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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响起，老师放下讲到一半的题，回头说：“咱们两节课连上啊，同学们坚持一下，待会提前十分钟下课。”

    好经典的语录，柳棉确实感受到了曾经高中的氛围，如果那个老师转头的时候不要一百八十度的转，那么他会更怀念高中的。

    上了一节课，因为情怀而感慨，所以没了自己身处恐怖游戏的紧张感的新手玩家柳棉，在目睹了讲课老师看似平常实则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动作之后，再一次感到了无处不在的紧迫感。就好像临近考试玩手机的学生想起自己快考试了并且完全没有复习一样，开始紧张的玩手机。

    柳棉只想摸鱼，而现在他从轻松的摸鱼变成紧张的摸鱼。唉，他叹了口气，趴在了桌上。想到了之前带他们来教室的那个老师，终于确定脖子上的勒痕不会是普通的伤口。又想起身边全是NPC，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突然断头断腿什么的。

    秦越一直看着柳棉，见他无精打采的，便问他怎么了。

    也不知道秦越会怎样表现诡异之处，虽然还没看出什么，但柳棉笃定他不会是正常人，于是敷衍他：“我只是没吃早餐有点饿了。”

    不过柳棉自己说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太久没吃，确实就觉得有点饿了。

    “小卖部离得又不远，”秦越随口说，“待会儿下课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柳棉闻言立刻将贴在桌面的脸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眼巴巴得看着秦越：“真的吗？太好了！我想要吴记的小面包和张字的酸奶。”

    等待投喂的可爱样子取悦了秦越，不过秦越还是拒绝了他：“学校哪有这些，有得你吃不错了。”

    被提醒的柳棉这才想起，高中不比大学，点个外卖都费劲，学校超市里肯定也没有这些吃的。于是又焉了吧唧地趴了回去。

    秦越看着柳棉垂头丧气的样子，这次没再说话。

    心情不佳，柳棉听不进去课，又没有纸笔可以让他乱写乱画，就开始看其他队友的情况。

    结果让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觉——五个队友都守着空白的桌面，或艰难听讲或昏昏欲睡。刘彬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很干练有精神，但此刻他显然听不进高中数学，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王嘉豪睡得东倒西歪，趴得差点把同桌的位置也占去。赵欣瞪着眼，典型的学不进犯困但努力学的乖学生。反倒是张震和杨文杰相当清醒。张震是一副把教室当健身房的模样，直接挪开了椅子在蹲马步，怪不得不困。杨文杰，柳棉猜他是受多了工作开会加班折磨的社畜，强打精神听自己完全不理解的天书也是家常便饭了。

    柳棉走神得明显，秦越问他在看什么。

    柳棉正要回答，老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两个，我看你们从第一节课讲到第二节课，要不然你俩上来讲？”

    久违的心里一惊的感觉，原本已经不觉得自己会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的柳棉突然涨红了脸，眼眶红红的，看着老师没敢说话。

    “下课之前我会抽人上来做题，不好好听讲是吧，做不出来后果自负。”老师边说边写下几道题目，声音慢吞吞的却带着凌厉的气势。

    其他五位队友也在一瞬间彻底清醒，慌张地看着黑板，但完全没看出点什么来。

    柳棉烦死了，他从没被老师批评过。这还是头一次呢。

    但是秦越满不在乎，看着柳棉红彤彤的脸还忍不住捏了一下：“有什么好紧张的。”

    “还不都是怪你吗？”柳棉眼尾泛红，双眼濡湿，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要不是你一直和我说话我会被老师点吗？”

    被凶巴巴地控诉了，秦越被可爱得笑出声。

    老师忍无可忍，把粉笔往讲台上一摔，用卷成筒状的书指向他们：“现在你俩就给我上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会写了，提醒过了还敢在那讲话。”

    柳棉从脸红到耳根，艳丽的脸是灼灼春华，茶色的瞳是香醇美酒，美得勾魂夺魄。他知道自己好看，但没有想过自己是哪种好看。柳棉一直以为自己很帅，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才对。但实际上他的脸反而符合大部分男人的审美，叫人一眼摄魂。

    他根本没听老师讲了什么，当然也没十足的把握做对题目，于是尝试着和老师讲道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上课开小差。但是我才刚转过来，连课本都没有，真的不会写。我保证下次不会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把成绩提上去。”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说：“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态度也还不错，那这次就算了。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问老师同学，下次考你你可不能不会了。”

    柳棉立马点头，表示：“知道了，我记住了，谢谢老师。”

    柳棉是真的记住了，他估计老师说的“下次考你你可不能不会”应该不是随口说的，所以他得好好学习了。

    其他队友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心想连柳棉开小差都被放过了，自己就算被点到不会写题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除了秦越真的上台飞快地写完了题，其他被点到的新生队友都用同一套话术表示自己不会，也都一致得到了老师的“下次要会”的警告。

