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绞丝(吃醋/过往)
楚琸对于遇见小白花这事,着实也感受到了一丝意外。 按理来说按照上辈子的命运发展走势,他离本应真正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还差了那么大概一两年,加上这段时间他重回故地的那股新鲜劲儿还没过,又和楚郁玩得火热,自然而然就把这个漂亮菟丝花扔到了脑袋后边。 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楚琸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还是小白花先一步从招待室中的沙发上站起来,又飞快地走了两步冲他打招呼。 “楚先生!”他看上去好像很惊喜,“我们前几天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好在小白花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都在娱乐圈勤勤恳恳混迹,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长相都没有什么差别,身上又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小白花气质,简直好认极了。于是楚琸停下脚步,手里拎着给楚郁买的粥,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冲对方道:“唔,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儿?” 楚琸对之前的事情还是很有些介意。亲生哥哥勾搭自己的小情人一块儿跑了,是个男人都不能一笑了之,兜兜转转后又看见小白花这张清纯漂亮的脸,楚琸说话难免有些僵硬疏离,但直觉又告诉他对方不可能这么巧,真就平白无故地来到这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干脆分心和小白花套话。 小白花倒是一副很想和他交谈的模样,说有人让他去对方的公司来找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楚琸……咦,说起来那个人也姓楚,和楚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哦。楚琸在心中哂笑,立刻就明白了小白花所说的人是谁。真奇怪,专门把他支出去,就为了见一见日后的情人? 这是一种什么魔力?楚琸怀疑自己的重生是否是一种契机,让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和它们的时间线都有了改变:比如他以前从来不曾知道的关于楚郁身体的秘密,比如,楚郁居然喜欢他,再比如他毫无印象的、楚郁曾被人下药的那一晚,还有眼前这位提前出场的小白花。 这已经不是楚琸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他的这位旧情人了,正如对方所说,他们在几天前就已经见过一面。 当时的楚琸依旧十分讶异,但又觉得事情的发展处在意料之中。毕竟楚琸高中时期头一次看对方的文艺电影小黄片,甚至是对着宗寒骑在男人身上扭屁股的身影幻想楚郁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之后居然还会和宗寒有上瓜葛。 宗寒今年二十三岁,和他同一年出生。 对方在原本应和大多同龄人一样读书的十六岁年纪进入娱乐圈,刚开始拍了些不出名的电影和电视剧,都是不出彩的配角,也没什么水花,后来一咬牙在十八岁的时候接了那部有名的十八禁文艺片,终于打响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炮。 宗寒确实火过一阵。要说他运气差,娱乐圈许多人可能一辈子连昙花一现的机会都不会有;但要说他运气好,怎么会后来的数部作品依旧反响平淡,以至于宗寒平淡了几年,最终还是忍不住不甘的驱使,试图走进另一个隐秘的圈子里来? 那天就是那么巧,楚琸时隔一段时间,还是和先前那群爱煽风点火的公子哥重新联系上了。能利用的,就不能白白让其溜掉,三十岁心性的楚琸虽然打心眼里看不上这几个人,但谁让他们好使呢? 