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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先生,这条狗是流浪犬,您……想要它吗?” 小李叹气,这位客人真是奇怪,说要一只狗,把店里的品种犬看了个遍都说不合适,就在她以为对方想要一只血统多样的串的时候,他居然转身走向了门口那只流浪犬。 这可怎么办,买卖方都跟她没关系,店主应该怪不着她业务不熟练吧。 “它怀孕了。”乌桓轻声说道。 “是啊,”眼看对方已经全神贯注在流浪狗身上,小李干脆开启摸鱼唠嗑模式,她倒了些狗粮在盆里,蹲在一旁开始碎碎念,说道,“下个月就要生了,我们本想让它住进店里,但这狗脾气特别犟,宁愿躺在门口的垫子上也不肯待在屋内,店长只好在门前放了窝和食盆,但是它总是到处乱跑,今天应该感觉到冷了,才愿意躺进去。” 快入冬了,动物身上饶是有厚实保暖的毛,本能也会循着暖意依偎过去。 乌桓把手轻轻地搭在狗的脑袋上,它没有反抗,只安静地在他手里停留了几秒,给足面子后,扭头果断离开男人温热的手心。 “先生,你看中这一只了吗?” 小李也伸手想要摸狗,但这次狗直接换了个姿势表示拒绝,应该是每日次数已达上限,她有些失望,但见乌桓还在盯着狗看,她总算想起这位先生是来买宠物的。 乌桓视线仍旧放在狗mama身上,他极少时候这样瞧一条生命,这些年从他眼前的迎来送往都被捆绑上目的,他忍不住地想,流浪狗会选择在什么样的地方生产,对比起生活在窗明几净的宠物店,那些幼犬们,从出生起就得面临饥饿的胁迫,他们会不会因此争夺那一口奶水,天生体弱的那些,总会在物竞天择的道理下顺势抛弃。 挣扎生存成为常态,活着打入骨子里,驱动每一次手起刀落。 “不,”乌桓否定了,在小李疑惑的表情中正色说道,“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未满月的小狗团在手心里像是一只轻软的棉花,微弱地和乌桓交换体温,它遗传了狗mama的通体白色,却在尾巴上独树一帜,注明了因为它还有个渣爹,此时,它吊着条属于它那不知名狗爸爸给的灰色,软糯糯地攀附在乌桓的指尖,鼻翼翕动,对乌桓略显生疏地亲近,依循本能去嗅他的味道。 rou眼可见的是,它明显比同一窝的兄弟姐妹们瘦小很多。 店员小李泡了奶粉,把奶瓶递给乌桓,她碰了碰小狗的头,有些难受地说:“多亏有您的定位环,不然这些狗狗就得被冻死了……” 狗mama在寻找食物的时候被路过的车撞死了,纷纷扬扬的路尘掩去冰凉的痕迹,温度冷却,埋入日复一日的东升西落中。他们在第二天才发现不对劲,之前为了不引起狗mama怀疑,他们没敢太过靠近,等找到小狗具体所在的位置,将小狗们抱回店里的时候,小东西们都饿得叫不动了。 它们弱小的身体裹满秋风晚间的凉薄,本就不多的毛发勉强维持体温,奄奄一息中,总算是等来了逢生的希望。 “那俩孩子就交给你了啊,小俞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都按你的方便来。”队长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根烟,对着还在咳嗽的乌桓不管不顾地抽起来,幸灾乐祸地把正事和烟雾一同吐出来。 乌桓蓦地又吸入一口二手烟,敏感的气管再次让他进入新一轮的撕心裂肺中,他说不来完整句子,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想,我可再也不要看见这姓聂的牲口了。 好在聂辉良心发现,他压低声音说:“过两个月那边要大扫除,我们捞了点假期,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你别再让人认出来了,上回叫他发现不对劲,我差点没给你兜住。”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乌桓点点头,他上次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楼道每日都有人洒扫,墙面干净无尘,阳光止步不前,灰蒙蒙地洒下一层阴暗,十七八岁的两个半大孩子听话地站在分界线上,二人脸手上都有伤口,女孩正在给另一个伤的较重的男孩包扎伤口,乌桓只看见女孩嘴唇微动,应该是在说:活该,让你逞能。 聂辉没往那看,他吸完最后一口烟,万般珍惜似的回味了一下,捏着烟头放在鼻子下猛吸几口,砸吧着嘴感叹道:“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乌桓目光轻轻落在外面,他注意到那个男孩笑了一下,鲜活而纯粹地绽放在斑驳的稚嫩里,他没顾得上接聂辉的话,队长又说: “……小子,你要照顾好他。” 聂辉年纪不大,嫁弟弟倒像是在托孤,弄得自己伤神也罢,集合的时候还被俞满满好一顿嘲笑。 阿越正在往枪里装子弹,抬眼就瞧见队长眼眶通红地拍打小七的头,那味道平白让人意会成意恐迟迟归的错觉。 怎么了?阿越一头雾水。 “弟弟别在意,队长这是男mama的通病,犯病也是迟早的事。”俞满满低头躲开队长扔来的钢珠,嚣张地附在阿越耳边语焉不详地吐槽。 “俞满满你别他妈乱说,带坏孩子有你好看的!”聂辉皱眉嚷嚷要俞满满离阿越远点,护崽老母鸡似的挥着手掌,气势汹汹地驱逐觊觎小鸡仔的坏老鹰俞满满。 “别害臊啊mama,咱可得靠你一点奶水过活呢。”俞满满可不怕聂辉,他越反抗她就越来劲,蹬鼻子上脸也不为过。 聂辉拿俞满满没办法,拿阿越也是无可奈何,顶多在上嘴皮碰下嘴皮唬人几句大话,打是舍不得打的。 “嘘——别出声,我没事,别怕,他们不会伤害我!”聂辉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按住阿越挣扎着想要冲出去的双臂,几乎失声地压低嗓音在阿越耳边命令,又像是在祈求,微不可闻地说,“你先去把满满送走,不能拖了,相信哥一次,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队长在,不会有任何问题,就算出事了,“天有我顶着,你小子待在地上仰慕就行了!” 聂辉笑得开怀,忽略手里的酒瓶和五光十色的背景不提,他多如牛毛的大话里,这一句逊色平庸,凑近了拉远了再瞧,每一笔都是千真万确的肺腑之言,它们飘散在腾腾酒气中,凝成一张无形的盾,倒扣在了他选定的祭品身上,密不透风地装满白水般的真心实意,结合累累前科,还是让人觉得敷衍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