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孩子不能看
傍晚七点，河岸的草坪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男男女女们伫立在此处，翘首企盼着一年一度的仲夏烟火大会。 楚亦舟左手拿着一串红彤彤的苹果糖，右手拿着一把素色的团扇，他脸颊因为热而微微泛红，俞松颜偶尔会用手帕替他擦掉鬓角滑落的汗珠。 苹果糖侧面被咬出了一个圆形的缺口，甜腻的糖衣有些融化的迹象，看起来格外黏腻。楚亦舟侧头看向俞松颜，见他目光落在自己左手上，于是举了举那颗残缺的苹果糖，用眼神询问他想不想吃。 俞松颜向来不爱吃甜食，本来应该拒绝，但这次却犹豫了。楚亦舟大概是以为他想吃，把那颗糖又举高了一点，俞松颜神使鬼差地低下头，单薄的嘴唇在缺口处轻轻碰了碰，然后在牙印处又叠加了一个新的牙印。 这让他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但随之而来的是后悔，他又当着孩子的面做了奇怪的举动。 幸好楚亦舟单纯，并没有觉得俞松颜奇怪，反而笑了笑，问他好不好吃。 俞松颜忍不住皱眉，勉强咽了下去，只觉得喉咙和舌根黏黏糊糊的，回道：“太甜了，你也少吃点，不然长蛀牙。” “不会的。”楚亦舟撅了撅嘴，“我会好好刷牙。” 说完就被用力揉了揉头发，再抬起头时，看见俞松颜满脸的宠溺和无可奈何。 楚亦舟莫名觉得脸更热了，身上也一阵阵冒汗，连忙扇了扇风。 此时天幕已然变黑，只听一声巨大的声响从河对岸传来，两个人同时抬起头。 一缕明亮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暮色浓重的夜空。 黑漆漆的夜空中骤然炸开一团巨大的花火，盛放后，金色的流苏闪着光缓缓坠下，人群有些sao动，俞松颜抬手把楚亦舟护进怀里，让对方紧紧贴着自己的半边身体，免得被人群撞到。 烟花接连在天空中炸开，所有人都忘记了时间，只抬头遥望着绚丽盛大的花火盛宴，远处高耸的东京塔成了绝佳的背景，人们纷纷举起相机，试图留下烟花盛放时最美的那一刻。 俞松颜神色淡淡，对烟花并没有多少兴趣，那不过是转瞬而逝的东西，不值得留念，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靠着自己半边胸膛的人身上。 楚亦舟看得很认真，他修长的脖颈仰出漂亮的弧度，嘴唇微张，露出两颗可爱的门牙，黑亮的眼眸在烟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像闪烁的星河，璀璨夺目。 比之烟火更加耀眼。 俞松颜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了其中，也成为那星星点点中的一员，他心口一阵阵悸动，扣在楚亦舟肩头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怀里人似乎被捏痛了，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楚亦舟觉得他又不太对劲了，有些担忧。 俞松颜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看烟花吧。” 楚亦舟还是不放心，在他脸上看了看，关切道：“是不是累了？都怪我，姐夫平时那么忙，应该多休息的，我不该拉着你到处跑。” “别瞎想，没有的事。”俞松颜把他的脑袋强行扭了回去。 视线转换，楚亦舟正要抬起头时，余光瞥见前面的一对男女亲上了嘴，他当即愣住，将目光定在那两人身上。 那对情侣亲得浑然忘我，几度分开，嘴唇又再次黏在了一起，周围的情侣们也很快受到感染，不约而同地亲吻起来。 楚亦舟从好奇转为大受震撼，整个人呆若木鸡。 俞松颜也注意到了，立刻松开楚亦舟的肩膀，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楚亦舟：“？” 俞松颜：“小孩子不能看。” 他声音虽然淡定，楚亦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自然。 多年后再回忆起来那时的情景，楚亦舟只觉得遗憾。 “遗憾什么？”俞松颜问他。 楚亦舟语气有些懊恼：“我们没有接吻。” 俞松颜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无奈道：“你这是想逼我犯罪？” 楚亦舟理直气壮道：“我不值得你犯罪吗？” 这完全是无理取闹，俞松颜在他的注视下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楚亦舟终于偃旗息鼓，“我开个玩笑嘛。”然后蹭进俞松颜怀里，声音闷闷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再去一次。” 俞松颜没说话，只是搂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于是那一年的夏天，他们再次站在和当年相同的位置，于烟火的见证下相拥着热吻，楚亦舟被吻得动情，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投来的视线，幸福到落泪。 － 在日本待够一周后，两个人终于启程去了英国。希思罗机场的接机处，范助理已经原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简直是望穿秋水。 