他曾经试图离开楚家的公司自立门户时的第一笔生意就是这群人促成的,据说手段恶劣,还是笔临时从楚郁手里抢下来的单子,但那时的楚琸并不知情,也什么都不管不顾,像头不知道如何发泄自己浑身力气的年轻野兽,只知道一味冲撞,试图向楚郁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 加上后来种种阴差阳错的误会,最终让他们兄弟之间渐行渐远,闹到了最后那样的地步。 楚琸还是没断了自己另开公司的想法。即使现在和楚郁的关系已经看似稳定,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楚郁的身后做事,以后也照样不会需要哥哥的庇护。他只是需要和楚郁互相平视。 现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不错的方向发展。他比在场的傻帽们多活了十年,使点小手段就能他们骗得团团转。 上次见面的最后,这群人虽然看着一团和气,但到底对楚琸坏了他们好事的行为心存芥蒂,说白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楚琸不就是贪图他哥的手里的那份家产和公司么?突然间发神经装什么道德感复苏! 他们有意排挤楚琸,想杀杀他的威风,谁料到楚琸根本不在意,还把这群公子们晾了快一个月。 原本双方都憋着一口气儿不去联系,最终还是这几位忍不住了: 本来以为能轻松搞定、甚至还有些看不上的东西忽然超出了自己的预知,脱离了掌控,人就会变得不甘心,甚至为此付出原本计划的更多,这是楚琸通过自身经历悟出的道理。 于是,宗寒跟着好几个人一同进来了。这些个公子哥谨记楚琸所说的“换口味了”,不再执着地找小“楚郁”,叫来几个一起玩的各有各的漂亮。小白花看起来真的就是小白花,他像是被人挟带着误入了这个场地,什么都不懂,当有人宣布可以开始各自配对了的时候,他也仍然待在原地犹豫惊疑,面对着两三个抢着要和他“聊聊天”的人说不出话。 楚琸看了就头疼。他不知道宗寒是有意为之,还是这时候的他仍然还算纯净。他不感兴趣,也早就不想追究上辈子的宗寒到底对他有几分真情假意。他自己不想认真,别人也没有理由对他死心塌地。 但他到底还是有点恻隐之心。楚琸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发了慈悲叫停,一众人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楚琸只简单地说了几个字:“来陪我坐坐。” 好嘛,楚二少还是有色懂欲的,这不就好办了? 谁能想到楚琸说让宗寒陪他坐坐,就真的只是在一块坐着,期间连个小手都没摸。 秘密的正事早在之前都谈完了,接下来是娱乐时间。楚琸点了一支烟自己抽,宗寒睁着一对儿水灵灵的眼睛,颇为无措地坐在他的旁边,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其他的人都很放得开,好像在这灯光昏暗、气氛yin靡的空间里只有自己和身边的那个人。也有人软软糯糯地坐在富家公子的大腿上,指间夹着刚刚点燃的烟,和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地间接接吻,吸着吸着就舌吻到了一块儿。他看了看楚琸,觉得对方冷静得不像话,不像是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当然,也可能只是装的。 宗寒在楚琸掏出香烟时就拿起了打火机想给他点,被对方拒绝了,只伸手点了点他身下的那块沙发位置,眼睛也懒得看他,说话间从口腔中吐出缥缈的烟雾,示意说:“老实坐着。” 坐着的时候难免无聊,楚琸又懒得听那些人对他打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白花闲聊,谈及小白花今晚是被经纪人推过来的,身上什么也没带,他又干脆在结束后提早带着对方离开,帮小白花叫了一辆付过钱的出租车。 小白花好像有些感动,他摸索着从身上拿出手机,趴在打开的车窗旁冲楚琸摇手示意,说要把打车的钱还给他,希望能加个联系方式。 “没关系,没有多少钱。”楚琸随脚把路边的一颗石子踢开,百无聊赖道,“我不玩手机。” 现在,宗寒又站在了他面前。小白花看上去又惊喜又忧虑,说另一个楚先生说可以给他提供一个很合适的剧本和角色,但是要来见他一面。楚先生为什么要让他来这里见面呢?明明给他发过了简历和以往的作品剪辑,却根本不看…… 哦。楚琸又在心中冷笑,真是奇了怪了,不仅是他提早认识了宗寒,就连楚郁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就和对方牵上线了。