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反目成仇
第一百零四章 反目成仇 丹金略作沉吟,说道:“蛇族在紫霄天一向得宠,龙帝恩赐联姻,我信得过有这回事。但从前种种已经时过境迁,龙族终究还是机缘巧合与我狼族成就姻缘。你现在说起这桩旧事,咱们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难以逆料。” 闵惊鸿说道:“龙帝圣意岂可违背?” 丹金说道:“木已成舟,如何转圜?” 闵惊鸿看向闵莲君。 闵莲君越席而出,众人举目望去,但见这蛇族贵公子青衫如碧竹,银发如月华,昂然道:“昨天晚上,龙太子殿下已经与我成亲了。” 此言一出,陆月归大为惊奇,轻轻“咦”了一声,转头看向狼王父子三人。 丹金脸色微变。重陵一条狼尾巴炸开竖起,眦眶欲裂,几步冲到闵莲君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道:“你骗人!云儿是我们的人,他怎么可能和你成亲?” 闵莲君不为所动,一对银色竖瞳冷冷瞅着他,说道:“我骗你作甚?他又不是卖身给你们了,他愿意跟谁好就跟谁好,你们管得着么?” 重陵说道:“他怎么跟你好的?” 闵莲君长眉一轩,俊美的面容流露出微微不屑之色,说道:“那是他和我的事情。” 重陵毛发皆竖,怒不可遏,薄唇间露出银闪闪的尖利犬牙,抬起拳头就往闵莲君脸上砸去! 元虹暗咬尖牙,上前一把抓住了弟弟的手。 重陵这一拳停在空中砸不下去,扭头急道:“哥哥!” 元虹说道:“兄弟,先问清楚再说。” 重陵急得满面通红,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父王,终究是不能违逆父兄,只得恨恨撒手。 闵莲君整了整衣领,看也不看他一眼。 元虹转向闵惊鸿,抱拳行礼道:“闵族长,我兄弟俩敬佩你老人家持重端肃,身份高贵,所以前日离开小龙山之时,我们才放心将云儿托付给你们照顾。敢问闵族长一句,蛇族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吗?就算你不把狼族放在眼里,你又怎么忍心强逼云儿与你儿子结为伴侣?这不是欺凌他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吗?” 闵惊鸿说道:“你怎知是我强逼他?” 元虹反问道:“那你为何不敢让我们见他?” 闵惊鸿说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适,正在我儿房中休息,不能随意出来见人。” 元虹说道:“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好端端的,怎么三两日就身体不适了?”重陵急道:“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陆月归退在万俟兄弟身后,忧心忡忡道:“闵族长,你们该不会是……把太子囚禁起来了罢?” 闵莲君不虞道:“陆官人,你把蛇族当成什么下三滥的窝巢了?” 陆月归忙道:“陆某关心则乱,不慎失言。从前常听家父说起,三大贵族昔年如何一同侍奉紫霄天,如何共为龙族肱股之臣。如今狼王子与龙太子佳偶天成,狐族蛇族与有荣焉,怎么闵族长却不讲半分情分,生生拆散了这一桩大好姻缘?” 闵惊鸿说道:“龙帝许婚我蛇族在先,究竟是谁拆散了谁的姻缘?” 元虹说道:“闵族长如此执着于龙帝遗命,为何不早早去中原求亲?可见你老人自己都把龙帝的话一笔勾销了。” 闵惊鸿说道:“龙太子若是不恢复身份,我又怎会重提旧事?” 重陵恼怒得气喘甚急,说道:“哥哥,你说说他们!” 元虹正待反唇相讥,丹金忽然大声喝道:“罢了!” 他这一声呐喊发自肺腑,声音雄浑激荡而出,震得整座花厅都抖了一抖。 丹金紧盯着闵惊鸿,缓缓说道:“你既然满口宣扬龙族遗命,那么好啊,小龙山现成供着一位活生生的龙太子,咱们这就问一问他的意思,看他是愿意跟我狼族结亲,还是要背信毁约,投靠你们蛇族。” 