    直到下课铃响起，柳棉才突然反应过来——可恶，老师说的提前十分钟下课没提前！

    啊，万恶的高中老师，全是一个德行。

    “那位扎脏辫的同学，把你的检讨交给我。”老师临走出教室前想起，“还有就是，你和那边那位梳大背头的，你俩都得换发型。好好的学生搞这些发型像什么样子，明天要是没换回正常发型我就带个剃刀来给你们剃寸头。”

    王嘉豪大声应了，然后表示自己没纸笔所以没写检讨，并承诺自己之后一定补上。老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柳棉没在意这些，正想着怎么支开秦越，好和队友交流，结果秦越就自己出去了。

    柳棉乐得不用想理由，就准备起身去赵欣身边。

    结果老师才刚依依不舍地走出教室，学生们就全都围了过来，把柳棉死死包围在座位上，问东问西。

    这是什么情况啊，游戏还特地隔开玩家不让讨论通关攻略吗。

    柳棉以前不是没被围过，甚至这种情况只多不少。可是这是个恐怖游戏啊，柳棉实在难以将这群NPC的行为理解成是对自己有兴趣，他只能觉得NPC是想隔开玩家。

    可惜他被重重包围，看不见其他队友是什么情况。

    其他五位新手玩家的情况不算好，他们中除了张震，另外四个都已经用掉了新手保命的机会。

    张震并不走运，他在问完小管家给的问题之后也同样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教室里。但他很镇定，摸索着去打开了灯，回头看见白布上是鲜红的几个大字：“你也配”。

    他虽然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默默记下这个线索。

    张震准备先查看一下教室有什么特别之处，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暗红的粘液。他没敢乱擦，所以只能随便看看，不方便翻东西。不过教室一眼望去就能尽收眼底，他甚至检查了课桌，也没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

    于是张震往外走。没几步路，就看见从另一个教室里出来的柳棉。

    难得还能遇上队友，而且是最熟的那个。张震欣喜地朝柳棉挥手，见柳棉发现他的满手暗红之后露出紧张的表情，仿佛觉得他是杀人犯，便立马解释了一番。

    柳棉这才露出笑容，走近说：“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张震笑着揽住柳棉的肩膀，正要说一起行动，这时柳棉抬手抚上他的胸前，发出一声轻笑，夏风似的，轻飘飘的勾人。

    张震低头想问怎么了，却看见柳棉流出两行血泪，表情十分诡异地笑着说：“但我会杀人啊。”

    “cao！”张震一惊，猛地一个甩臂就将柳棉推开，柳棉撞到墙上，然后沿着墙滑落在地，了无生息。

    不知道这次是真是假，但既然这个鬼东西不打算站起来，张震也就不凑上去看了。他喘着粗气拍了拍胸口，又想起自己手脏，就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只留下一个血红的手印，看大小应该是柳棉的。

    他挨个走过每间教室，什么也没发现，然后下楼。这时他觉得整栋教学楼这么多个教室，一个个找线索不合理，于是干脆只去每层楼的办公室查看。

    在看到第二个办公室的时候，柳棉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摔上门，靠在门后不停地喘气。

    缓了好一会儿，柳棉听到门外没有其他声音，终于松了口气地转过身。当他看见张震的一瞬间，柳棉就像一只应激的猫，耳朵和尾巴都竖立起来。

    张震还没说话，柳棉就先发制人：“你是谁？”

    “额，”张震同样警惕，但还是试探着开口，“你也遇到了？”

    一个普攻柳棉就交完一套技能，他把自己和假张震的相遇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害怕地盯着张震，说：“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

    听柳棉的描述，柳棉并不觉得假张震的举止奇怪，只是在发现对方是假的之后才感到恐怖于是逃了。可，张震揉了揉眉心，虽然柳棉讲述的平淡，但他莫名从那个假张震的行为里看出，假张震在调戏柳棉，并且柳棉没有发现。

    张震想了想，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却发现毫无办法。最后只好说：“反复用一个梗的话，游戏未免太无趣了。”

    “确实，”柳棉点点头，赞同道，“那样太没意思了。”

    于是柳棉放下戒心走到张震身边准备坐下，他认真地说：“你是真的。”

    成功证明自己并且被完全信任的感觉好极了，张震便拉着走近自己的柳棉像抱小孩一样抱到腿上来，想要跟他分享自己刚刚发现的线索。

    下一秒，柳棉一百八十度地转头，低下头对张震露出一个笑脸，说：“但我是假的啊。”

    张震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要讲。他用力推开柳棉，柳棉被按到了办公桌上，不再动弹。

