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中有悠扬响亮的歌声,身下是颠簸的感觉,耳边还传来呼呼的风声,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一丝香气…… 身体,怎么动不了?啊,摔的好痛,感觉整个背部都没有知觉了,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好黑的地方,动弹不得,也没有人,喊也喊不出声,难道自己就要这么待到死?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把蓝旬从这个怪异的梦中拉回现实:“哥哥!起床啦!” 蓝旬迷迷糊糊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看见自己的床边趴着一个浅绿色的人影。“再不起床,弟弟又要比我们先到啦!”说着,还伸手要掀蓝旬的被子。 蓝旬马上清醒过来,坐直了身体。但是床边趴着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举动已经触碰到了蓝旬的逆鳞,还是用着带着些许催促的口吻跟蓝旬撒娇:“快点穿衣服嘛,不然待会迟了我们又要被父亲教训啦!” 又?父亲?教训? 这些陌生的字眼让蓝旬彻底清醒过来,他愣愣的看着床边的meimei,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蓝灵?” 奇怪,她不是每次看到我就绕着走吗,怎么突然这么亲近了? “是我啊,怎么,睡一宿把你睡傻了?哎呀你怎么还愣着,云霓云虹,快帮他更衣洗漱!” 说着,蓝灵从床上下来,蹦蹦跳跳的往外室走。 云霓云虹?那不是父亲身边的人吗?怎么到自己身边了? 蓝旬怀着满腹的疑问,看向屏风。屏风后面,果然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等等,我的屋子里什么时候有这扇屏风了?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云霓和云虹向自己走来,服侍自己洗漱更衣。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一股陌生感涌上蓝旬的心头。 表面他任她俩动作,但实际已经开始偷偷打量屋子里了。 虽然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件都是自己熟悉的,但就是哪里有问题。 蓝旬隐隐觉得,所有人的态度都很不对劲。 太热情了,太……关注他了,他总觉得,这些人不应该这么关心自己。 这种感觉在蓝旬看到桌子对面坐了父亲母亲以后变得更强烈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从未跟父母同桌过,就连见面似乎都很少,尤其是父亲,偶尔见一次也是态度疏离。但是现在父母不仅言辞温和,脸上还都有让人放松的笑容…… “怎么不吃?发什么呆呢?”父亲似乎注意到了蓝旬在走神,开口询问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关切。 “哥哥从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啦,说什么反应都特别慢,还发呆了好几次。”蓝灵在一旁随意的接话。 “哎呀,是不是生病了呀?”母亲竟然放下碗筷,伸手试探蓝旬脸上的温度。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蓝旬一把打掉自己母亲的手,有点慌乱的站起来,后退两步,弄倒了凳子,连其他人的反应也不敢看,急匆匆的往外跑。 怎么回事?这个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秋思呢?对,去看看隔壁的秋思! 另一边,祂感受着蓝旬潜意识中的负面情绪,第一次产生了手足无措这种只有人类才有的心情。 他捏造出来的幻境确实是祭品一直渴望的,但他为什么没有开心呢? 感受着蓝旬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抖动越来越剧烈的身体,祂撤掉了幻境,看着蓝旬慢慢平静下来。 突然,床上凭空多了一个食盒。 “这个人类一定能吃!”一根蓝色的水草小心翼翼的打开最上层的盖子,从里面圈出一只碗,递到祂面前。“人类关系好的都是互相喂。” 祂学着记忆里人类端碗的姿势伸出手接下,左手捏着碗沿,把碗稳稳当当的放在摊开的右手掌心上,然后按照人类的习惯,然伸出右手去抓勺子。 啪嗒。 碗碎了,汤洒了。空气凝固了。汤浸湿了一小块蓝旬身上的衣服。土豆块和鸡rou块也静静的散发着香气。 蓝水草笑的发抖,把碗和匙放进食盒,又拿出一碗汤。祂没有接,让水草放回食盒。祂觉得还是让这个祭品自己吃比较好。 然后,他把目光移向了被弄脏的衣服。 人类好像,不穿脏衣服的吧? 祂把衣服从蓝旬身上拽下来,扔到一旁,衣服就自动消失了。祂想了想,又把放在一旁的被子打开,工整的盖在蓝旬身上。 然后祂就静静的等着祭品醒过来。 蓝旬被香味惊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床边的秋思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秋思?”蓝旬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坐起来,背靠着床的栏杆,以减轻对自己下肢的压迫。疼,太疼了,浑身上下都疼,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了,真想直接把脑袋剁下来! 他扶着额头稍微适应了一会以后,开始回忆了一下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刚才是......在秋思家里,跟她面对面坐着,眼前突然一黑以后就在自己的床上醒来?