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荒唐
到了晚休时间,封鄞很自觉地把浴室先让给了两个弟弟,最后一个才进去洗。在此之前虽然被兄弟俩连番灵魂拷问“一个人究竟行不行”,但最终还是坚持自己完成了这项任务。 封鄞从浴室出来后,发现俩弟弟都还在客厅待着,秦宇坐在沙发上翻弄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期末考卷,好像是在给自己估分,秦天枕在他的腿上用手机不知在给谁回消息。兄弟俩的睡衣都是同款,浅蓝色的,上衣是纯棉短袖,下衣是长裤,看着十分清凉,加上两人刚洗完澡后不久,头发有些蓬松凌乱,少年感十足。 “天天,小宇,怎么还没去睡觉呢?” 秦天闻声立刻坐直了身子,收起手机: “哥洗好了?我们是怕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就去睡了。” 秦宇没有抬头,依旧专心看着手里的试卷,也没有要动身去卧室的意思: “你们先睡吧。” 封鄞看到秦宇目不转睛盯着试卷的样子,心里有了主意: “如果你俩都还不困的话,不如过来我房间,陪哥哥聊会儿?” 秦宇这才放下手中的试卷,和旁边的秦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朝着笑得一脸温柔的封鄞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往他卧室的方向走去。 封鄞的卧室和他们俩的面积差不多大,床也是2mX2m,床单和被套是跟酒店差不多的白色,不过布料明显不同,仔细一看还是能够发现上面纹绣着的浅色花纹。衣橱是玻璃推拉门样式的,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陈列整齐的深色系西装。床头右边的矮脚柜上有一盏简约式灯,旁边是一本文件夹,封皮的透明塑料槽里塞了一张写着“协议草案”的便利贴,文件夹上面放了一板白色药片,看不出是治什么的。 因为卧室的面积不算大,所以除了一张床和衣橱之外没有其他家具。秦天和秦宇不好意思直接坐他床边,所以只能先到处走走看看。封鄞却无比自然地爬到了床上,坐在床头的正中间,摆手示意兄弟俩也上来。 也许是因为封鄞的床实在是超乎秦天和秦宇想象中的柔软,所以他俩一上床就忍不住躺了下去,2mX2m的大床立刻被三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占得满满当当。封鄞上半身靠在床头,受伤的那只手搭在左腿膝盖上,右手摸了摸躺在自己身侧的秦天的头发,笑着说: “困了?要不你俩今晚就睡这儿?” 躺在封鄞左边的秦宇双臂枕着头,脸侧过去问道: “我们睡觉都不老实,碰到你手了怎么办?” 封鄞转过头去看着秦宇,本来想跟他说“我可以睡最左边”,但又立刻觉得不睡中间太吃亏了,于是改口: “没事,你们要是困了就直接在这儿睡,我等你们睡着之后再去其他房间。” 秦宇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看似十分随意地问了一句: “哥,那天在Femme和你一起的女士,是不是你的...交往对象?” 秦天听闻立刻没了困意,这事秦宇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于是他虽然表面上依旧慵懒地躺着,却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听漏了他俩的对话。 封鄞被他这么一问,大脑飞速运转着,立即反映过来,在Femme上班的秦宇自然非常清楚餐厅接待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客人。所以他应该是误会了自己和京画传媒老总叶雯的关系,于是认真地跟他解释道:“不是。那位女士是公司新项目的合作方,京画传媒的执行董事,和她约在Femme见面其实是为了...”说到这里时封鄞忽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秦宇突然睁开了眼睛,代表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睡在封鄞右边一直未出声的秦天心里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着转移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不是就不是,哥这种条件肯定不乏追求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心动的呢?” 封鄞被秦天的问话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后脑勺靠在床头柔软的墙面上,思索了片刻。 心动的对象吗?12岁之前什么都不懂,12岁到17岁的青春期又全部是和秦天、秦宇兄弟俩在一起,当时满脑子都是照顾弟弟们以及好好学习。后来被姑姑送到法国,结识了各种不同圈层的人,学界、商界、甚至政界。其中有潜心投入科研事业、宵衣旰食的,也有纸醉金迷、终日游戏人间的,就是没有一人让他真正心动、挂念过。 在法国的7年,为了给自己后续回归CIEL总部打下基础,封鄞除了在学校上课,其余时间都在分公司里上班,基层的工作也做,高层的应酬也去,不到20岁就被封然勒令着陪客户出入过形形色色的风月场所。 虽然没吃过猪rou,但他见过许多猪跑,跑得各种方式和姿势都清楚。观摩得最深刻的一次是四年前替远在中京的封然参加的公海游艇三日派对,从那以后封鄞才算真正了解有钱的白人能有多会玩。白天还是在会议室里为了几个协议条款讨价还价的生意对手,夜晚就成了yin乱派对上共“用”一“嘴”的玩伴。 封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性冷淡人士,性取向属于双性恋偏同且top,但他和身边交往的对象都不是一类人,从不因为一时荷尔蒙上头就玩儿什么一夜情。一方面是怕染病,另一方面也确实没有心仪的对象。