闵惊鸿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太子昏迷不醒,如何能够做主?” 丹金说道:“就算我能忍得一时,我这两个孩儿如何能够答允?今日你让我们见太子,我们也要见;你不让我们见,我们把小龙山翻个底朝天也不算完。” 闵惊鸿面露愠色,说道:“你是在吓唬我么?” 陆月归忙劝道:“老狼王也是太过挂念太子龙体安康,才会如此急迫。狼族若是要与蛇族为难,老狼王怎会远道而来亲自拜访呢?闵族长,请你体恤体恤老狼王的心思罢。” 闵惊鸿勉强按下怒意,说道:“丹金,如今连小辈都比你懂得进退分寸了。也罢,你千里迢迢而来,岂能不见真龙一面?我这就带你去拜见太子,但不许这许多从人跟着,免得惊扰了太子行功。” 丹金沉声道:“你只管带路,不必啰嗦。” 闵惊鸿愈益不快,当下起身离席,引着众人来到幽竹居。 万俟父子见到屋舍院宇布置得喜气洋洋,自然能联想到昨晚闵公子如何与太子“洞房”,脸色都很不好看。 进得卧房,只见一群人围在床畔,闵惊鸿使了个眼色,蛇族诸长老上来见过客人,便即退至外间。只剩下严惟洲、东迦罗还守在方云漪床侧。 丹金早就听儿子说过随行同伴,眼见这黑衣青年面容冷峻,鼻梁上有一粒小小黑痣,低声道:“屠龙圣仙!当真是你。” 严惟洲回头看了狼王一眼,说道:“老狼王殿下。” 陆月归说道:“先前在问鼎峰上有幸得见屠龙圣仙尊范,没想到又在小龙山相会。听说屠龙圣仙身染魔气,沉剑出走水月湖,想不到是跟随龙太子到了南疆。” 严惟洲不予理睬,兀自低头看向方云漪。 闵惊鸿又为众人引荐了东迦罗。万俟兄弟等不及见礼,双双抢到床边,只见方云漪紧闭双目,眉心如川,昏昏沉沉似乎正在经历极大痛苦。他身上盖着一床大红喜被,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仿佛身上未着片缕。 万俟兄弟又是恼怒又是担忧。重陵不由分说挤开东迦罗,一屁股坐在床上,紧紧握住方云漪的手,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 元虹又摸方云漪的脉搏,又注入一股真气,试探他体内气息。 方云漪感应到狼族真气,忽然轻轻哼了一声,一双眼眸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似乎用尽全力想要醒来,但被梦魇住了迟迟无法睁眼。 丹金走到儿子身旁,问道:“如何?太子性命无碍罢?” 元虹撤手点了点头,一脸忧思,心中思虑繁乱。 丹金垂眸看着方云漪的面孔,低声说道:“他长得很像紫霄天的娘娘。” 元虹转向东迦罗,问道:“云儿到底怎么了?” 东迦罗把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万俟兄弟听得方云漪为了报恩,又一次为严惟洲驱除魔气,舍身救了他的性命,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儿。 再听得那壶掺了料的梨花酿,万俟兄弟满腔气恼变作怒火滔天。 元虹转头冲闵莲君冷笑道:“原来你是下药迷jian了云儿。” 闵莲君摇了摇头,说道:“你错想我们了。”看了床上的方云漪一眼,轻声细语道:“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但后来就不是了。他是真心喜欢我亲近他,难道我连这个分辨不出来?” 重陵怒道:“你鬼话连篇自欺欺人,自己不心虚吗?他若是真心喜欢你,你又何必用春药?” 闵莲君心道:“那是因为他顾忌着你们,所以不能轻易对我敞开心扉,但这话何必跟你们说?”冷声道:“你二位当初和方少侠结成鸳盟,不也是因为仙娥娇吗?与我又有何分别?” 重陵喝道:“那不一样!” 但究竟有何不同,他一时说不出来,盛怒之下再也顾不得父兄约束,抡起拳头直击闵莲君面门,拳风赫赫挟着雄浑金色真气! 