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是爱还是恨
在枫月印象中,那个叫雪倚行的男人是个内心与外表一样温和的人,而自己成为他的徒弟也不过是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要当我徒弟么?”他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他想着这原本是他妖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因为他在答应的那一瞬间已经喜欢上了他,他想着如果能成为他的徒弟肯定能日久生情,或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对自己这么温柔也说明自己对他是不一样的,他有先天优势。 但没想到的是,这人只是表面看上去风光霁月实际上骨子里已经烂透了。 白天一副高洁矜傲的模样给宗门弟子授课,晚上就和这些弟子滚到一块去,各种yin词浪语层出不穷,他永远忘不了他那日兴冲冲地去找他,结果推开门就看见他与三名粗使弟子在床上厮混的画面。 昔日那洁白如仙的人,那端坐云端的人,顷刻间土崩瓦解,从云端坠落尘泥中。 他应当也是看到了他,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好半天才有了神采,他轻声唤他的名字:“月儿。”却不知这一声呼唤成为了压垮枫月的最后一根稻草。 枫月是蛇妖,蛇性本yin,他对交合一事有着天生的向往与渴求,一直以来他都苦苦压抑着心中折磨自己的欲望,却在那一天突然明白自己压根就不需要压抑,也不需要隐藏,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他妈的就是一个婊子。 他一边痛心,一边又觉得痛快,像是一种疯狂折磨自己以后发现不用再受煎熬,哪怕解脱的方式只是把自己拖入了另外一种苦痛之中,那时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把这个道貌岸然的师父干烂干废。 令人惊讶的是,雪倚行面对来自徒弟的侵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排斥,他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他,也是在这时枫月才发现他一直崇拜敬仰的大师兄早就和师父有了首尾。难怪他适应的这么好,难怪他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原来就算是他的徒弟,被他视为家人的人也是可以拿来利用的。 雪倚行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在人前是这样在床上也是这样,他对房事一事好像已经麻木了,有时候枫月做的兴起,问他知道在他身上耕耘的是谁时,他都要晃神想好一阵,随后就被妒火上头的枫月更加无情的cao弄,快到高潮时,枫月总是不让他发泄出来,这时候他就能看见他清冷的师父红着眼角哽咽着求他的模样。 但他更喜欢的,是两人共赴极致时,雪倚行的手指用力地抓着他的头发,失控到歇斯底里的模样。这会让他觉得他的痛苦,他的欢愉都是因他而起。 反正已经烂了,不如彻底烂透吧。 他如是想着,把内心阴暗的见不得人的想法全部发泄到雪倚行身上,他疯狂且病态的折磨着他,企图从他嘴里只听到他一个人的名字。 然而雪倚行好像知道他在求什么,在床上失控在床下清醒,在清醒时他把两人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除了上床时,两人几乎不会说上一句话。枫月也曾痛恨过不甘过,质问他自己为什么不行,但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句他并非他的良人,让他放下执念。 可他怎么能放呢?从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好像已经中了这人的毒,毒素越陷越深,他早就被困在这情感的沼泽之中无法脱身了。 后来,雪倚行又收了凤轩做徒弟,那是一只浑身漆黑像乌鸦一样的凤凰,还未断奶就被族人抛弃,寒冬腊月冻的奄奄一息。雪倚行想也没想就将他带回了雪燕宗,花去大量心神照顾这个小东西,在看到小东西从命悬一线到逐渐羽翼丰满时,枫月才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真心流露出的笑容。 但他觉得讽刺至极,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真正一直陪伴他的人,然而他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他笑过了。 为了心底说不出的嫉妒和报复,他甚至在小凤轩面前与他交合,看着他被快感折磨却又害怕在孩子面前发出欢愉的呻吟时,他那病态的心理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只是自那次以后,雪倚行就不再想让小凤轩出现在在他面前,一直到凤轩长大成人,成为普天之下唯一一只玄色凤凰,他才得以看见那昔日嗷嗷待哺的婴孩在雪倚行的精心照顾下成长为了一名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 雪倚行对他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和凤轩在一起时,他看上去真的像一名和蔼的父辈,一名真正的师长,枫月偶尔会从他们相处的影子中看到自己当年和雪倚行相处的模样,也是那般全身心的信赖与爱慕,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就拥有了人世间最美好的幸福了一般。 