进去,像棵野草被风吹着飘来飘去,被吹到哪里就短暂地扎根,来年风大,他又被连根拔起,过往的感情丝丝缕缕渗进土里,他被踢皮球一般无情地分割出来,又孤伶伶地飘回风里。 十八岁以后,他连以前的家都被卖了,郁闻流泪咬着手背,脑海里全是蒋横义温柔的脸。 心脏像被扯烂,血淋淋地跌在地上,过往的行人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将他碾压成破碎的空壳,郁闻飘来飘去,抓住了蒋横义依偎上去。 蒋横义也将他推开,他大着胆子又试了一次。 他被抱住了,野草降落在树底,大树为他遮风挡雨,给他填满血rou,他开出娇弱的花,躲在树下,被日渐养成一株温室里需要人细心呵护的植物。 他不再是被抛弃的小狗,不是野草,不是滚来滚去的皮球。 郁闻每分每秒都被思念填满,他日夜难熬,掰着指头数着蒋横义回来的日子,短短几天便瘦得下巴愈发尖,家里陈设似乎还是蒋横义走的那天时的样子,冰箱里的食物几乎没动。 跨年夜当晚,窗外鞭炮齐鸣,礼花腾空而起,在漆黑无际的天幕齐声迸开成耀眼的圆,火光冲天,将黑夜劈出裂缝,家家户户举杯庆贺,喜气洋洋地互道祝福,呯呯巨响后,厚厚的白雪覆盖过的大地被瞬间照亮。 蒋横义正走街串巷地拜年,他被叔伯灌了几杯酒,笑着跑进来给老人磕头,和堂弟齐跪在地,二人声音嘹亮,脸上喜气洋溢:“奶奶,给您拜年了!” “哎…!” 奶奶老掉了牙,抓了一把糖颤颤巍巍地递给他,老人听不见,扯着嗓子叫他:“横义——!” “奶奶!”蒋横义握着她的手,坐在热乎乎的炕沿上。 “什么时候——带孙媳妇回来!” 众人哄堂大笑,奶奶乐得眼都眯缝起来,外面刚好响着鞭炮声,普天同庆,辞旧迎新,贡桌上挂着族谱,人们插香烛、摆饺子,拜年的后辈踏着鞭炮声大笑而入,通红的手把铁门推得哐哐直响。 蒋横义想着郁闻的脸,笑着的,哭着的,撒娇耍赖的,他用力捏了捏奶奶的手,凑到她耳边:“快了!奶奶,明年带他回来给您拜年——!” 一群人拍手叫好,蒋横义笑得放肆,看着外面万家灯火,柔软的心脏被郁闻填满,他突然想听到郁闻的声音,便急不可耐地跑到门外。 郁闻的手机在黑暗中突然亮了起来,欢快的铃声显得有些刺耳。 家里漆黑一片,不开灯的房间本该寂静,此时鞭炮声已经停止,周遭回归安静,毫无装饰的家在繁华喜庆的年夜里格外惨淡。 郁闻正坐在桌前,守着一碗煮烂的小馄饨,他第一次做,rou馅露在外面,汤也变得黏稠,屋里没有开灯,他缓慢地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味同嚼蜡地咽了下去。 铃声停了,屏幕上多了一个未接来电。 蒋横义的视频电话没有人接,不到一分钟,郁闻给他发了条消息: 在家里吃年夜饭。 他有些失落,让郁闻等会回个电话,那一瞬间的期盼没有得到满足,方才的喜悦立马被打了折扣,蒋横义揣着手机,被走出门的朋友拥着赶往下一家。 一碗馄饨吃到凉透,郁闻胃有些难受,他猜蒋横义现在肯定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竟有些嫉妒此时此刻能在他身边的人。 再接到电话时已经即将十二点,蒋横义走到院子里,郁闻声音很开心,两个人隔着屏幕笑着和对方倒计时,蒋横义站在院子里,郁闻站在市中心的荧幕下。 “十…九…八…七…” 众人齐声高喊,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纠缠,广场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人们心潮澎湃,蒋横义也被感染,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 “三!二!一!” “新年快乐——!!” 两个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默契地将嘴唇贴向对方的脸,蒋横义心里柔情似水,恨不得现在就把郁闻紧紧抱在怀里。 想带他回家,见奶奶,见爸妈,见所有的朋友,然后欢天喜地地庆贺新年。 这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他想大声告诉所有人。 “我要…先去找我爸妈了,他们在等我,”郁闻和他说了几句,小脸红扑扑的:“快乐吗?” “快乐!!”蒋横义大笑,又低下头,满眼认真地轻声说:“如果你在就更快乐了。” 他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流淌出来,郁闻鼻腔泛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装作要找人的样子抬头看了看,把汹涌的情绪憋了回去。 人潮拥挤着奔向各自的亲人,空旷的广场上,人们看到一个穿着单薄的年轻人,低头捧着挂断的手机呆站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四周,捂住脸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到家后已经凌晨两点,家里离市中心远,郁闻前后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又在冷风里吹了那么久,他流了一路眼泪,上楼时已经头重脚轻,脑袋也昏昏沉沉,胃里的馄饨还在翻搅着,郁闻脱光衣服穿上T恤,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