他想要的性伴侣不是那种脸好身材好就行的炮友,而是可以携手一生的人。 可惜他这么些年来结交的不是高官,就是老板,或者富二代、富三代,同龄人中几乎没有和他保持相同理念的。追他的人确实不少,男女都有,真心诚意的有、别有用心的也有,不过其中最执着的只有一个,可封鄞对人家没兴趣,最后两人成了朋友,那人现在应该还在法国。 封鄞被秦天这么随口一问,太多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脑海,沉默了约莫有四五分钟,等到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左边的秦宇似乎已经睡着了,秦天因为等着他的回答,所以还在观望着。封鄞给秦宇盖好被子后,顺便关上了卧室的照明灯,只留下了床头右边的那盏灯,又往右边秦天躺下的方向挪了挪,轻轻回答道: “现在还没有喜欢的呢。天天和小宇有吗?” 秦天发现封鄞把皮球踢给了自己,眼神不自觉地闪避,望向天花板,心脏快速地跳动着: “......嗯......” 封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左眼皮瞬间跳了一下,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失神似的回答: “噢。” 秦天觉得自己紧张地手心都快要出汗了,因为封鄞挡着,所以他不方便去观察秦宇的反应,不由得心想这小子该不会就是怕封鄞问他们这个才装睡的吧?一边气得牙根痒痒,一边羡慕他灵敏的反应,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和他一样。 可就在秦天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回答封鄞接下来要问的“那你俩喜欢的人是谁啊”这种尴尬的问题时,却发现他竟然又开始沉默,甚至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叫秦天一度以为他走神了,于是又把视线转到他脸上,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忍不住询问: “哥?怎么了么?” 封鄞反映过来秦天叫了他一声,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看了他一眼: “嗯?哦,没怎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秦天在心里庆幸他的走神,于是又机智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正说到喜欢的人。对了,哥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封鄞冲他温柔地笑了笑,转而将视线定格在了前方的墙壁上,声音不急不躁,娓娓道来: “哥哥喜欢的类型么......比我年纪小的,脸蛋好看,身材高挑,内心坚强,不随便对外人推心置腹,却又温柔细致,愿意信任并依赖我。至于性格,活泼或是安静都可以......” 秦天当然不是真心想八卦封鄞的理想型,只想趁这个机会和秦宇一样“睡遁”而已,听着封鄞低沉柔和的嗓音,不知不觉中竟真的睡着了,也没有发现他话中种种暗示所体现出来的端倪。然而这些,在封鄞左边“已经睡着”的秦宇,却是真真切切地听了进去。 发现秦天也睡着后,封鄞低下头去弯了弯嘴角,把堆在秦宇那边的被子扯过来同时盖住了自己和秦天,似乎并不打算立即就离开,他将靠近秦天枕边的那盏灯熄灭后,又挪回了身子,继续坐在两兄弟中间,右腿伸直,受伤的左手搭在弓曲的膝盖上,低着头沉思。 一时间,整个房间突然变得无比静谧,只有三人轻缓、规律的呼吸声,只不过其中有两人都依旧清醒着。 其实封鄞刚才没有走神,他清楚地听到秦天回答了一声“嗯”,之所以没有立即追问下去,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对此作何反应,只能先沉默。 说实话,他的心里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甚至可以算得上觉得难受、烦躁,这种感觉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17岁,花一样的年纪,封鄞从不怀疑两个外形气质俱佳的宝贝弟弟会缺少倾慕者,但他凭什么以为秦天和秦宇自己就不会进入思春期呢?封鄞知道秦天的心思比秦宇单纯,宁可不说也不会骗他,所以才更加烦躁。这种莫名其妙的躁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最后化作一团巨石压在胸口,令他几近窒息。 我的。 秦天和秦宇,是我的。 他们俩是我封鄞的宝贝弟弟,从5岁开始直到这辈子结束都是,任何人都不能从我这儿把他们俩抢走,哪怕是他俩喜欢的人,也!不!行! 一想到秦天或秦宇可能会被除自己以外的陌生人拥抱、亲吻、甚至抚摸......尤其是与亲近的人相处起来不会把握任何距离感的秦天......封鄞的心情仿佛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在医院病房门口面对那两个丧尽天良的人渣的时候,虽然大脑很清楚“伤害他们的人”和“他们喜欢的人”有着天壤之别,但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焦虑、厌恶的感觉。 封鄞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 要么是因为长期失眠导致的轻度躁郁,要么就是左手受伤引发的炎症反应,不然他怎么会像疯了一样去嫉妒自己弟弟喜欢的对象?正常哥哥在得知后的第一反应,该是或高兴,或调侃才对,吃醋算怎么回事? 心里一乱就想抽烟。 正当封鄞下意识地伸手往自己的左边的裤口袋里摸索时,突然瞥见了秦宇那张清俊的睡颜,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忍不住用指腹在他眼角处轻轻抚摸了一下,再次靠在床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反省这些荒唐的念头。