然而那终究只是泡影而已,雪倚行亲手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也逐渐明白了雪倚行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他之所以还留在雪倚行身边也不过是和他互相折磨罢了。 他站在阴暗的角落无声无息地注释着眼前师徒和睦的画面,内心的阴暗一天盛过一天,他想着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雪倚行终究会在他最爱的小徒弟面前露出马脚。 但他还犹觉不够一般,他看着少年人天真烂漫的笑容,心里却是筹划着如何毁了他,于是他找到机会强迫雪倚行和自己行房,然后让他看到早早就被他绑在屋里听到也看到一切的凤轩。 他还记得雪倚行看到那一幕的神色,他还是头一次在这人的眼眸里看到震惊与伤痛,但看着他这样的神色,枫月却只想着自己当初发现他与别人交合时,他眼中的麻木。 这份特殊让他对凤轩更加恼恨起来,他强迫雪倚行与凤轩发生了关系,哪怕事后雪倚行吐的昏天黑地,他也没有怜惜,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对他的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变成了恨。 这份过于扭曲畸形的感情缠绕着彼此,让双方都不得解脱。 在那之后,他自行离开了雪燕宗回到了自己的蛇族领地之中,轻而易举地成为了所谓的蛇王,但谁也没想到天灾会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到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在他接到雪燕宗的消息时,却被人告诉雪倚行身受重伤已经不行了,现在回去或许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想也没想就回到了雪燕宗,看到了面目全非的雪燕宗,看到了满地焦炭一样的尸体,也看到了曾近清冷淡漠的人浑身血污地躺在床榻上,在他身边却早就有了他人陪伴。 那是他很少会出现在人前的大师兄,也是传闻与雪倚行一起创建雪燕宗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衣,面容肃穆,坐在雪倚行身边,看着雪倚行的目光却并不柔软,相反充满了枫月看不懂的复杂。 他听着两人交谈,雪倚行好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断断续续地给人交待着后事,他的手抓住男人的手,男人并没有将他的手丢开。 “雪燕宗以后就交给你了……我这个宗主实在是名不副实,我走了以后别给我立碑了,没什么好立的。” “若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那时冷冰冰的……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虽然现在也是,哈哈……但我却觉得你那样好看极了,就算是冷着脸,也是一个大帅哥……” “你从未叫过我一声师父,我知道你也一直没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师父,若炀,我从未把你当成我的徒弟……你知道的,我心悦你,一直都是……但抱歉,虽然现在道歉也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是……抱歉。” 男人沉默地注视着还在断断续续说话的雪倚行,声音出乎寻常的冰冷:“你毕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要回去了,就不要再留牵挂了。” 雪倚行听他这么说,那双眸子里流露出一分释然和向往的神色:“是啊,我要回去了……” 枫月在大师兄离开后才走到了雪倚行面前,雪倚行看见他竟然罕见地露出一抹微笑来:“月儿,你回来了。” 这声呼唤就像枫月无数次午夜梦回梦见到的一般,一身雪衣,青丝如瀑的男人坐在廊下眉目温和地注视着他,看着满头大汗飞奔而来的少年温和地说:“月儿,你回来了。”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个惠风和煦的日子,长廊的房檐上爬满了盛放的三角梅和金银花,男子坐在石桌前垂眸思索着桌上棋局,在他不远处还不时传来门中弟子cao练的呼喊声。 镂空的香炉飘出阵阵馥郁的香气,阳光穿过细密的枝叶在石板上落下斑驳的光斑,他飞奔而来,一头闯进男人的怀里,听着他温声的询问好像自己就是那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抓着雪倚行的手不愿放开,但不管他如何挽留,那只手也终究会变得冰凉。雪倚行把真相都告诉了他,包括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也包括直播的事,实现愿望的事,他说他并非是死了,是回到他那个世界去了,回到他家人的身边去了。 他说他很抱歉利用了他们的感情,但却并不后悔与他们相遇,他说他会永远记得他们,但却并不希望他们记得他。 他还说替他照顾好凤轩,他对不住那孩子。 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记恨他的话,也未提起他的不是,就好像那段荒唐的岁月在他眼中从未发生过一般。 说到最后男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那双如远山云水的眸子最终也慢慢黯淡下来,枫月抓着他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却只能看着他嘴角带笑地闭上眼。 他说,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