闵莲君早有防备,腰身如风中柳枝柔柔一摆,斜身避开重陵攻势。 重陵这一拳砸在了旁边一张椅子上,只听得喀啦啦一阵乱响,那椅子从头到脚分崩离析,碎片乱飞,一地狼藉。 闵莲君看他下手竟这么重,也不跟他客气了,立即抬起右掌斩他手腕,蛇族银色真气闪过之处,一股阴柔凉风袭向重陵脉搏。 重陵手腕疾翻,一把抓住闵莲君的胳膊,使出“分筋错骨”狠狠一扭。 闵莲君却顺势横身飞起,在空中急速转身,满头银发化作银色光圈,反而抓住重陵的胳膊,要借力把他掀翻在地。 重陵应变也快,一招“推窗望月”,大力推开闵莲君的身子。 闵莲君嗖的一声向外飞出,恰好飞过桌子上方,伸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撑,腰身一扭,便落在了桌子侧边。 他四肢着地,立即游动,整个人忽地从桌子底下急速蹿出,犹如蟒蛇扑击猎物,右掌拍向重陵面门,左掌跟着劈向他胸口,双掌连环而至,端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重陵一声怒吼,挥手切开闵莲君右掌,再往外一带一推,闵莲君的劲力都被卸到了侧旁。 闵莲君身法灵动轻捷,飞足在床帐横梁上轻轻一蹬,整个人半空中转了个圈子,倒挂房梁,凌空下击,银色真气如一道道闪电劈向重陵。 重陵滑步避开,两人一上一下,转眼间隔空对了数招。 重陵见他居高临下颇占地利,顺手抓起另一把椅子抛了上去。 闵莲君身子一晃,反手拍中那椅子,那椅子爆裂成万千木屑,天女飞花激射而下。 房中众人都往墙边退了一步,只有元虹反迎上去,纵身一跃拔地飞起,一掌拍向闵莲君后心,喝道:“下来罢!” 饶是这大王子素日再好涵养,看到方云漪被蛇族搓弄成这幅样子,说不得也恼了。 闵莲君飞身跃下地面,还未站定便猱身冲上,当即跟万俟兄弟大打出手。 一时间屋内拳飞腿舞,金银真气耀目闪烁。 哮月城狼族功夫大开大阖,万俟兄弟招式刚中有柔,劲力滚滚而至,着实不可小觑。 闵莲君以一对二,本来十分不利,但幸得此刻是在屋内,而非处于开阔地界。他仗着熟识屋内布置,身形又灵便矫健,趋退自如,进退随心,倒是跟万俟兄弟斗了个不分上下。 三人打得砰砰乓乓一阵乱响,床上的方云漪似乎隐有所感,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手脚开始剧烈抽动。 严、东见他心烦意乱,分别拿住他左右手,迅速渡气为他抚平内息。 他二人虽然门派不同,但助人平心静气的法门,总是大同小异,根本原理都是一般。 严、东一出手,方云漪的气息瞬间宁定,手脚也平静下来,只是脸上深有愁色,眉宇紧缩不开。 严、东收回手来,只见蛇狼三人满场游斗,打得更加激烈难分。 闵惊鸿怒道:“好啊,不愧是狼族好男儿,两个打一个,天下可有这个以多欺少的规矩?” 丹金反驳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怎么没有这个规矩?” 闵惊鸿怒道:“什么父子兵,难道你也要下场活动活动?” 陆月归叹道:“闵族长,你老人家快拦一拦闵公子罢,再这么打下去,若是哪一方受了伤,可怎生是好?” 闵惊鸿指着丹金,叱道:“我把你们当作贵客迎入小龙山,你们却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儿子,这口气我如何能忍?” 丹金怒道:“你还指我?你一把年纪不干正事,把孩子们的亲事搅和得乱七八糟,把我狼族与龙族的联姻祸害得不成体统,连龙太子都被你算计得里外不是人,你还口口声声说你是顾念龙帝遗命?我的老弟,你可真是忠臣!” 闵惊鸿大怒,说道:“我不是忠臣,你是!你在北漠自立为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来揭穿你也就罢了,你还胆敢讽刺我?你要接替龙族统率群妖,先找面镜子,照一照你自个儿配不配!我闵氏蛇族第一个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