    “我再信一次我就是狗。”张震咬牙切齿地说完，然后走了。

    但游戏仿佛真的就这么恶趣味一样，一直在出现各种各样的柳棉来骗他，不过吃了教训的张震一个都没让靠近就表示：“好啊，想要我相信你，你先自杀一个给我看看。”

    有的柳棉会满脸不解地问为什么，有的柳棉会伤心垂泪地挖出自己的心脏，有的柳棉会追着他要把他杀了。

    比起其他四个人毫无特色直接被BOSS一击秒杀的经历来说，张震才是那个被反复折磨的倒霉蛋。

    “柳棉”没有给他带来过哪怕一次的伤害，完全威胁不到他的生命安全，但却又一次次地纠缠不休，让张震哭笑不得，神经都要衰弱了。直到倒计时结束，他一个晃神之后站定，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血手印全都消失了。

    “喂，你们围在一起干什么。”柳棉没被围几分钟，秦越极具特色的声音很快就在门口响起，学生们闻言立刻作鸟兽散。

    终于得到解救的柳棉看见秦越健步如飞地走向自己，往桌上放了一瓶王子牛奶和一包小麦面包。

    柳棉笑嘻嘻地道谢，然后准备说到时候还他钱，却猛地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系统啊，”遇事不决，全问系统，“我们要读多久的书啊，没钱吃饭怎么办？”

    系统表示，等接到任务做完不就有积分了，积分什么都能换。

    柳棉好奇地说：“我能看看积分商城吗？”

    系统给他打开了面板，让他随便看。

    于是柳棉不仅发现当时系统“变”的床是最贵的那张，还发现了可以让伤口瞬间痊愈的特效药。

    柳棉忍不住问：“积分什么都能换？伤口能直接好？那为什么你还拿医药箱给我包扎？直接治好我啊。”

    系统一脸冷漠：“不是你的积分，不能给你用。”

    可柳棉不依不饶：“那医药箱也不是啊。床也不是。”

    “不想你弄脏我的地方而已。”

    “……”柳棉再次见识到了系统的毒舌，有些无语地抱怨，“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停顿了一会儿，柳棉还是问：“真不能直接帮我治好吗？”

    脑海里悄无声息，柳棉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我自己努力过副本好了。”

    不再和系统聊天，柳棉边吃边观察其他队友的状况，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开始认真吃面包。

    柳棉年轻，穿着运动服坐在教室里，看起来更显幼态。腮帮子微微鼓起，吃得卖力。因为面包太干，所以时不时舔一下嘴唇。

    秦越推了推桌面的奶，说：“喝啊。”

    “不要，”柳棉摇着头含糊不清地回，“我不喜欢牛奶。”

    虽然之前被逼喝过很多，但是现在他都死了到恐怖游戏里来了，谁管得着他啊。柳棉才不要受这个罪。

    “我说让你喝。”秦越凑近柳棉，原本帅气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灰败，好似鲜活的植株在一瞬间腐坏了，原本富有生命活力的颜色变成了灰白黑。周围的环境在刹那间从普通校园生活变成了危险丛生的恐怖场景，一切和生命相关的事物都被隔绝在外，整个教室一片死寂。

    柳棉一瞬间寒毛倒竖，再次清醒认知到这是一个恐怖游戏。于是他只好眼神一错不错地和秦越对视，然后假笑着表示自己现在又喜欢了。

    秦越笑了一下，说：“我给的，你当然要喜欢。”

    窗外的麻雀叫声又清晰地传进教室，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着，秦越打开易拉罐的声音清脆悦耳，是夏天的感觉。

    柳棉只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死了还被人管着喝牛奶。他笑不出来，苦着脸接过牛奶，盯着易拉罐的眼神好像在看杀父仇人。

    但他有什么办法，他没有办法。柳棉只能强行喝完了一整瓶牛奶，然后果断的吐了。

    秦越直接把柳棉当小孩似的轻松抱起，然后让旁边同学向老师请假，就带柳棉往医务室去了。柳棉当然不敢拒绝，老老实实表示自己要去医务室。

    剩下的五名玩家在三四节课下课之后，互相打着招呼要一起出去。

    “要不要先去找一下柳棉？”赵欣担忧地握着双手，看向四个队友。

    整整四节课都和个木偶人一样端坐着，任赵欣怎么尝试搭话都默不作声的同桌突然转动着僵硬的眼珠，盯住赵欣。他的表情在片刻的扭曲过后变得鲜活，就如同一个单纯好奇的学生：“你们在说那个新生柳棉吗？你们几个都认识他？那可以帮我向他要个联系方式吗？”

    被搭话的赵欣差点跳起来，她一脸惊异，立刻往外跨了一步，凳子被拖着在地面摩擦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噪音。

    这时前排一个学生站了起来，冷着脸警告：“课间保持安静，教室里不能打闹。”

    赵欣立刻道歉，保证没有下次。

    系统工作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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