难不成天公作美,冥冥中又要安排这两个人再续前缘? 无论怎么想,还是有些不对的地方。 楚琸只好带着合适又得体的微笑,温言细语地和宗寒套话。那天在并不明晰的灯光下楚琸就曾经隐晦地打量过对方——这个年纪的宗寒鬓角旁的那颗痣还没有消失。 上一世对方开始跟着他做情人之后,楚琸慢慢用自己的人脉开始向宗寒输送资源,其中有一部电影宗寒极其看重,虽然在里面饰演的角色戏份并不算多,但是个高光人物,自电影改编而来的原着中写,这是个尤为漂亮的人物,有点女相,有着温润的鹅蛋脸,整张面颊也像鹅蛋一样光滑洁白,“细细看去,没有一丝可以被挑出来的瑕疵,像是被打磨过的珍珠,就连睫毛也根根分明”。 宗寒拿到剧本,有一天便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影子,说:我想把这颗痣点掉,导演说我还应该剃掉一点鬓角修饰脸型,你说呢? 楚琸闻言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楚郁,想到楚郁相同位置的那颗痣,想到很多年以前一群人聚在教室里看那个莫名其妙的文艺电影。几个男生各个都说里面的宗寒像楚郁,但其实他们的长相没有相似之处,以至于后来楚琸将这位小白花带到自己的交际圈里,几个关系好的人也都打趣他终于不再“执着”。 什么叫执着?楚琸那时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被小白花的一声轻唤弄得屏住了呼吸。他忽然觉得很怅然,很没意思。 为什么当初竟会觉得两人相像,仅仅是因为那颗痣吗?还是因为青春期的一群男生见到美的事物,就要想象力缺乏地把他们联想到一块去;因为楚琸对他的亲生哥哥心怀鬼胎,因为一处相似的地方而精虫上脑地想着楚郁撸管。 楚琸看了一秒,两秒,然后说:好啊,你随便。 以及他又想起了高中时期的事情:有一次,他居然看见楚郁在和李展接吻。 楚郁一个星期前就开始频繁出差视察,出去一次要跑许多个城市,那天正应是他回来的时间,楚郁担心打扰楚琸学习,叫他专心备考,不用去接,也不告诉他航班号码,只说晚上之前一定到家。 楚琸深信不疑,白天的时候刷题,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出去找人打球,但打得没有意思,回来时身上也只出了一层薄汗。他打量李家的布置,照旧觉得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人都没有,于是慢吞吞地上楼,走得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因此也没惊扰到走廊上那对正在浓情蜜意地亲吻的人。 身材明显更为纤细的男人被抱着放在了宽敞的走廊墙边的一处木桌上。那桌子面积很小,也就够让一个成年男人刚好坐着,原本是用来放一个李父之前拍卖会买来的花瓶的,前一段时间李展看不顺眼,叫人给撤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其他的替代物。 李展就站在那里。他一手环着那男子的腰,一手轻轻放在对方的面颊上摩挲。男子身上穿着西装长裤和白衬衫,被他顶开了腿,两边的膝盖紧紧夹着他的胯骨。 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楚琸的到来。他们的唇舌交缠中发出阵阵轻微的咕啾响声,那男子被李展亲得轻轻呜咽喘气。在他的侧脸上,李展抚上去的手指细细游走,像是指路的游蛇,慢慢滑过对方的颧侧,在他的鬓角处亲昵地蹭过。 ——一颗细小的黑痣立刻显现出来。 他所执着的,难道,其实,只是一颗痣吗? 楚琸再一次遇见宗寒,对着他的侧脸和正面再看一遍,再看第二遍,都觉得果然一点也不像。宗寒又告诉他,楚郁还可能想要投资他接下来要演的一部影视作品,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楚先生为什么会忽然有这方面的兴趣? 楚琸只淡淡地笑,打算两分钟后马上切断话题走人,殊不知楚郁从小憩中醒来后得到了消息,就快速地乘坐电梯赶下楼来。 他的脚步几乎悄无声息,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正和宗寒交谈着的楚琸。 他的弟弟高大英俊,认真说起话来风度翩翩,是天生的风流人物,此刻俊美的脸上笑意盈盈,低着头一字不差地听对方说话。饥饿伴随着翻涌上来的酸意在楚郁的胃中反复肆虐,这感觉他并不陌生。 楚郁的表情阴晴不定,在原地站了两秒,旋即提高了音调喊:“阿琸。”