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久别重逢,宝宝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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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321年,在历史上被视为人类由原始的两性社会正式向ABO社会转型的起点。 正是在这一年,G-Stephen联军绕过ONU大举入侵ABO联邦首都,彻底打破自然人与人造人*之间勉强维系近半个世纪的和平局面。 ========== 自然人:指以两性为主的普通人。 人造人:指经过基因改造的人类,即ABO人种。 ========== 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尽管有强悍的alpha护卫军拼死抵抗,各处聚居地和地下社区还是先后陷落,ABO政府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小联邦彻底分崩离析。 从短期来看,ABO国度的沦陷对受其庇护的民众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无数omega、alpha和beta被捕获,圈禁,甚至屠杀。 但从现在回望那段历史,这场战役也直接导致流离失所的大量ABO混入世界各地的普通人社区当中,并通过数百年的通婚和混血逐渐侵蚀和取代了自然人,以至于如今已经再难找出纯血统的两性人种。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们只需要知道,在战乱年代,与至亲好友失去联系只是一瞬间的事,尤其在双方身份都见不得光的情况下。 而故事就从ABO政府宣告解体一周年的时间点开始继续讲述,聚焦在某个世外桃源的滨海小城Y市。 +++++++++++ 今天天气不错,白浪碧波,天高云淡,金色的沙滩和阳光,海鸟的鸣叫被风吹进鼓胀的帆里。 ABO联邦的团灭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比如,在远离战火的这座小城镇里,日子依然十几年如一日地悠闲舒适。 镇上最平整宽阔的路叫做滨海大道,沿着平直的海岸线一路延伸。 左边靠海,而右侧则是一座挨一座的小餐馆和旅店,精巧的二层小楼与统一蓝底白字的招牌,可以看出当地有大力发展旅游业的意思。 某家海鲜大排档门口的露台上,有个高大英俊的黑发青年临街而坐,正边喝罐装啤酒边闲散地眺望海景。 他的目光掠过滨海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们,忽然落在了防波堤尽头。 在那里,灰色混凝土砌成的宽阔平台上,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从乌黑的长发和随风飘逸的杏色长裙来判断,应该是个小姑娘,又或者…… 齐铮的目光落在对方身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车上。 ……更确切地说,是个年轻的小mama。 他又习惯性地盯着那辆粉白相间的婴儿车看了许久,眼神晦暗嘴角紧抿,不由地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这两年时时翻起的酸涩和窒息感。 当初在战乱中不幸失去了爱人的踪迹,ABO联盟投降后,他第一时间加入了WAVES佣兵组织。 然而即便是他们,也没有任何关于当初那个逃亡的omega实验体的消息。 齐铮全年无休地在世界各地出任务,几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角落,却依旧如同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海边风有点大,年轻女子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以十分轻盈优雅的姿态蹲下来掀开纱帘,拿出一条小绒毯给孩子盖上。 隔得太远,齐铮看不清宝宝的样子,但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是个穿着可爱的碎花连体衣、头发上还别了糖果色发卡的小女婴。 胸口不知为何疼得更厉害了,齐铮转回头不敢再多看。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恰好振动起来—— “喂?老齐,你丫跑哪儿去了??这几个小兔崽子快把我整死了都……你TM赶紧滚回来救老子,听到没有??!!” 齐铮刚按下“接通”键,听筒里就传出罗一徽气急败坏的大嗓门,还隐约能听见小孩子们乱成一片的嘈杂声。 他忍不住想笑,一扫方才低落的情绪,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我们罗连长也有搞不定的事啊?你家宋琪呢?