在他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手表后，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两张引人瞩目的脸。 俞松颜远远冲他点了点头，范助理立刻上前去接过行李，问他们在日本玩得开不开心。 这两个人看起来状态不错，显然是有好好放松过，俞松颜只是笑了一下，楚亦舟却两眼放光地跟范助理聊了很久，直到坐上车才安静下来。 “我们现在去哪儿？”楚亦舟问。 “先去酒店。”俞松颜看他眼睛有些红血丝，于是对司机交代道，“麻烦把音响的声音调低一点，谢谢。” 司机是个英国人，俞松颜跟他说的是正宗的英式英语，连每个需要吞音的地方都标准到无可挑剔，楚亦舟看过不少英剧和美剧，相对来说更喜欢英腔，因为听起来更加有厚重感。 最主要的是，俞松颜说起来非常好听。 楚亦舟还沉浸在他姐夫低沉磁性的嗓音里，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身体随着那股力道一歪，靠在了旁边的肩膀上。 “睡会儿吧，飞机上你就没怎么睡，十几个小时净看电影了。” 从日本到英国，中间跨越了九个时区，即便英国是夏令时，也有八个小时的时差，和国内是七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国内已经晚上十点了，已经到了楚亦舟平时睡觉的时间。 楚亦舟想抬起头，可按在他头侧的手很强硬，根本不给他机会，楚亦舟只得嘟嘟囔囔道：“可是我不困啊。” 俞松颜微微侧过头，嘴唇不经意擦过小孩儿柔软的发丝，他抿了抿唇，说道：“不困也眯一会儿，到酒店还早。” 楚亦舟“哦”了声，不怎么情愿地闭上了眼睛，明明才说过不困，结果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前排副驾驶的范助理突然转过头来，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看见老板皱起眉摇了摇头。 俞松颜一动不敢动，只对着他很轻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转过去。 范助理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楚亦舟，又看看给人当靠枕的老板，不得不把话憋了回去。 “舟舟，到了。” 俞松颜拍了拍楚亦舟的肩膀，然而后者只是在他脖颈处蹭了蹭，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上去再睡，好不好？” “不……我困……” 楚亦舟小小声哼唧起来，身体不断往俞松颜的怀里缩，之前还说不困，这会儿叫都叫不醒，完全就是个小孩子。 范助理已经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行李，顺便打开了俞松颜这一侧的车门，在旁边静静站着，头一探一探地往里看。 俞松颜看了眼范助理，原本想让他再等一下，几秒钟后又改了主意，将楚亦舟的脑袋扶着靠在座椅上，自己先下了车。 范助理有些疑惑：“俞总，不叫醒他吗？” 俞松颜叹了口气：“算了，让他睡吧，你先进去。” 范助理于是推着行李，先行进了酒店大门。 俞松颜走到车的另一侧，轻手轻脚打开车门，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楚亦舟以抱小孩的姿势抱了出来。 楚亦舟在潜意识中抱紧了俞松颜的脖子，像一只紧紧抱着树干的小考拉。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俞松颜就这么抱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坦然阔步地走进了酒店大堂。 套房内，俞松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平板浏览文件，范助理坐在另一边，时不时看过去一眼，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俞松颜瞥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平板上，淡淡道：“你之前在车上想跟我说什么？” 范助理讪讪笑了下：“是这样的，按照原定计划，咱们应该是明天去见这边公司的总负责人，也就是您的合作伙伴，安娜·洛佩兹小姐，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已经提前来了，就在这家酒店里，应该是上午就在了，她的助理还给我发了消息，说您要是到了，一定要告诉她。” 话说到这，范助理发现俞松颜抬起头，视线朝楚亦舟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应该还在熟睡。 “那你说了吗？”俞松颜面无表情地问到。 “没有没有。”范助理赶忙道，“我是您的员工，当然不会随意透露您的行程。” 以他对老板的了解，擅作主张是要被炒鱿鱼的！ 俞松颜“嗯”了一声，似乎是对他这样的做法很满意，范助理终于放松下来，站起身的同时说：“俞总，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一声。” 俞松颜很淡地笑了笑：“这几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