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时没什么人来往的大堂中尤为明显——先是宗寒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他,然后才是慢慢转过身来的楚琸。 楚琸也很讶异,显然不明白楚郁为什么要亲自下来一趟——难道他已经等不及要见宗寒了? 可宗寒刚才明明也说过,楚郁这段时间似乎很忙,没有功夫见人,这才让他在招待室里等了快一个小时,宗寒都要以为对方是骗他的了。 楚琸一听这话就觉得好笑:楚郁才刚被他cao完一顿,就算直到现在,那张漂亮的面上仍然保留着一丝淡淡的艳红,哪有空去做别的事情? 而且不知为什么,楚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着实算不上高兴。 楚琸完全转过身来正面他,试探着道:“哥?” 楚郁的神色稍有缓和。他慢吞吞道:“来了怎么不上楼?我饿了。” 楚琸示意性地将身子半侧,露出后面站着的年轻男人,想看看楚郁如何相处,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宗寒几眼,相互做了个自我介绍,便对宗寒道:“接下来的一切事宜由我的助理代为与你面谈,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找我。前台稍后会叫人领你去找他,我们有空再会。阿琸——” 他的这一番话干净利落,小白花眨了眨眼,只能说声谢谢,楚郁便直接带着楚琸走了。两人回到楚郁的办公室,楚琸观察着自己哥哥的脸色,帮他把桌面上的文件归拢到几处,再将包装好的海鲜粥拆开,放到他的面前,自个儿将楚郁抱着坐在椅子上。 楚郁从弟弟的手里接过勺子,并不急着吃。他低头,用餐具的沿儿磕了几下装着海鲜粥的保温盒边,这才抬起头来,仿似随口发问:“你觉得他好看吗?” 这气势不像闲聊,反而像是拷问。楚琸装傻技能一流,他一下下抚着楚郁一侧的大腿,稍微侧了侧头:“挺漂亮的。” 楚郁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扫了对方一眼。 他摘掉了眼镜,那双眼睛里永远盛盈着的水意看起来更加明显,双眼的眼尾稍微先往下沉,然后再上钩出一弯漂亮的泉水,嘴唇上小巧的唇珠随着他唇瓣张动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像是半颗镶嵌在那里的珍珠。 楚琸好像浑然不觉:“怎么不吃?” 楚郁抿了抿唇,忽然道:“不想吃了。粥凉了。” 对方伸手摸了摸餐盒:“怎么会?我一买完就开车回来了。” 楚郁举证:“你还在楼下待了那么久。” 楚琸反驳:“最多不过六七分钟。” “那怎么会那么晚回来?”楚郁有点不信,“小徐也去过,根本不需要这么久。” “店家弄错了,”楚琸说,“原本给我的那份给了别人,又多等了一会儿,为了表示歉意,厨师往粥里多加了料,好吃的……来尝尝看。” 楚郁还想说些什么,楚琸已经把吹得不那么烫了的一勺粥放到他嘴边,楚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喝下。楚琸问:“是不是?” 楚郁只得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楚琸捉着他喂了半个餐盒的分量,楚郁挥手说吃不下了,问楚琸怎么不吃,楚琸道:“先伺候完你。” 楚郁两瓣嘴唇一碰,不知道轻轻地说了些什么,他任由弟弟抱着,脑袋靠在对方的肩上,半晌,眼睫又轻轻扇动,终于有些不解地问:“……我不漂亮吗?” 这个问题太延迟了。楚琸又一次失笑,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他低下头去,含住了哥哥的嘴唇,对着那两瓣软rou轻轻吮咬,楚郁则缓慢地向他回应。 两人没有亲吻多久便分开。楚琸低声道:“你生的又是什么气?该生气的是我吧?你对宗寒那么好干什么,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嗯?快说!” 说到最后,楚琸作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凶态来,好像势必要逼出两人之间的jian情。 楚郁却对他的回答不满意,面对着楚琸的耍机灵也没什么反应,只道:“没有你认识的早。” 除此之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气氛不知为什么陷入了僵局。 