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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未来,常识外的思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不想给大家制造更多的麻烦,不知不觉就跑我哥们那边去了。”孟盛夏垂着头说明了今天的情况,其实也没抱有什么真诚的态度,不过是应付孟广思的询问。

    “所以,这就是你乱跑的理由?”孟广思抱着手臂杵在玄关门口,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孟盛夏,不耐烦地说到,“你知道爷爷多生气吗?”

    孟广思的责备是和孟依斐一模一样的说辞,就连语气都那么像。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他“犯了错”、需要一个人承担一切责罚的时候,孟盛夏才会生出思考如果自己不是独生子女的心思来:如果自己能够有一个兄弟姐妹的话,他们之间会像自己的这对堂兄妹一般,在言行举止间,不经意地显露出“血脉”的联系吗? 对方是否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就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呢?

    他听到孟广思叹了口气,似乎也习惯了他这么“肆意妄为”,所以连评价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看到孟广思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像是捏着什么不想要的东西一样递给了他,孟盛夏刚一伸手,他就迅速放了手。

    自己这个堂哥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身体接触,孟盛夏连忙抓住了拖鞋,然后把自己的鞋子换了下来摆在门外——要换了别人这么做,孟盛夏早就发火了,可他们全家都拿这个洁癖的表哥没辙,何况他现在寄人篱下呢。

    孟盛夏换好了拖鞋,感觉自己就像是游戏里的勇者将大门处的机关重新安装好了,门槛后这尊门神终于从大门挪开。然而门神很快从鞋柜上的置物柜里扯了个塑料袋来,让孟盛夏把沾了泥土的鞋子扔进去:“你这鞋谁来都救不了了,扔了。”

    要换了平常,他用的命令式的语气足够让孟盛夏和他一顿好吵;但要换了平常,孟广思甚至不可能让他出现在自己的公寓。今天是孟依斐牵线摁头,他们双方都只能对彼此保持最大的克制,孟盛夏也只好勉强挤出个笑来,以此讨好自己这位似乎无时无刻都处在怕麻烦情绪中的堂哥:“那扔哪呢?”

    “暂时放门口。阿姨后天过来打扫卫生,你这几天最好只点外卖,记得把房间里垃圾归类好给阿姨。洗漱用品我都放客房床头柜了,衣服我不知道你穿不穿得下我的,能勉强的话客房的衣柜里有。自己取一套,穿完不用还我。”孟广思一股脑地倒出了自己全部的要求,完全没有顾及孟盛夏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的前脚掌有规律地抬起放下,像是猫一样轻轻地反复着踩踏地板的动作,而后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表,“我要睡了,你别太吵。”

    孟广思说完就转身往主卧走去了,甚至没有招呼孟盛夏喝杯水的意思。孟盛夏忍着心里的不适把门关好,自己去了厨房。昏暗的厨房感知到他的到来自动亮起了灯,照亮了百叶窗拉上后一点儿都不透光的厨房。流理台上的保温水壶里果然装了凉白开,他从橱柜里取了纸杯,先给自己结实灌了一杯,之后随意洗漱过了就睡下了。

    ……

    “小夏,小夏!”

    “唔……”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扰着自己的睡眠,孟盛夏睁开眼睛,看见是孟依斐坐在床边,“姐……”

    “几点了,还睡着?”

    “嗯,他上班去了?”

    孟依斐把装在防水袋里的他的手机递给他:“广思有事先走了,你也快点起来吧。”

    “嗯。”孟盛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手把防水袋拿过来搁在了枕头边。他也许是有点感冒了,只觉得头晕乎乎的,甚至完全忘记了昨天自己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今天孟依斐找上门来是来和他讨要说法的,“姐,我想喝水。”

    他这样的示弱可不多见,孟依斐摸了摸他的额头:“烫,你昨天干嘛去了?”

