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临近过年，田壮刚回来就开始忙活。

    采买，布置庭院，修剪花草，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

    沈怀书这边也要跟着父母一起招待生意往来上的客人，两人从田壮家回来后也一直没有什么亲近的机会，就这么一直忙到了除夕。

    这天也是沈怀书二十一岁的生辰，因着大师卜的那卦，沈家对此格外重视。

    一家人一大早用完了早饭先启程去了山上的靖远寺祈福，回来后匆忙休整片刻，又开始准备年夜饭，等到晚上，夜空里不断亮起各色烟花的时候，这才开始享受团圆热闹的除夕之夜。

    沈家除夕要守岁，快到半夜，除了主子，身边只留了几个随侍的丫头，其他下人都打发下去先休息了。

    平时沈怀书冬天身子弱，这个时候早早歇下了，如今他身体大好，本来是要陪父母待到最后的，可他看看时辰又想到田壮，悄默声的起身，就要往竹园走。

    “干什么去？”沈夫人捻着佛珠睁眼开口，一副要看穿沈怀书的样子。

    “母亲，孩儿困倦，想先去歇息。”沈怀书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眼睛。

    “……”沈夫人沉默一会后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

    “去吧。”

    沈怀书假装镇定的步履稳重，出了正堂的大门后，忍不住脚步越来越快。

    田壮的小屋还亮着油灯，那一点烛火透过油封的窗户纸照出田壮伏案写字的认真样子，沈怀书上前敲门，那个影子慌张的一抖，沈怀书都可以想象到他脸上的紧张神情。

    “阿壮，是我。”

    “少爷！”田壮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听出来开心，门一开，沈怀书就迎上一张笑脸。

    他迈进去，先把披风和帽子摘了，然后坐在炕沿上看空空的桌子，他狐疑看一眼田壮，指着问他。

    “刚才不是在练字吗？怎么毛笔宣纸都没看见。”

    “少爷怎么知道？”田壮一屁股坐在沈怀书边上，握上他有些凉的手。

    “外面窗户透出光来都能看到，放哪去了，我看看练得怎么样？”沈怀书说完，田壮扭捏的从枕头下拿出来卷起来的宣纸展开，因为墨迹未干，最后那几个字有些模糊了。

    沈怀书接过来，惊喜的从头看到尾，发出感叹。

    “阿壮，这是你自己写的？”

    “我看着少爷给我的书，一个字一个字照着写的。但是写得不好，本来想给少爷的。”

    “给我？”

    “少爷生辰，别人送的东西都那么贵重，我也没钱，买不起什么，就想写这个诗给少爷。”田壮说着，对沈怀书羞涩的笑。

    “我很喜欢这个贺礼，比其他的人都用心，但是你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吗？”

    “少爷说是情诗。”

    “是，最后这两句，说的是牛郎织女，他们虽然一年七夕鹊桥才能见一次，但若是两情相悦，至死不渝，不必贪求短暂的朝夕欢愉。”

    田壮越听越表情越不对劲，等沈怀书说完，着急问他。

    “可是如果能每天都在一起，还是最好的吧，就跟我和少爷这样。”

    “当然，我们这样是最好的。”沈怀书把纸平整叠好，亲了田壮的侧脸。

    “谢谢你的贺礼。”

    看完了，他们脱鞋上了炕躲进了被窝，约摸着已经是凌晨了，沈怀书在田壮胸口模糊的出声。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阿壮，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啊。”

    “就跟以前一样，家人身体安康，诸事顺利。今年多加一个，希望少爷身体好起来。”

    “都是说的别人，那你自己呢？”

    “我……我的话，家人跟少爷都好，我就好了。”田壮脱口而出，沈怀书睁开眼看他。

    “那我今年也加一个吧，加上，希望阿壮一直开心。”

    两人相视一笑，又吻到一起去，田壮迷迷糊糊，突然听到院里响起敲梆子的声音，才想起沈夫人之前的叮咛。

    “已经四更天了啊。”

    “嗯，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但是。”

    看田壮支支吾吾的，沈怀书起疑。

    “怎么了？”

    “少爷，要不然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夫人说，府上已经有人在传闲话了，让小人不要缠着少爷，要为你的名声着想。”

    这些日子，母亲提起他跟田壮的事情总会多问几句，沈怀书以为是自己多虑了，没想到竟早就跟田壮交代过了，他还想说什么，看田壮为难的神情最后还是作罢了。

    “好，那我再躺一刻钟，待会你送我回去？”

    田壮点头应声，又安心回抱沈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