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林湫羽洗完澡后看到手机日程表发来提醒,他才想起今天还有两节声乐课要上。 等他上完两节课回来晚自习已经快要下课了。 权衡了一下,他转身就往宿舍走。 “百年名校”的名头下大多是经年失修的老楼。 这些老楼看着倒没什么特色,只是毛病着实不少。 比如林湫羽回寝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单和被子被浸湿了一片。上楼一问才知道,今天大扫除的时候,宿管老师日常脑子接错路,要他们大中午的不睡觉在地上泼水,力求把地板刷出“本色”。 林湫羽看着那颜色如故的地板,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去你妈的本色。 陆典对此倒是接受良好,毕竟遭殃的也不是他自己的被子。他幸灾乐祸的把消息传遍了整层楼,那上蹿下跳的劲儿怎么看怎么欠揍。末了,他贱兮兮的凑到林湫羽旁边,满脸都是小人得志:“林哥,要不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叫我一声哥,我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一晚,怎么样?” 林湫羽皮笑rou不笑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一下就把陆典看怂了。 陆典笑着打了个哈哈,陪笑道:“那什么,我就开个玩笑,玩笑,林哥我一定给您暖好小床恭候您的大驾,我相信您的到来一定能让我的床蓬荜……” “不用了,我和班长睡。” “那是当然的……什么?!!!” 陆典差点一脚踩空翻下楼梯,他瞪大的小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他妈疯了吧?!” 林湫羽看着他那满脸都写着“你玩命呢”的样子,半是嫌弃半是不满道,“典典,我不就睡个觉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这是睡觉的问题吗!这是吗?!”陆典反应激烈,陡然拔高的音量让林湫羽不禁捂住了耳朵,谁知陆典像是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他猛的上前一步,抬手就往林湫羽额头上摸。 “你今天没不舒服吧?” ? 什么不舒服? 林湫羽简直莫名其妙:“没有啊,你有病吧?” “你确定你没发烧什么的?” 林湫羽:“……” 您是真的有病。 他一把挥开陆典的手,笑着说了句“滚”,便头也不回的往寝室走了。 陆典还是有点没回过神,他快步追上去,不死心的问:“不是,你真要和他睡啊?” “嗯。” “那他能答应吗?” “问了再说呗。” “可是你和他都没讲过几句话,根本就不熟啊!” “睡一觉不就熟了。” “可是……”陆典被他噎住了,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可是”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可以阻止林湫羽这种作死行为的话,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走到宿舍门口了,他突然灵光乍现:“等等,你不是不睡超过两周以上没洗的床吗?” 林湫羽停了下来。 陆典以为有戏,他趁热打铁道:“我那床单被子都是我妈前天刚送来的,上面洗衣液的味儿都还没散呢,要不还是和我睡吧。” 他深知这位爷是什么德行。 他们宿舍楼本来就背光,更何况他们这一年还住二楼,阴暗属性上再叠加一个潮湿,这位大少爷就浑身都不对劲了。床单被子是两周就要换一次的,衣服是绝对不能在这晒的,澡是绝对不会在这洗的,要是一不小心碰上一个春天回潮——伸手往墙上一抹满手都是水的天气,他连人带被子全都会消失不见,一直到天气干燥一点才会屈尊降贵地回来。 简单来说就两个字——事多。 陆典深谙他这些毛病,因此他其实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倒也不是说他一定要阻止林湫羽和沈锦书睡一起,只是这个组合…… 怎么看都他妈很死亡啊! 真的不会别扭吗!不说别的,单凭沈爸爸那不近人情的样子,那像是会答应的样子吗?像吗?!脚指头都想得到吧! 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今天吃错了什么药,非得去触这个霉头,陆典暗自腹诽道,要是沈爸爸真答应了,那什么也别说了,他直接吃屎谢罪好吧。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的是,拒绝他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还是别了吧,”林湫羽弯起眼睛,眼里促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你不在我们寝室可能不知道,班长和我一个路数的,他也受不了这些东西,所以床单被子什么的也才换没多久,最主要的是——” 林湫羽故意停了一下,拉长了调子:“你今天没洗澡。” “……” “所以典典,你已经不干净了。” “………………” 半秒后,走廊上响起了一道声嘶力竭的怒吼"林——湫——羽——!今天他妈零下两度!老天怎么就没冻死你个畜生呢!” 林湫羽再也忍不住,靠着栏杆哈哈大笑起来。 眼看着陆典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人了,林湫羽才勉强止住笑,捂着肚子摆手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先回去了典典,你也别在这杵着了,外面风大,早点回去睡吧,啊。” 陆典乌鸡眼似的瞪着他不说话。 他眼睁睁看着林湫羽转过身,从他的视线里慢慢远去,然后一脚踏进了寝室门口,消失不见了。 一秒过去了。 陆典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秒过去了。 陆典依旧没有动。 三……我cao!我cao!!!我cao他进去了啊!!!! 这边。 林湫羽刚进寝室就迎面撞上了准备出去的沈锦书。后者见他进来,只微微点了点头,垂着眼打算从旁边过去。 然而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宿舍微暗的白炽灯照在上面,青色的脉纹都隐约可见。 它只是轻轻巧巧地挡在身前,却让他一步也动不了了。 沈锦书盯着上面的一条纹路微微出神。 “做什么?” 林湫羽发现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 他的喜欢藏得很深,就像一壶年少时埋藏在桂花树下的酒,树上日兴月隐,花开花落,四季更迭,北雁南飞,树下的酒却愈酿愈醇,酒香被土壤严实地捂在地底,轻易不透分毫。可一旦有人拨开那障保护屏,清醉的酒香就会流散出来,若有若无地在空气中飘动,不动声色地露出一点端倪。 林湫羽眉眼弯弯,好哥俩似的搭上沈锦书的肩膀:“班长,我床单被弄湿了,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他亲眼见证沈锦书瓷白的耳朵怎样漫起浅红。 沈锦书垂在身侧的手缩了缩。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让他不知所措。 他声音发紧,无所适从道:“好。” 林湫羽笑眯眯的,眼神落在沈锦书粉红的耳朵尖上,没忍住上手捏了捏。 软软的,手感还挺好。 林湫羽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里面走去。 擦肩而过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刻意放轻的尾音勾子似的,在另一个人的心底荡起一道涟漪。 他说:“好乖。”