楚郁先前就担心楚琸即使再来一次,也仍然会对宗寒有情,一见钟情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他后来回顾当初,觉得楚琸一开始对自己是有过那种感情的,只不过大抵是把青春期迷茫的感情指向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楚郁最初没意识到楚琸的情感,有所察觉之后又落荒而逃。他从无数人那里得到过爱慕和青眼,却可怜得连喜欢是什么都分不清楚,也总是一味错过,是个命运坎坷的美人。 后来楚琸十分清楚地向他表明自己喜欢男人,自此果然交了许多男朋友:还在上学的时候是男朋友,真正成熟后就变成了情人。 对方第一次带人回家来时,并没有和楚郁声明过。 他们那时还没有从李家搬出去,眼前的道路对于楚郁来说其修远兮,他自答应和李展暗中联手,帮助他夺取李家公司的继承权,顺便让楚郁完全带领自家的公司独立起来后,愈发忙得团团转,有时候又常常像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仔细思量。 李家长辈虽然确实念在故人情谊上对他们兄弟倍加照顾,但时过境迁,承诺早就没那么作数,况且对方也确实把楚郁和楚琸扶养长大得很好,每一个单拎出去都人模人样,这难道还不够吗? 楚郁无意细究李家父子和其他亲眷之间的恩怨与利益纠缠。他在那些年逐渐意识到李展的父亲愈发不满足于当下的境况,开始逐渐将自己的触手伸到楚家的地盘,而楚郁自从开始接触商务上的事情,就在不停地纠集人马、扩充人脉,绝不可能让对方真正得手,因此当李展找上他时,他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下来。 此间事情相当机密,李展无数次叮嘱楚郁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就算是楚琸也不能吐露一字。 楚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同样更不希望弟弟被卷进这个巨大的漩涡当中,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完全不知情。每当楚琸或有意无意地说到他和李展,楚郁便觉得煎熬。他不了解这个年纪的楚琸的固执、烦闷、所有焦躁的来源,只是隐隐觉得他们中间产生了什么误会。 他早就向楚琸保证,等到合适的时机,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就会和弟弟一起搬出去,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真正的家。当时楚郁顾及楚琸马上就要高考,不想让他分心,打算等再过一段时日再向对方说明,没想到楚琸比他还早一步—— 楚郁那天回去,原本也只是想和弟弟多待一会。楚琸高考过后没什么事做,楚郁计划着让他提早定下专业,过半个月再去公司里转转。怕对方无聊,楚郁有时间就尽量赶回去,尽管他和楚琸在那之前已经发生过两次并不算十分愉快结尾的失败交涉。 没他一进门,就看见楚琸坐在沙发上,旁边还紧密地搂着另一个……男生。 令他有些惊奇的是,这个男生他并不陌生,是个楚琸的同班同学。这人长得很清秀,穿着也干净整齐,乖乖地倚靠在楚琸的肩头,仰着脸,上下唇轻轻地一张一合,又稍微把脸鼓起,不知道在和他的弟弟说些什么,好像是个讨吻的样子。 楚琸也跟着笑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在对方的唇上轻轻啜吻。一秒,两秒,伴着一次轻吮的动作,然后放开。 两个人随即被突然出现的楚郁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男同学,他秀气的、雪白的脸上泛起一阵被烧熟了似的潮红,一时间只知道盯着楚郁所在的门口方向瞧。楚琸倒只是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拍了拍那男生的肩,叫他稍微起来一些,接着道:“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楚郁只是一味地对着他看,目光间或在两人之间交替。他本以为自己至少可以说些什么话,可真当目睹到眼前的一幕时,楚郁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大脑当中一片空白,身体里猝不及防地涌上一股酸意—— 楚郁反手关上门,面色难看,几乎有些踉跄地一路朝着楼梯快步奔去。