那,是秋思找人把自己送回来的? 那.....之前自己被献祭给神,被奇怪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惊吓,是.....噩梦? “秋思,我刚刚是晕倒了吗?”他选择性的忽略了秋思的异常。因为此时此刻,蓝旬心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不停的催眠自己,刚才那些经历只是噩梦,现在梦醒了,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 但对面的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用怪异的姿势把一碗汤递给他。然后把自己身边的食盒往两个人中间推。 他犹豫着伸手去接。 汤是土豆炖rou汤,还没凉,散发出的香气让蓝旬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唾液也开始大量分泌。 蓝旬慢慢把碗凑到嘴边。 就在汤即将进入他嘴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安,这股不安迫使他把碗从嘴边拿开。 他仔细看了看碗里,汤是正常的颜色,土豆和rou被炖的烂熟,颜色和形状都没有什么问题,微微晃动碗,碗壁上也没有奇怪的东西。 那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依次略过摆在床上的食盒,一直不说话的秋思,房间内的摆设,窗外的景物,最后目光又回到秋思脸上。 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你是秋思吗?”蓝旬边问,边把碗放回食盒里,飞快的扫了一眼食盒内的食物。然后把盖子盖上。 他悄悄攥紧被子的边缘。“你不是秋思对吧?” 他其实有点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我是神。”声音直接在蓝旬的脑海中响起。 神.....?! 原来是一直以来供奉的神啊...... 悬在半空中的心落地,蓝旬松了一口气,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闭上眼睛,向后软倒,靠在床柱上,对于未知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转变为对自己迟钝和幻想的嘲笑。 原来是神啊......他真傻,他被当成祭品献祭了,怎么还可能回家,怎么可能看见其他人......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整个房间包括里面的东西开始扭曲,崩塌,变成黑暗中的虚空。祂也没有继续维持秋思的样貌,重归没有实体没有具体形状的形态。 但祂无处不在。 蓝旬再睁开眼睛,被面前的黑暗吓了一跳。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以后,他还以为没有什么能再吓到他了。蓝旬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个声音:“这个空间是随你的思想改变的。现在这个样子是空间本来的面目。” 所以空间恢复原状,是因为自己不再幻想自己回到家里了? 他垂下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那......能让空间再变回去吗?”跟神提要求,其实他还挺紧张的。但是现在自己全身赤裸的在一片黑暗中,还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实在是太奇怪了。只是,这个神,看起来跟故事和传言里的并不一样。 “只要你想。” 蓝旬再次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拼命回想自己的房间。等他回忆完,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外面确实又变成了自己房间的样子,才放心大胆的睁开眼睛。 祂注视着自己祭品情绪的转变,模模糊糊的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对家很有执念。 但因为这是祂第一次揣测人类的心思,所以祂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决定再看看祭品想的是什么。 “有,有衣服吗?”蓝旬坐在床上,把身体藏在被里。自己的衣服他不敢奢求了,是件男性的服装就行,如果是女子的衣装,也不是不行,总要有一件蔽体的。 然后他就惊喜的看到,床上出现了那件他最常穿的衣服! 他在心里默默感谢,穿好了衣服。 蓝旬又坐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忍受不了饥饿,对着空气问:“还......有吃的吗?我饿了很久了......”最好面前的这一张桌子上都摆满食物。他感觉他可以吃下很多很多。他偷偷在心里补充。 桌上立刻摆满了食物。 蓝旬睁大了双眼,诧异的问 :“你......您这是......从哪弄的?”他改口改的飞快。 “拿的。” “拿,拿的?”刚在桌前坐定的蓝旬伸向菜肴的手顿住了。 “我不会。” 是不会做吗?这个话说的真是含糊不清。蓝旬默默的想,但没有说出来。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吃饱要紧。蓝旬重新拿起筷子,尽量保持好看一点的姿势来......狼吞虎咽。 等他吃了一些,稍微缓过劲以后,开口问:“要一起吃吗?”问完以后,他就开始后悔,神会吃这种东西吗?自己这样问,不太好吧?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祂的回答竟然是:“我没有人的五感。” 没有人的五感?