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自己对秦天和秦宇兄弟俩的感情已经变成了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可天天和小宇有喜欢的人是好事,他们都是十分优秀、懂事的孩子,在最该享受家庭温暖的年纪尝尽了常人也许一生都不会经历的苦楚,他们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追求自己余生的幸福。 作为哥哥,他能做的、该做的,就是无条件地支持和鼓励,只要他们喜欢的人同样有资格、有能力对他俩付出同等的爱,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和以前一样吃药吧,久而久之兴许就不会再有那些荒唐的念想了。 想着想着,困意就如潮水一般涌进大脑,不知是因为两个宝贝弟弟在身边陪伴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天实在经历了太多令人疲惫的事,封鄞竟然在没有安眠药的情况下、靠着床头的垫子坐着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发现自己醒来时正坐在家里客厅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外头天已经大亮,房子里似乎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左手上的绷带也消失了,掌心完好无损,秦天和秦宇昨天晚上放在茶几上的书包也不见了。 封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忙跑去浴室,发现他俩昨晚带来的洗漱用品以及洗完澡后留在篮子中的衣服果然不见踪影,各自房间中衣橱里的换洗衣物也都消失了。这才依稀回想起来昨晚高逸似乎只送了他自己一人回家,仿佛他回国后从未与秦天和秦宇重逢,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在梦中的幻想...... 就在封鄞手足无措、几近癫狂的时候,突然从自己的卧室里传来了脚步声,只见秦天和秦宇穿着睡衣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秦宇上身的棉质睡衣大敞着,兴许是夜里睡得热给解开了,依稀能够看见两块胸肌之间的沟壑以及下方腹肌的形状。 走在他身后的秦天更夸张、上半身直接裸着,麦色的肌rou在上身任何一个部位都长得恰到好处,由于长期打篮球,所以线条看起来比秦宇更加硬朗清晰,充斥着与他那张略带稚气的俊脸相违和的、专属于成年男人的野性美感。 他俩看到封鄞一脸惊愕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光裸着上身的秦天更是冲他笑得一脸邪气,缓缓靠近直至将他逼到墙边站着。 183的秦天只比封鄞矮2厘米,几乎能够与他平视,只见少年精壮有力的大腿挤进他的双腿间,脸颊与他错开,在耳边低语:“哥哥昨晚不是问我和小宇有没有喜欢的人吗?后面怎么又不问了呢......不想知道我俩喜欢的是谁吗?”说完就立刻拉开了距离,继续对他笑着。 哥哥?封鄞心想自从兄弟俩和他重逢之后就从来没这样称呼过他,都是叫“哥”,或“封鄞哥”,所以立刻明白过来是在做梦,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立刻醒来,而是继续留在了梦境中。 秦宇站在秦天身后,双手插在睡裤的口袋里,看向封鄞的眼神有一丝冰冷,在秦天问完话也开了口: “哥哥该不会是希望......我和秦天喜欢的人是你吧?” 虽然自知这只是个荒唐的梦,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开口解释: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 只见他话音刚落,兄弟俩就站在原地笑了起来,秦天一边笑一边再次向他走来,在离他半米的位置停下脚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头歪向一边,眼神充满戏谑地朝他的下身望去: “没有这样想?那你这里是什么回事?被我轻轻一碰就成了这样...还敢否认?” 封鄞听闻立即朝自己的下身看去,果不其然,他竟然因为刚才秦天用腿抵住的那一下而勃起了,丝绵面料的黑色睡裤被顶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吓得他瞬间从梦中清醒。 熟料,封鄞清晨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场境竟然和梦里的相差无几...... 秦宇确实解开了上衣的扣子,秦天也确实裸着上半身,自己也确实晨勃了...... 不过罪魁祸首不止是秦天,一左一右睡着的兄弟俩把他的大腿当成抱枕一样搂着,秦宇还好,只是抱着他的腿根,秦天那个小混蛋直接把手放在了他的跨部,手背刚好挨上着他勃起的那个东西,裹在黑色睡裤中的两条长腿正隔着丝棉布料紧紧贴着两个弟弟赤裸的胸膛,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两人的心跳,场面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封鄞这才深刻领教到了昨晚秦宇口中“我俩睡觉都不老实”的具体含义,来不及细想自己究竟为何会因为一个梦而跟个半大小子似的大清早就竖起老二,只能先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躯,以尽量不惊扰到兄弟俩的动作幅度移开他们手臂,然后悄悄下床,走出卧室,把自己反锁在了洗手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