他推开一脸疑惑地站起来想要询问情况的楚琸,一进到自己的卧室,就迫不及待地冲到卫生间中: 楚郁弯下腰,突然开始对着马桶干呕。 可是他什么都没吐出来,马桶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好像他的呕吐症状只是心理作用。 恶心泛酸的感觉维持了两三分钟便匆匆消失,楚琸跟在哥哥的身后快速地上楼,进入楚郁根本来不及关合的房门。他倚在浴室的门框边,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楚郁意识到来人的存在,偏过脸来和他对视。 楚琸表情复杂地问:“你觉得恶心?” 楚郁没有说话。他干呕的欲望得以停止,一只手臂仍然撑在马桶边,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坐在地上的时候却显得说不出来的狼狈。他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郁静了仿佛有一个世纪,才慢慢地解释:“没有。无论你喜欢谁……哥哥都会支持你。你和那个同学,什么时候……?” “就前天。”楚琸听到他前半句话时,脸上的表情仍有些好笑,好像并不相信,但他仍然接着楚郁的话说,“原来你对他有印象?” “嗯。”楚郁勉强笑了笑,“感觉上次见的时候,他就跟在你身边。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楚琸也在他的身前蹲了下来:“就……那样啊。他说喜欢我,我开始也有点惊讶,不过他挺好的。” 楚郁唔了一声,除了重复一遍“挺好的”再次无话可说,他不想夸赞他们的相配,更觉得迷茫。还是楚琸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楚郁的头微微低垂,额前的细碎的发丝向下轻柔地垂落,在他人的视线中将那对儿眼睛完全遮挡住了,只剩笔直秀气的鼻梁,还有他那轻轻抿咬在一起的嘴唇。 对方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捏了捏楚郁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眼睛直视着自己,随后才说:“别担心。如果你还在意那天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确认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所以当时才会想要……哥你明白的吧?我以为你不会怪我的,没想到还是把你吓着了。” 楚琸的声音温文甜蜜,像恶作剧的小孩被发现后仗着怙恃在请求原谅:“而且我发现我也蛮喜欢他的。” 是那样吗?之所以想要亲他,是为了准备日后和另一个人的无限亲昵。 楚郁在低气压中又想起许多并不愉快的往事,两人之间的冷战一直僵持到了晚上。 中午时楚郁生了一会气,打电话让助理给楚琸买饭,楚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到了傍晚的时候照常找楚郁一同回家。 他们最近几天都较清闲,回去时和家中准时前来的保姆刚好碰上,吃了一顿不冷不热的饭,倒也不是完全不说话:就是既不像恋情中的人,也不像关系亲密的兄弟。那保姆刚开始还很高兴,后来意识到不对,收拾完碗筷就赶紧自觉离开。 楚琸吃完饭后在客厅看电视,他的哥哥则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楚琸百无聊赖,一直消磨时间到十一点,直到再也听不到楚郁房间里多余一点的声息,确定对方已经睡了,这才上楼洗漱。 然而等他躺到床上,睡意酝酿了大半,房门外却又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非常清脆的三下,最后一下较前两下更轻,显出一种突发的犹豫。 楚琸只好走过去开门。他只开敞了一条巴掌大的缝隙,楚郁站在外面,头上戴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毛茸茸的东西,怀中抱着一条枕头,一双眼睛盯着他瞧,似乎有些不满楚琸的小气。 楚琸问:“怎么?” 对方那对眼睫相比起平常更加缓慢地抖动,闻言将手里的枕头往身前勒得更紧,目光轻轻地向侧旁乱转,说:“我睡不着。做噩梦了。” 然后是真正目的:“我能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