是尝不到味道的意思吗? “那,那你能变成人吗?变成人了以后就会有五感了吧?”蓝旬小心翼翼的再次发问。 “我试试。” 一眨眼的功夫,蓝旬对面就坐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别变成我的样子啊!太奇怪了!换个别的样子吧!也,也别变成秋思了!”蓝旬看到是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慌了。“变成一个男人或者女人都行,别变成我这种啊......” “对于我来说,人类都一样。” 都一样吗?蓝旬竟然微妙的被这句话感动到了。 “那,那也换张脸,我看着太奇怪了......求,求你了......”蓝旬强忍着偏过头去的冲动,直视着对面“人”的眼睛。试图能让这个神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于是坐在对面的蓝旬眼睁睁看着祂五官和身形一点点的改变,变的没那么像自己了,才放下心来。 而他面对这种事情,竟然已经很淡定了。 蓝旬给对面的神夹了一筷子菜,有点别扭的对祂说:“尝一下吧。”说完就有点忐忑的看着祂。 祂看了看蓝旬拿筷子的姿势,也想学着拿起筷子,但找不准着力点,总是掉。 蓝旬看着祂掉了五六次筷子,终于忍不住说:“我来教你吧?” 说完,看祂没有什么反应,就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祂用筷子。 祂的手很凉,但是蓝旬的手很热,握久了,祂的手似乎也带上了几分热度。这种热度并不陌生,就在不久前祂也感受过,但祂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终于,在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尝试以后,祂成功的把菜夹到了面前的碗里。 祂看着祭品欣喜的微笑,想到之前祭品得到衣服以后的反应,不甚熟练的说出了两个字:“谢谢。”然后祂就仔细观察祭品的表情,看自己的回应对不对。却看见祭品的表情突然变了。 难道说错了? 祂正这么想着,就听见祭品回了一句:“不客气。” 看来没错啊,那就好。于是祂接着说:“我们开始吃吧?” 祭品动作奇怪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目光……呆滞的?盯着祂夹菜。 祂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准不准确,因为祂对人类知之甚少。同时祂也下定决心,吃完以后,去仔细了解一下人类。 “那……如果想出恭的话……?”蓝旬在愣了半天以后,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了想,他又跟祂解释道:“我们人,都要吃饭,喝水,出恭,这是不可改变的。如果三个问题都得不到解决,人是会死的。” 祂似乎沉默了一阵,就在蓝旬以为祂要拒绝并且开始暗自发愁的时候,祂终于开口了:“吃饭和喝水这个我会解决,出恭的话,你自己想象一个茅房出来就行了。我说过,这个空间可以任你想象。”说完以后,祂还看了看蓝旬的表情。 蓝旬没敢问排出的东西会掉在哪,他也不敢想。而且今天他提到要求,问的问题已经很多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到这个神的底线,于是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的继续吃饭。 吃饱喝足后,蓝旬开始犯困。这里没有日升月落,时间根本没办法计算,但他折腾了这么久,真的很累。肚子被填饱了,自然就开始考虑睡觉的问题。 他赶在困的端不住碗之前把碗放在桌子上,用尽全力把自己扔在床上,也不管衣服脱没脱。头一沾上床铺,他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睡着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是桌子还没收拾。 祂看着睡姿扭曲没盖被子的蓝旬,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被子盖好,然后学着蓝旬的样子,也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气氛竟然有点融洽。 *** 这里确实像祂说的,蓝旬怎么想,就会有什么,但也是有限制的,比如蓝旬想一条狗,狗不会出现,但如果想一本书,书就会出现在他手上。但如果这本书他没看过,打开书以后他就会发现里面是空白的。 所以蓝旬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单调,但也不太有趣。他每天吃完饭以后,除了想象各种东西以外,就是看看书,写写字,发发呆,偶尔会跟神讲一点东西。也不敢说太多,一方面是因为蓝旬本身不是爱讲这些的人,另外一方面是怕触霉头,一个不小心就死了。而且,虽然这个神经常不见踪影,但是蓝旬不管说什么,都是有回应的。 所以蓝旬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某一天,祂突然问蓝旬:“你想回去看看吗?”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惊醒神游天外的蓝旬。 过了很久,他才回答:“想。” 他的目光没有从窗外那棵树上移开。在家里的时候,他没事的时候经常会盯着那棵树发呆。来了这个空间以后,尽管这颗树那并不是真的,但是看着它,还是能得到一些虚假的安慰,让他不用费劲去理解一些难以理解的词语和事情,也不用想起一些很糟的事情,更不会让自己钻牛角尖,胡思乱想身边被称为“神”的到底是个什么。 “即使你回去以后发现变化会很大?”祂的学习能力还算不错,已经掌握了人类大部分的语言文字和生活技巧,虽然有的时候语序会有些混乱。但是人类的感情祂还琢磨不透。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比祂见过最大的世界运行的轨迹还要复杂。 