怎么放你在那儿受折磨??” “哎别提了,早上这堆不省心的小混蛋不知从哪儿滚一身泥回来,琪琪洗完这个洗那个,累得到现在还赖在沙发上起不来咧。他大着肚子呢我哪儿好意思再劳烦那小祖宗……” 对于老友这种表面抱怨实则炫耀的行为,齐铮已然见怪不怪。 其实他现在过得好,作为兄弟他也很替对方开心。 毕竟当年实验室沦陷后,一听说宋琪被抓了,这哥们儿跟疯了似的就要拉着他去劫狱。 齐铮眼看拦不住,只好仓促叫了些弟兄勉强攒了个营救小组。五个愣头小伙子仗着年轻胆子大,就敢硬生生去闯守卫森严的omega集中营。 幸亏最后人是完好无损地救出来了,几位alpha也好歹没丢了性命。 齐铮自己其实伤得不重,只是一条胳膊骨折,在病床上休养了大半年。 小罗上尉就比较惨烈了,浑身上下几乎给打成筛子,结果拖回来一检查,居然奇迹般地没有伤到要害。 现在不但能活蹦乱跳,还很快就要喜当爹,也难怪他整天都眉飞色舞神清气爽的。 “好了好了,等一会儿……我马上回。” 齐铮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妄图再拖延点时间。 现在罗连长家就宛如一个鸡窝窝,宋琪这只小母鸡拖了一大堆小鸡崽,整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搞的罗一徽头大。 正巧这几日齐铮休假来看他们,简直就是【划掉】羊入虎口【划掉】雪中送炭,立马被挚友拉来同甘共苦,也不得不被逼着担起了男保姆的重任…… 齐铮无奈地摇头轻笑,放下手机再抬眼看去,方才海岸边那对母女已经不见了。 +++++++++++ Y市人民剧院后台,此时一片兵荒马乱。 今天是Dame剧团在本市的首场演出,剧目自然还是经典的。 这部根据法国同名浪漫主义改编的21世纪音乐剧曾经红极一时,表演形式在当时算得上新颖,不过现在看来也可以称之为古典了。 扮演女主角的美人儿已经上好了妆。 爱丝梅拉达的吉普赛长裙还是沿用了经典款,墨绿色扎染的深V连衣裙很适合哺乳,因此剧团的小助理直接在化妆间拉了个帘子,让林清禾躲在后面给饿坏了的小丫头喂奶。 宝宝边吃边还在委屈地哼哼唧唧,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缩在他臂弯里,给林清禾心疼得不住摸着她圆圆的小脑瓜,又低头在细软的额发上面亲了又亲。 每每看着跟他东奔西跑的小宝贝,林清禾心里总是充满了怜爱和愧疚。 其实他原本也可以找个相对安逸的工作来养家糊口的。 可是,每每看着女儿那对越来越像他的猫咪眼,心口总像被挖掉一大块似的空落落地疼,搅得他整日都寝食难安,失魂落魄。 当年他生下柳儿的时候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不但嗅觉受损,失去了感知信息素的能力,整个身体也变得非常衰弱,医生说他再也不能在台上跳舞了。 所以最后林清禾不得不选择了Dame剧团,并不仅仅因为全团上下全部是隐藏了身份的ABO,又或者表哥是这个剧团最大的赞助人。 更重要的是,这出音乐剧是歌舞分离的表演形式,作为主唱的他完全不需要舞蹈。 或许是冥冥中的巧合,柳儿刚好出生在ABO联邦战败宣布解体的那一天。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去回想那段地狱般煎熬的日子。 整日整日地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生怕表哥会带来那个人出事的消息。 然而齐铮似乎消失了,就像骤然就从地球上蒸发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军部在他的档案上标注了“失踪,疑似叛逃”,这份文件最后也销毁在空袭的大火里。 时光飞逝,到现在已经快要两年了。 可世界那么大,要想找到一个已经失去身份的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但林清禾不死心。 柳儿还没满半岁,他就带她一起跟着剧团开始了巡回演出。 每到新的城市,他都会花一两天去四处打听他的消息。这很难,特别是林清禾还得小心避免引起那些官方和民间的ABO狩猎者的注意。 千百个日夜。数不清的希望和失望,再从绝望的深渊里挣扎着爬上来。 到最后林清禾几乎都要以为,那个俊朗又温柔的小军官,不过是自己情窦初开时陷入的一个短暂的幻梦。 若非怀里这个雪团似的小宝贝时刻提醒着他的话…… 尤其是孩子因为缺少alpha爸爸的信息素抚慰,而整夜整夜地闹觉。 每当他疲倦又狼狈地抱着哭哑嗓子的女儿,靠在窗边用空洞的眼睛仰望夜空的时候,都会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和心灵深处对于伴侣的绝望的需要。 所以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踏上旅途,在陌生的城市里奔走探寻。 他想,去更多的地方,见到更多的人,总归是会有更多机会可以找到他,又或者……让他能找到自己……… ……… 怀里的小娃娃喝饱了奶,已经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她其实很像她爸爸,是个贪眠的小懒虫。 