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网罗
这场早该发生的性事,等来的并非全情投入。 岳宁所有的经验都是从商繁身上试出来的,面对沈银台,格外紧张,怎么来怎么不顺手,连鞭子都要不会拿了。 他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刻意收敛了下手的轻重,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馆藏。沈银台的反应还是很大,打疼了会哭,哼哼唧唧地叫着岳宁的名字,说难受,要他轻点,一声接一声,像发春的猫,吃准了岳宁对他心软似的。 好吧,岳宁承认,他确实很吃这一套。 年轻的新主没有露怯,打完了搂着人亲亲抱抱,掌根按着瘀伤,慢慢地揉开。他的爱人黏黏糊糊地窝在他怀里,不好意思地缩成一团,被他亲了两下,终于完全放开了,细细地吻他英挺的眉,像只贪恋体温的家宠,在他身上不停蹭来蹭去,差点搞得擦枪走火。 岳宁抓住沈银台的后颈,想扯开,又舍不得使劲儿,终于变成温柔的抚摸,一派柔情蜜意。他无奈地想,沈银台和商繁,怎么能这么不一样。 他从来就没对商繁做过什么aftercare。 - 沈银台坐岳宁的车回家,中途想起meimei托了他买一个手工的限量款玩偶,又变道折回市里。 这东西实在难找,岳宁载着他跑了半个城,好歹是在品牌的专卖店里买到了。把沈银台送回别墅区的入口,岳宁跟他挥挥手,恋恋不舍地说再见。 热恋期的情侣,难免你侬我侬。 沈银台抱着玩偶,刷脸开门,浑身上下没有哪儿不疼,心却轻盈得像要飞起来,大喊了两声我回来啦,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狐疑地转了一圈,才发现偌大的别墅里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有,根本不像是下午三点钟。 也没有一张字条留给他。 他打电话问家政阿姨,阿姨刚得了半天休假,他爸准的,现在正欢天喜地在家抱小外孙。 沈银台闷闷地说,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吧。 刚在蜜糖里浸过的一颗心骤然凉下来,他讨厌这种被冷落的感觉,木着脸从冰箱里清了一堆甜点拆开,残存的理智叫嚣着拒绝卡路里。沈银台挣扎一番,挑走了甜点上的水果,其余的倒进垃圾桶里。 他把照片拍下来,发给沈玉鸾:你再不回来,你的甜点我就全部吃光了! 沈玉鸾很快回复他:我和爸爸在风云棋室,和爸爸的一个朋友下棋。 沈玉鸾:我刚才问了爸爸,他说哥哥不用来。 沈银台太了解他爸了,沈明功的不用来,基本上就是不要来的意思。 他揪着抱枕生闷气:什么朋友我不能见呀? 沈玉鸾:王秘书长叔叔。 沈玉鸾:爸爸说他很少过来玩,还说你要是会下棋就好了,可以陪我们一起玩。 沈银台拿开手机,一个字也不想说。 他把头埋在掌心,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奶油的甜香,腻烦得要命。 他委屈地想,爸爸总是误会他,其实他压根不关心什么王秘书长,不在乎是不是大官,也不想跟人家攀扯交情。为什么就是要撇下他一个人?他可以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都要比现在独自在这儿好受多了。 沈玉鸾的消息从置顶的对话框里突然弹出来:哥哥不高兴吗?那我的甜点请你吃。 - 岳宁给胡姐送了两袋坚果,趴在桌上看她轻捷地划动鼠标,一项一项地进行档案核对。 科研经费的批款流程称不上复杂。 自下而上地递上去,首先过项目负责人的手,然后是学院审批,科研处登记,科研处长审核,最后交由管理科研工作和管理财务工作的校领导分别盖章。 过程都大差不差,只是每一笔钱款的负责人未必相同,岳宁需要确认,他们这个项目的大部分钱款究竟是沾了谁的手。 数个名字自屏幕上飞快滚过,岳宁扫一眼,在心中跟着默念,一字不落。 拉到最末,商繁的名字赫然在目。岳宁的心蓦地抽紧,不知所谓地跳动了一下。在最初的项目负责人那一栏,商繁的字迹瘦硬而挺拔,转折的笔锋尖锐得像一把剜骨的钩子。 像是写在墓志铭上的东西。 “我看这个批款流程没问题呀,一共只有六万。小同学,你是不是记错了?”胡姐温和的声音徐徐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哦!”岳宁回神,装傻地笑,“是吗?这段时间太忙,这么多数据,都给我搞糊涂了,好像不是这一笔啊。” “不是这一笔?”胡姐不动声色地问。 “对对对,这还是商老师在的时候申请的呢,多长时间了都。我真记岔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胡姐摇了摇头,“没。” “那,这之后的能再给我看一眼吗?” 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岳宁暗想,不过管他的,来都来了,早晚也是要全部盘问清楚的。 “小同学,不是我不帮你。你是不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啊?”胡姐睇了他一眼,目光犀利。 见她捅破窗户纸,正中下怀,岳宁立马打蛇随棍上,“是啊,这些负责的领导怎么老是换来换去,我导都嫌烦了,很不方便长期合作的。” “你的导师,赵宏成?” 岳宁后背一凉,心想完了,碰上熟悉老赵的人,这台戏这么快就唱不下去了? 他神色不变,从容地说:“是啊。” “好吧,倒是少见他有这样的难处。” 胡姐反而理解地笑了笑,不再追问,把屏幕挪进监控的死角,拿着杯子起身,示意他自行cao作。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意想不到的顺利。名单到手,事情就轻松了许多。 排除没孩子的和岁数对不上的,只剩下一个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科研处人员。 岳宁皱着眉,叩了叩栏杆,提笔却是圈住了另一个名字,林望。 传说中的林副校长,和岳宁只见过寥寥的几面,在学年大会上,戴个眼镜,风度翩翩的样子。听说他私底下为人散漫,挂着一个众所周知的虚衔,很不喜欢插手学校的事务。 这个签字,的确出自他本人的首肯吗? 岳宁注视着走廊外阴沉的天色,风雨如晦,瓷砖的积水像一面磨平的镜,令周遭世界无可遁形。他收起硬皮笔记本,撑伞走入绵密的细雨中。 三月的雨丝网住他。 春天已经如期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