祂可以参透世界运行的轨迹,却还参不透人心。 “我只是想再看看。”蓝旬的态度依旧很坚决,带着祂不理解的感情。 祂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靠近蓝旬,然后顺着他的小腿向他的身上爬。蓝旬已经适应了跟各种形态的祂的相处,所以并没有逃开,仍然是站在原地,只是打了一个寒战。冰冷的触感沿着小腿向上走,大腿,小腹,后背,胸前,然后缠上脖子——蓝旬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光冷,还痒。 “闭上眼睛。”最后祂绕了一圈蓝旬的眼睛,在耳边停住。 蓝旬顺从的闭上眼睛。父母,弟弟meimei,秋思,还有一些从小陪到大的仆从的脸,依次浮现。街边的桂花糕,冒着香气的热腾腾的包子,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啊!”不知道谁的尖叫,惊醒沉浸在回忆中的蓝旬。他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鬼,鬼啊!”看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是隔壁秋家的仆人,但到底是谁,已经不记得了。 看着这个人惊慌失措的向门里退,还因为紧张绊到门槛,摔了一跤沾了满身的雪,蓝旬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对啊,下雪了,自己到底离开这里多久了?被扔进那个洞之前似乎是夏天的末尾,酷热开始减退,庄稼也即将成熟。而现在,蓝旬抬头,看雪撒盐般的落在自己的头发,衣服上,无意识的低头伸手去拍打,偶然间瞥见自己赤足踏雪——即使是这样,竟然也不觉得冷吗?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那个供仆人进出的小门,门虚掩着,可能是有谁外出了还未归。侧身钻了进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他接连推开几扇小门,来到自己的院子里。 院子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之前自己在的时候,虽然待遇不好,但是至少还会有人来打理,但是自己离开了以后,是真的连过来都懒得过来了,曾经的养的植物全都枯萎了不说,杂草疯长,只有那棵树,依然茂盛,但上面也有不少不知名的藤草。 院子里都这样,更不用说屋子里了。肯定落满了灰尘,说不定有些东西还潮湿发霉了。 没有必要进去了,还是看看父母吧,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 小心的躲避过巡逻的仆人,隐隐传来的说话声让蓝旬在母亲房外停下脚步,父亲和母亲都在这里?他们在商量什么?竟然连仆人都撤掉了?他慢慢靠近窗户,准备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家根本配不上灵儿啊!你怎么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这是……母亲在说话。她说,灵儿要嫁人了?!蓝灵要嫁人了?! “你以为高枝能让你攀两遍?昴儿已经够幸运的了,灵儿能嫁一个差不多的就得了!”这个声音更陌生,但肯定是父亲。他说昴儿……?弟弟也娶妻了?! 弟弟和meimei竟然都成家了?!meimei是家中最小的,自己离开的时候才十二岁,现在竟然嫁人了?!这到底是过了几年?! 他靠在墙上,震惊于时光流逝的迅速,同时也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变化。 但是,想不出来。只能在低头的时候,看出自己腿上和肚子上长了一些rou,头发变长了。 还没等他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屋内的话又炸了他一下! 自己成为祭品的原因是……可以让父亲爬的更高,可以让蓝灵找一个好婆家? 听着屋内那两个人的争吵声,蓝旬感到深深的厌烦。真是这两个人会做出来的事。 但是没有失望。因为没有希望,所以才不会失望。 “回去吧。我不会再回来了。”蓝旬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就回到了祂的空间里。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象出一面铜镜,仔细端详自己。因为他之前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今天他觉得,他还是要好好看看自己的。 确实变化很大,头发长了,脸比以前有rou了,五官也长开了,眉宇间确实有几分记忆里父亲的俊朗,已经不是……十六岁的自己了。 他又回到了窗边,盯着那棵树看,虽然他沉默不语,但祂可以隐约感觉出来,他的情绪有变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旬突然说:“带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你既然是神,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你想去哪?” “不知道,你定吧。” 祂仔细观察了一下蓝旬的表情,又感受了一下蓝旬的情绪,然后一点点靠近,试探着从身后给他一个拥抱。祂能感觉到,蓝旬逐渐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 “闭上眼睛,我们走。”祂迅速从人形化为虚无,但蓝旬仍然有被紧紧的包裹着的感觉。从外面只能看见蓝旬闭着眼睛,脸上似乎带了释然的表情。 下一刻,他们消失了,空间坍塌成黑暗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