但又因为从小缺乏安全感,所以总也睡不踏实。如今都已经一岁了却还只有人家孩子五六个月那么大,抱在怀里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 牙齿都没长几颗,也不爱笑,总是睁着水灵灵的葡萄眼严肃地看着美貌温柔的mama以及身边不断出现的陌生人。 林清禾自责又疼惜地用拇指轻轻抚了抚小丫头水水嫩嫩的脸蛋,起身将她放到房间角落特别安置好的摇篮里,仔细盖上被子。 嘱咐那个剧团专门配给他的后勤人员帮忙照看孩子,林清禾低头又顺了顺女儿汗湿的小头发,就在场务的催促下由服化师簇拥着前往候场区准备去了。 +++++++++++ 齐铮难得有空去剧场看演出。 这两天罗一徽攒了个局,把景桓啊白石啊这堆老战友都凑到一起玩了几天。 小罗连长退役后带着媳妇回到老家Y市,两口子都在他读书的小学找了工作,顺便也将宋琪“买一赠N”的omega小朋友们全部安置在学校里寄宿。 他们俩一个教体育一个教声乐,还挺受学生欢迎。这不,今年教师节宋琪他们班就集资给宋老师买了两张Dame剧团的表演票。 结果演出当天宋琪正好不怎么舒服,罗一徽要陪老婆干脆也不去了。 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剩下的三个住客几轮“石头剪刀布”,留下倒霉催的景桓来看孩子,齐铮和小白就欢乐地跑路去看音乐剧了。 话说Dame不愧是全国知名的剧团,演出确实十分精彩。 虽然唱腔和舞美形式略显陈旧,但反而给人一种颇具有时代气息的别样魅力和氛围感。 特别是女主角——吉普赛少女爱丝梅拉达,雪肤乌发,身姿曼妙,歌声婉转忧柔似月下清泉,将故事里身世坎坷、美丽天真的绝世尤物饰演的惟妙惟肖。 她的妆面很浓,距离又比较远,因此大部分观众和齐铮一样,并不能看清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然而那演员仿佛天生有种魔力,举手投足之间轻易就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她身上散发出非常类似omega的神秘而甜美的独特诱惑力,齐铮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重温这种感觉。 正因为有如此绝色的灵魂人物,所以当那首着名的响起的时候,舞台上三个从外形气质到身份地位都天差地别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抒发对女主角的赞美、爱慕与渴望,他们吟唱的每一句歌词才会让观众从心底里深信不疑—— Quasimodo : 卡西莫多(忠犬敲钟人): Belle, c,est un mot qu,on dirait ié pour elle “美人”,据说是专为她而创造的字眼 Quand elle da qu,elle met son corps à jour, tel 当她款摆着玉体翩翩起舞 un oiseau qui étend ses ailes pour s,envoler 宛如鸟儿振翅欲飞 Alors je sens l,enfer s,ouvrir sous mes pieds 似乎地狱就在我脚下张开血盆大口 J,ai posé mes yeux sous sa robe de gitane 我以目光穿透她的吉普赛长袍 à quoi me sert encore de prier Notre-Dame ? 得此恩赐,又何须再向圣母祷告? Quel, est celui qui lui jettera première pierre ? 是谁对她丢去第一颗碎石? Celui-là ne mérite pas d,être sur terre 这样的人就根本不配存活于世 ? Lucifer ! 哦,路西法 ?, issez-moi rien qu,une fois 请让我再乞求一次 Glisser mes doigts dans les cheveux d,Esméralda 我愿用手指梳理爱丝美拉达的秀发 Frollo : 弗罗多(禁欲系神父): Belle, est-ce le diable qui s,est iné en elle 美人,难道她就是魔鬼的化身 Pour détourner mes yeux du Dieu éternel ? 让我的眼睛无法再专注凝视永恒的主? Qui a mis dans mon être ce désir el 是谁用这rou欲引诱了我的灵魂 Pour m,empêcher de regarder vers le Ciel ? 让我无法再一心仰望那天国? Elle porte en elle le péché inel 她身上背负着人类的原罪 La désirer fait-il de moi un criminel ? 那么渴求她的我是否已经犯罪? Celle, qu,o pour une fille de joie, une fille de rien 在世俗眼中,她不过是一介供人寻欢取乐的卑贱女子 Semble soudain porter croix du genre humain 竟仿佛忽然间背负了人类的十字架 ? Notre-Dame ! 