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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月黄昏

    聚会结束后,魏亭收到何凡骞的留言:今天司机请假,他要加班,柏松鹤去接他。

    车内浮动着男士香水琥珀木质清冽的味道,后座花瓶里氤氲着的莲花清香悄悄弥散开来。

    “你没想过自己学开车吗?”柏松鹤好奇地问道。

    “我之前考过驾照,考了两次都卡在科二上。我老公知道后就请了司机,让我别考了,没必要再去受这罪。”

    “过分了啊,放单身狗一条生路吧,”柏松鹤嘴上开着玩笑,余光打量着旁边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明明说的是丈夫贴己的话,那人的神色却冷淡平静。

    他眼神微沉,临拐弯前熟练地打了个方向盘:“不管怎么说,现在开车已经是必备技能了。司机虽然随叫随到,但是什么都没自己可靠。”刻意的咄咄逼人后,见魏亭抿了抿唇,他放缓了语调:“啊,不好意思,我说的只是自己的看法,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同,很多人想当富贵闲人都羡慕不来呢。”

    “没什么,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是感觉学到很多东西,”魏亭垂眉敛目,毫无愠色:“就像那天的拍卖会。”

    没想到魏亭会提到那件事,男人幽深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怎么说?”

    “对方是初次见面的女士,送的礼物价值昂贵,不管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直接接受有点鲁莽,但拒绝的话又当众落她面子。”

    他笑了笑,如玉的手指抚了抚腕上的表:“不过也得亏你再捐出去,不然这块情人桥还落不到我的手里。”

    柏松鹤知道魏亭极为喜爱这块他丈夫送的女士腕表,这几天一直戴着,说爱不释手都不为过。

    “但是怎么得体的解决,我后来想了很多种,都没你说的不得罪人。直接撇清关系说不认识她也不好,归结在友谊上还能留点余地,最后把对方的赠送意义推到慈善上是最稳妥的做法。包括你后来把表捐出去再买回来,出的价比蓝女士拍下的价格少四十万,其实也是在给她面子。”

    美人认真分析他的话时微微撅着嘴,话里的钦佩之意令柏松鹤嘴角噙着的笑也多了几分真诚:“你想了哪几种?”

    “我一开始想的是‘感谢抬爱’、‘受之有愧’什么的,但是一味的自谦来拒绝,好像又太卑微了。”

    柏松鹤嗯了一声,说道:“虽说对什么人做什么事,但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内心一定要保持不卑不亢的状态。在这种场合,既然能拿到邀请函,至少表面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反而率先露怯才会让人看不起。”

    “话是这么说,不过要是我的话还是会怯场吧。”

    “多出去走动走动,扩大交际圈,你也可以的。”

    听到男人的鼓励,一抹红晕爬上魏亭的耳廓,他不自然地缩了缩肩膀,讷讷地说:“我不行,我太笨了。”

    “你哪里笨了,”将惊讶的语气控制的恰到好处,柏松鹤说:“你没有微博吗?”

    “有啊,”虽然不明白话题怎么又跳转到微博上,魏亭还是回答道:“但是我很少刷,顶多看看新闻什么的。”

    恰好碰上红灯,柏松鹤踩下刹车。窗外,商场高大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某奢侈品牌男士香水的秋季广告。

    画面里,炫目的镁光灯咔嚓咔嚓闪烁,记者举起黑漆漆的话筒;喧嚣沉寂后,一身华服的男女调笑追逐。看似毫无逻辑的语言、不连贯的场景画面,像蒙着面纱的耶利亚女郎一样神秘而隐晦,令人不可捉摸又怅然若失。

    最后,屏幕上一行“我不想再成为别人期望的样子了”的英文缓缓消失,广告结束了。

    柏松鹤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到谢灵珺的微博界面,递给魏亭看:

    “今天认识了新朋友[开心][开心][开心]【照片】【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左右两侧各摆一瓶插花,谢灵珺揽着魏亭的肩膀面对前置摄像头,即使是死亡拍照角度,也能从中看出魏亭的五官精致且气质出众,另外一张就是今天所有在场的人的大合照。

    两个人距离极近,柏松鹤的视线不甚明显的游移在魏亭身上,看他交叠在腿上的雪白手指,看他眉心偏左的小红痣,看他微微睁大带着懵懂的眼睛,最终停留在皎白肌肤上饱满的双唇,令人想要探究那色绯红到底有多温软。

    这份不加任何修饰的宁静与恬淡,足以唤醒每个在外之人内心深处对简单美好的眷恋,因极致清纯而媚骨天成。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过,绿灯亮了,外面的喇叭一声一声不耐烦地催促着前面的人。

    “该走了。”意识到车内气氛有些暧昧,魏亭咬了咬唇,不自在地坐直了身体。

    等到车速稳定下来,柏松鹤继续说道:“谢灵珺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之前遇到一个主持人,”他说了某知名主持人的名字,“发微博时,她给所有人都p图,就是不给那人p,而且专门选了张那个人没做好表情管理的照片。 ”

    “她们有什么矛盾吗?”

    “她们俩算是一个行业圈子里的,有资源争夺上的矛盾,除此之外可能就是某些团体立场不同,最后才是真的性格脾气不合。”解释完原因,他问道:“能让谢灵珺单独提你,我还挺好奇你今天怎么和她们相处的。”

    “巧合而已,谢女士小时候去我家玩过,就说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今天有人为难你吗?”见对方久久不说话,似乎在迟疑什么:“你直接说特征就行,反正你今天去的圈子照片上那几个人我都见过。”

    魏亭这才照实把今天聚会的事挑重点说了一遍。

    “第一个问你的苏太太,她丈夫是一家外企的高管,本人应该也没什么坏心,试探试探你的底细罢了。

    “至于拿手表讽刺你的白太太,她父亲是医药圈大牛,母亲是检察官,财富和社会地位两不缺。她自己婚前是新闻记者,婚后就辞职做了全职太太,不过有事没事还会写些稿子,但是听说她婆媳关系一般,夫妻也不和睦,这几年就没怎么写了。所以,她说的话你也别放心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不过你应付的也不错,初来乍到说多错多。这种聚会可以多参加,谢灵珺对朋友还是很讲义气的,你晚上最好也认证一下微博,跟人家互个动。”

    “可是他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他也没限制你人身自由吧,”察觉魏亭在提到何凡骞时终于不再一直用“我老公”这三个字,这个进展令柏松鹤的声音更带了点蛊惑的力量:“你是独立的个体,这些事可以自己做决定。”

    “……”魏亭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垂下头,自衣领上露出一抹介于月色与雪色之间的莹润的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柏松鹤也不心急,水到渠成之下猎物的自投罗网才是他追求的。

    “您已到达目的地,本次行驶时间为三十六分钟,比预计时间早十五分钟……”

    “我老公也是,每次开车一定要比行车记录仪计划的时间快,你们是不是在跟它较劲啊。”

    “是吗?”锁上车门,柏松鹤望向柿子树,傍晚的霞光被枝叶割裂,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英挺的眉宇,隐于暗处深邃的眼睛里过势在必得的野心。

    这个年代,温良恭谦让已经失去了意义。既然渴望美,他就要伸出手来,大胆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