    “不太记得了。”孟盛夏只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回答孟依斐,但至于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也不太清楚。他按照孟依斐先前在他还算清醒时候灌进来的“指令”坐了起来,然后开始机械地穿脱衣服。

    孟依斐走出了房间,再回来时候手上拿了一片降温贴和体温计:“把你衣服掀起来,给我好好夹着。”

    孟盛夏把水银管的体温计夹在腋窝下,有点呆滞地等待孟依斐的下一步指令。他感觉自己被孟依斐又摁回了平躺的姿势,然后头顶多了一片凉凉的东西。

    “你不要告诉我昨天你跑去雨里冷静去了。”孟依斐本来是做了“兴师问罪”的准备的,见孟盛夏烧得都有点智商不在线了,只好又放下那些责备,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麻烦对方过来上门问诊一趟,“……对,麻烦您了,假期还叫您来真是太抱歉了,只是他烧得有点高……是的,在广思公寓这边,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唉,”孟依斐倒了水回来,扶起孟盛夏帮着他把这杯水喝了下去,“你可真是会给人添麻烦,这时候发烧。平常看你这个Alpha逞能不是威风得很嘛,淋点雨就不行了?不是说笨蛋不会感冒吗?”

    孟盛夏没把她的调侃听进去,他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唯一舒服的感受就是凉水从自己的咽喉冲下去,给他全身的热病带来片刻清凉的纾解。他那天要是能多喝几道牧周文的药,今天起来身体会不会好一些?孟盛夏在混沌的思绪里这么想,心里不知为何有点遗憾。

    “我本来打算让你和我去医院看小恩,你烧成这样也去不了了,就在这里睡一天吧。”

    “嗯……”他含糊地应到,也不知道孟依斐在说什么,他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困倦中。

    恍惚间孟依斐的气息从他身边离远了,孟盛夏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喊着对方名字挣扎着坐起来:“姐,依斐姐,孟依斐!”

    “对,他在里面躺着。”

    他听到孟依斐的声音渐渐近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身体肌rou也放松了下来。只是不知是被吓的,还是高温发的汗,他全身已经是汗涔涔的了。

    “你怎么坐起来了?”孟依斐进门来,看到孟盛夏坐起来吃了一惊,“先坐着吧。医生,你看看他是不是烧得厉害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被孟依斐叫来的医生把医疗箱搁在窗边,在床沿坐下了。孟盛夏把温度计取出来递给他,然后两眼放空地看着医生,等待他的指示。

    医生也只是问诊后给他开了一些退烧药,叮嘱他傍晚前没有退烧迹象一定要就医便离开了。

    ……

    喝完药以后孟盛夏就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是因为饥肠辘辘。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在摸到防水袋的时候有点陌生,很快又想起自己刚刚从孟依斐手里取回了手机。

    孟依斐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所以早就离开了。孟盛夏知道她忙,心中也没什么失落的情绪。他从塑料袋里倒出自己的手机开机,看到了通知栏里孟依斐的信息:[饭给你备好了,就在冰箱,自己加热一下]。

    孟盛夏挣扎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在脑袋的胀痛中吃下了今天的第一顿饭。他在吃饭的时候点开了他们的家族群,这一次倒是意外没人说些什么,甚至连谴责他的话都没有,恐怕也是怕提起这事给老爷子堵心。

    然而一片安空白的群里营造出的虚假的和平景象,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孟盛夏戳进了自己爷爷的微信联系人界面,编辑了大半天托词,最后还是放弃了发送信息。

    这时候解释想必只会越描越黑,他还是装死到底,敌不动我不动吧。孟盛夏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自己到底忽视了什么——他在高热里居然忘记了确定严恩的状况!孟盛夏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连忙给严恩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对方居然设置了手机的飞行模式,听着女客服口音标准的“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答复,孟盛夏叹了口气,换作给严恩发了一条短信。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那一晚上有什么被改变,有什么被揭露,也有什么再也无法挽回……孟盛夏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去思索这些平日里对他来说,太过复杂和难以辨析的事情。于是他将它们都抛之脑后,思考起了自己现在能够思考的问题。

    订婚宴的sao乱,严恩突然的发qing期提前,自己的不辞而别……这些事情不知道足不足够让他们那帮大人为声誉折腾一段时间,一段足够他“暗度陈仓”的时间。

    他太放纵自己,太不在乎自己的退路,才会落得最近这段时间的被动。那个雨夜里他在花坛边坐下的时候,思考了许多从前没有思考过的东西,也包括“独立经济能力”这一点。如果想要脱离他们的控制,他不得不去踏出那一步,不把家族每一次施舍的原谅视作理所应当,随后又继续享受那些家族带来的优待……

    也许他应该先试试凭自己的能力找一份实习——享受惯了别人照顾的孟盛夏,对于人生的打算终于第一次触及了自己“常识”之外的内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