哦,圣母啊 ?, isse-moi rien qu,une fois 请让我再祈求一次 Pousser porte du jardin d,Esméralda 我想要推开爱丝美拉达的秘密花园 Phoebus : 腓比斯(风流的皇家卫队长): Belle, malgré ses grands yeux noirs qui vous ensorcellent 美人,那双黑色的眼睛是如此迷人 La demoiselle serait-elle encore pucelle ? 然而少女是否还保留着她的纯真? Quand ses mouvements me font voir mo merveilles 在她的举手投足间,我看见了风情无限 Sous son jupon aux couleurs de l,ar-ciel 都藏在那彩虹般色泽斑斓的长裙之下 Ma dulée issez-moi vous être infidèle 吾爱,请原谅我的不忠 Avant de vous avoir mené jusqu,à l,autel 在牵着你步上婚礼的红毯之前 Quel, est l,homme qui détour sard d,elle 谁又能够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Sous peine d,être gé en statue de sel 那可是要冒着化为顽石的风险 O Fleur-de-Lys 哦,百合(未婚妻的名字) Je ne suis pas un homme de foi 我不是个圣人 J,irai cueillir fleur d,amour d,Esméralda 我要去采撷爱丝美拉达的爱之花(作者OS:不要脸) +++++++++++ 首演还算顺利。 其实林清禾在台上就隐约听到了女儿的哭声。 强撑着谢了幕,偏偏观众热情洋溢,他们不得不返场了好几次。 等到他终于可以下台,一阵风似的冲进化妆间,小家伙已经嚎啕得脸蛋都红了。 林清禾赶紧把她接过来抱在怀里,宝宝边好伤心地抽抽搭搭,一边不停地在他汗水淋漓的胸口揉脸,显然是饿了。 表演后的化妆间人来人往,显然不适合喂奶。 林清禾从后勤小妹手里接过mama包,披了件长丝巾就匆匆抱着孩子躲进了母婴室。 因为要带孩子还要喂奶,所以小O在外一般都扮成女性,以免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此时他正好还穿戴着演出爱斯梅拉达的假发长裙,因此直接省去了变装步骤。 母婴室里,柳儿大概是饿久了,或者哭的太厉害,情绪怎么也无法平静,就不肯乖乖喝奶,只顾张着小嘴哇哇大哭。 林清禾急得额头上直冒汗,抱着宝宝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柔声哄着,叫她的小名,轻轻跟她唱歌说话。 可女儿总是不舒服地扭着软乎乎的身子,不断伸直了小胳膊,要他走过来走过去的,无论如何也不消停。 最后年轻的小mama被她闹得头痛欲裂,自己都难受得想哭。他将孩子往洗手台上面一放,让她坐在上头跟自己面对面,情难自抑地拔高了声线: “不要再哭了,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办啊?!” 宝宝一下给唬住了,大眼睛张得圆圆的,盛满了晶莹剔透的小泪花,呆呆地望着眼前发丝凌乱,俏脸绯红的mama,忽然就低低呜咽了一句“妈姆……”,花瓣似的小嘴一撅,还是伸出胳膊要找他。 林清禾又气又急又心疼得不行,只得把她再抱起来继续来回踱步。小丫头趴在他肩上还在小声地抽泣,嘤嘤呀呀委屈得不得了。 她不要呆在这里,她想出去。 于是又啊啊地伸手指挥着mama来到母婴室反锁的门边,小rou臂努力朝外面探去。 林清禾总算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拉好衣服,伸手打开了门锁。 门一开,干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还掺杂着丝丝缕缕,不甚明显的海风气味。 omega因为产后嗅觉受损所以闻不出来,但小丫头却对这隐隐熟悉的气息十分敏感。 她刚才哭了半天,其实就在下意识地找这个气味的源头,现在更是急吼吼地直接向外扑去。 林清禾没想到她会忽然使这么大劲,一个没抱稳,孩子就在他条件反射的惊呼声中跌进了面前宽阔有力的怀抱。 那人穿了件简单的深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林清禾低着头,映入眼帘的只有对方肩宽细腰大长腿的好身材。 他根本无暇细看,本能地就想抱回宝宝,却不想那人直接长臂一揽,将他们俩全都搂住了。 “……清…清清?……真的是你?!!!” 耳边轰然炸响那个在回忆中呼唤了成百上千次的声音。 林清禾几乎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蓦然抬头,正对上一张表情因震惊而略微扭曲、却依旧俊美得令人屏息的脸。 他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